“该死的邪神!”
这是菲尔睁开眼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我们必须要打败那该死的邪神!”
这是第二句话。
“还有没有勇士能够上场?!”
等到第三句话结束的时候,菲尔已经习惯了眼前的世界。
“咦?台上怎么凭空出现了一个会发光的外国小孩?”
“神仙显灵了!神仙显灵了!有人来帮我们惩罚那个该死的邪神了!”
菲尔发现自己正稀里糊涂地站在那祭坛的中央,周围还站着一群像是在围观的,穿着整齐黑袍的群众。
他现在身处魔兽的梦里。梦的存在不需要一定的逻辑,毕竟一切都取决于梦境主人的想象或记忆。
这个祭坛原来还是个斗技场吗?这些说话的人是在这里看比赛的还是来打比赛的?
就在菲尔还在晃神的一瞬间,离他最近的那个人也发话了。
“喂!你是他们派来‘惩罚’我的吗?”
菲尔即刻回神,便看到了正处在他前方的,一位同样和他站在祭坛台上,还有些不耐烦的...黑发少年。
黑发少年看起来和他年龄相仿。他穿着适合武斗,又有些飘逸的珀雅国传统服饰。他的刘海稍长地挡住了右脸,但还是能隐约看出他的两只眼睛,是独特的右眼金色,左眼紫色的异色双瞳。
黑发少年抱着胸,有些不友好道:“怎么一副呆呆愣愣的样子?”
即便他现在是人类的模样,但还是和菲尔脑海里那手感极好的魔兽形象重合了。
所以现在的菲尔有些不顾一切,便冲上前去抓住了黑发少年的双肩。“是你!你就是我的...!”
菲尔忽如其来的举动,让黑发少年有些猝不及防。但他很快便非常不爽地就想甩开菲尔的双手,并同时给出了一道不留情面的魔法攻击。
“别碰我!”
是火,黑发少年将火焰的力量依附在了他的拳头上,并随之挥向了菲尔。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菲尔快速地退开,虽然遗憾因此脱离了与黑发少年的‘亲密接触’,但他迅速用礼貌友好,并且还是珀雅国的语言向黑发少年行礼道:“抱歉,失礼了。我叫菲尔·路明洛斯,来自尤加利帝国...”
“少主!”
“别和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对话!不如直接杀了他!”
也是刚好这个时候,围观的人群里冲出了两个看起来有些紧张的人,架起武器就冲在了黑发少年的面前。
第一个称黑发少年为‘少主’的人,是一名戴着有紫色水晶的流苏耳坠的女性。而第二个像是想直接杀了菲尔的人,是一位看起来比较年轻的男子。
眼看着这两个忽然冲出来的人想对菲尔行不义,黑发少年便立刻发号道:“退下!别打扰我!”
面对黑发少年的命令,那二人便像是仆人一样不得不去服从,但他们退下后看着菲尔的眼里,却充满‘杀气’。
“那个,我没有恶意...我是来帮你的...”菲尔努力挤出笑脸,想要留给黑发少年一个较好的初见印象。
然而,台下的观众并不这么认为。
“打啊!你们怎么不打啊?!”
“快去惩罚那个邪神啊!”
菲尔做事一向绅士优雅,并不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无视台下人们的叫嚷,他向黑发少年讨起了话题:“这些都是什么人?他们口中的‘邪神’是指你吗?你们现在是在举行某种仪式吗?”
“不错,我就是他们说的‘邪神’。”黑发少年点点头,倒也还不错地给了菲尔一个现状的解释。“上了这个台后,你现在的任务就是需要讨伐我。”
“讨伐?我并不想伤害你啊。我还想问问你的名字...”菲尔相对天真地说道。
“商璃。”黑发少年给出了‘商璃’的名字,并道:“你记住了。”
“嗯,我记住了...真是个好听的...”菲尔本还想和商璃多说些话,但很快,他就察觉到了氛围的不对。
只见商璃的脸色阴暗,冷冷地又补上一句:“那是将要杀死你的人的名字。”
“?”
商璃那一转态度的话,让菲尔感觉不妙。
商璃在和菲尔说话间,有个抬手的小动作。这个动作让他提前从远处唤来了一把特别的匕首。正悄声无息地,阴险地从后方攻向菲尔的身躯。
所幸菲尔的战斗直觉一流,在那匕首刺向他的时候他便从背后变化出数道树藤,格挡住了飞来的火刃偷袭。
“好!好!”
“邪神打得真好啊!”
你们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听着台下的喝彩,还有商璃忽如其来的攻击。菲尔本想和他交个朋友,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打了起来!
“商璃,很高兴认识你!如果我们之间有什么非要打起来的误会,在那之前可不可以先坐下来和我聊一聊呢?!”菲尔试图与商璃交流。
“别废话!和我打!”商璃用手势唤回了那把在空中袭击菲尔的匕首。那是一把看起来像是用骨头制造的武器,它的剑柄处还有一颗金色的石头...或者说是人死后遗留的舍利子。
“你总该告诉我为什么要和你打吧?”眼看商璃收回了武器,菲尔便一边防守又一边道:“我和你打又有什么好处?例如输的人服从赢的人一个命令?”
“胜者生,败者,死!”商璃却无情道。
面对商璃的猛烈进攻,菲尔也不得不动起了真格。
菲尔在睡去时,是抱着他那把木剑入梦的。所以他的武器也被带进了梦里,并保有了它原本的力量。他虽然拿着宝剑但他其实不太适合近战。他的木剑只是更方便他种花种草,如果他的身边能够存在一位以上的队友,他可以当场加强队友的所有能力。
但遗憾的是,这个梦境世界只有菲尔一人可以进入。这也证明了菲尔是唯一可解梦境主人心结的存在。
尽管没有队友,但是他还有一个他的骑士留给他的能力——‘生命之水’。那是像晨露一样不会干涸的水滴,它被藏在了菲尔所种植的‘生命之花’里面,在商璃使用火焰魔法的时候,‘生命之水’便协同‘生命之花’具现成了水一样的花朵,来抵御并克制火焰的伤害。
伊尔莎是‘水属性’近战,她作为守护菲尔的骑士,必定在梦境里送入了足够菲尔保命的魔法能力。
魔法的机制里讲究了克制与压制,黑发少年的‘火’克制了菲尔的‘木’,而骑士伊尔莎的‘水’克制了‘火’。正是因为多种元素存在相互克制的关系,所以作为木属性使用者的菲尔,无法操作水属性的能力。
所以骑士伊尔莎为他留下的‘生命之水’,是一个自动化只为守护菲尔而存在的水系能力。两种属性的结合让商璃对清理菲尔造出的植物屏障越来越感到吃力。
趁商璃现在还打不动自己,菲尔决定直奔主题:“你听我说!你现在是在做梦!”
看到商璃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菲尔便抓紧解释道:“你现在正处在自己的梦境中,这周围的所有事物都是由你的记忆和想象构成的。”
眼看商璃要听进菲尔的话,他身后的男手下便有些着急地干扰他们:“别听他的!!这种可疑的人就是应该杀掉!!”
女手下也朝着商璃喊了起来:“少主!把这个人交给我们处理!”
菲尔便也随之指了指商璃身后的两个正在叫嚷的手下:“他们应该也是你在自己的梦境里幻想出来的角色。”
“胡说八道!我可是活生生的人!”男手下的反应最大。若不是商璃让他退下的命令是绝对的,他也绝对会第一个上前先灭了菲尔的口。
“夜河!夜歌!你们都不许说话!”商璃恼了,被他叫到的名为夜河的男手下,和名为夜歌的女手下也不得不遵从‘命令’安静下来。
“你继续说。”商璃又对菲尔道。
“你真实的身体还在现实里沉睡,或者说...你被封印了。”菲尔便继续道。“而我,是能够帮你解除封印,把你从梦境里唤醒的人。”
“你说我在做梦。”对于菲尔的话,商璃的态度却有点古怪。“那你有没有想过...”
“我现在——正沉浸在这场梦里呢?”
“非打不可吗?”菲尔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紧接着,商璃所释放出的猛烈的火焰攻击,便替代了他那无声的回答。
商璃已经明白他无法正面突破菲尔所造的植物屏障。菲尔是一个越打,防御越厚的人,而商璃与之相反,他是个越打,攻击就越强的存在。
为了利用自己的优势,同样又要找到对方的劣势,专注于战斗的商璃没有把菲尔对他说的话放在心上。又或者说,现在的他完全被‘杀意’冲破了头脑。
那‘生命之水’能让商璃的所有火属性魔法无效化,但反过来想,只要他不用魔法,那个自动化的‘生命之水’就不会触发。他也可以因此先砍掉菲尔种的那些花,径直找到一个缺口...一击必杀!
“杀了他!杀了他!”
台下观众的声音在这时也变得越来越大,大到让菲尔都能感觉到那强烈的,名为‘杀意’的干扰。
同时,他也感觉到商璃表现出来的精神状态一时清醒,一时狡诈,又一时癫狂。
原来他的‘杀意’是被人为影响的!
那些围观的人,还有那两个手下!都不对劲!
菲尔思考出对策的时间要比商璃略慢。也仅仅是这略慢的一瞬,菲尔似乎露出了些许空隙,让商璃十分敏锐地便捕捉到了这个机会。
烈火烧过那植物丛林,而身影如同鬼魅的商璃,用最原始的,没有使用魔力的办法骗过了那‘生命之水’为菲尔留下保护。他干净利落地砍倒了那些为菲尔提供保护的藤蔓,或是增加魔力的花朵。
他离菲尔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这也许是菲尔第一次看到的,这个有着异色双瞳的少年的第一个笑容。
尽管这个笑容是邪恶的,又是残忍的。
“你之前说,输的人要服从赢的人一个命令——”
那把骨头做的匕首是如此锋利地——
刺进了菲尔的腹部。
“那么,你就给我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