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静滞法则

冰冷的枪口仿佛还残留在空气中,林七弦看着那个自称能帮他找到亲人的神秘人,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要挣脱束缚。恐惧、疑惑、一丝渺茫的希望,还有对陈一斌安危的担忧,在他脑中激烈交战。

“规定?”林七弦的声音有些干涩,他强迫自己直视那双锐利的眼睛,“什么规定?谁的规定?为什么是我?”他瞥了一眼陈一斌,后者正警惕地盯着神秘人,身体微微紧绷,做好了随时应对不测的准备。

神秘人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像一块坚硬的寒冰。“解释权限不在我。时间有限,选择。”他的目光扫过远处依然混乱、恐慌蔓延的幸存者人群,又落回林七弦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带上他,可以。”他微微颔首,指向陈一斌,算是答应了林七弦的条件。

“七弦…”陈一斌低声道,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和忧虑。

林七弦深吸一口气,废墟的尘土味和淡淡的血腥味涌入鼻腔。他想到了化为瓦砾的教室,想到了生死未卜的同学,想到了三公里外那片吞噬一切的虚无,更想到了父母和姐姐可能面临的未知恐怖。眼前这个神秘人,是目前唯一的线索,甚至是唯一的“秩序”象征,尽管这秩序带着冰冷的铁锈味。

“好。”林七弦咬着牙,重重地点头,“我们跟你走。但如果你骗我们,或者伤害一斌…”他没能说完威胁的话,在这种力量悬殊的情况下,任何威胁都显得苍白。

“跟上。”神秘人言简意赅,转身便走。他没有走向混乱的人群,反而朝着废墟边缘,那片相对空旷、靠近之前桂花树所在区域的方向移动。他的步伐沉稳而迅捷,仿佛对这片狼藉视若无睹。

林七弦和陈一斌对视一眼,只能硬着头皮跟上。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碎石断梁上,四周的哭喊、咒骂和绝望的祈祷声渐渐被抛在身后。神秘人似乎对路径极为熟悉,巧妙地避开较大的障碍和潜在的危险区域。

“他到底是谁?”陈一斌压低声音,紧贴着林七弦问道,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个挺拔的背影,“还有他说的‘规定’…难道他们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我不知道…”林七弦摇头,内心的震撼远超地震本身,“但他能瞬间出现在空中,还有那身衣服…这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也许…也许真有什么组织一直在监控着这一切?”他想起了老师那句无心的诅咒——“是不是非要世界末日了,你才睡不着啊?”心头涌起一股荒谬的寒意。

大约走了几百米,神秘人在一堆相对完整的建筑残骸后停下。这里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避风港,暂时隔绝了大部分视线和噪音。他转过身,目光如电般扫过林七弦和陈一斌,似乎在评估什么。

“代号‘鹰眼’。”他忽然开口,算是自我介绍,声音依旧平板无波。“隶属‘地球环境应急署’(Global Environmental Emergency Agency, GEEA)特勤七组。”

“地球环境应急署?”林七弦和陈一斌同时愣住。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某个环保组织,但眼前人的装备和行事风格,更像科幻电影里的秘密特工。

“从未听说过…”陈一斌皱眉。

“你们不需要听说过。”鹰眼打断他,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你们只需要知道,今天发生的事件,代号‘大折叠’(The Great Fold),并非偶然。全球同步发生。”

“大折叠?”林七弦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就是那种…三公里一个区域的灾难分割?”

“是空间折叠现象。”鹰眼言简意赅地解释,同时从腰侧一个不起眼的卡槽里抽出一个巴掌大的金属平板。平板表面光滑,没有任何按钮,只有边缘闪烁着微弱的蓝光。“初步观测显示,地球被分割为无数个边长约三公里的独立‘区块’(Sector)。每个区块的空间规则、物理常数甚至时间流速都可能发生不同程度的畸变,并伴生一种或多种极端环境灾害。你们经历的地震,编号Sector-17-α,灾害类型:地质结构崩解,强度IX级。”他一边说,一边在平板上快速操作,指尖划过的地方泛起涟漪般的光纹,投射出复杂的三维地形图和不断滚动的数据流。林七弦看到了熟悉的南海一中废墟被标记出来,旁边标注着“S-17-α”,而三公里外,则是一片模糊的、标注着“S-17-β”的虚空区域,状态显示为“规则:空间湮灭/吞噬”。

“空间湮灭…”林七弦喃喃自语,想到自己差点一脚踏入的虚无,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原来那不是简单的消失,而是被彻底“抹除”了!

“那…那我的家人!”林七弦猛地抬头,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们所在的区块是什么?他们还活着吗?”

鹰眼的目光终于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审视?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手中的平板对准林七弦,一道柔和的蓝光自上而下将他全身扫描了一遍。

“目标个体:林七弦。身份确认。生物特征:符合。空间适应性波动:检测中…”平板发出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

“空间适应性?”陈一斌疑惑道。

“在大折叠事件中存活下来的个体,身体会自发产生不同程度的适应性变化,以抵御所在区块的畸变规则影响。”鹰眼解释道,目光紧盯着平板屏幕上飞速滚动的数据流。“适应性高低,决定了个体在不同区块间移动的生存概率,以及…对某些特殊现象的反应强度。”他的目光在林七弦身上再次定格,屏幕上的数据似乎出现了异常的峰值。“适应性等级:Gamma(γ)级…偏高。波动源…锁定。”他锐利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林七弦的身体,最终停留在他左手腕内侧一个极其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闪电状浅色印记上。那印记非常古老,像是胎记,又像某种极其轻微的烫伤痕迹,林七弦自己都几乎忘了它的存在。

“波动源确认:未知能量烙印。时间:约10年前。事件:局部雷暴天气异常放电接触。”平板给出了冰冷的结论。

林七弦下意识地摸向手腕。十岁那年夏天,一场突如其来的怪异雷暴,一道几乎擦着他手臂劈下的青紫色闪电…他昏迷了几天,醒来后只留下这个淡淡的印记和医生无法解释的轻微神经灼伤报告。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个意外。

“这个…和现在有关?”林七弦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

“能量烙印与当前空间畸变能谱存在高度共振。可能是你适应性偏高的诱因,也可能是…”鹰眼的话顿住了,他似乎在斟酌词句,或者收到了某种指令。“…一个标记。”

“标记?”林七弦的心沉了下去,“谁标记的?为什么?”

“未知。”鹰眼收起平板,结束了扫描。“原因待查。但你的适应性,以及这个烙印,是‘规定’要求带你走的原因之一。”

“那我的家人呢?”林七弦再次追问,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他们在哪个区块?告诉我!”

鹰眼操作了一下平板,调出另一个界面。“根据灾前人口热力图和实时区块扫描…你原生家庭居住区域,坐标锁定:Sector-19-κ。”

屏幕上显示出林七弦家所在的小区地图,但此刻,那片区域被渲染成一种诡异的、不断流动的深紫色,标注着:“规则:认知污染/现实扭曲。灾害类型:精神场域侵蚀。危险等级:Extreme(EX)。”

“认知污染?精神场域侵蚀?”陈一斌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鹰眼的语气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凝重,“该区块的空间规则被扭曲,形成强大的精神污染场域。进入者会被迫面对内心最深层、最扭曲的恐惧、**或执念,这些意念会被具象化,扭曲现实,甚至直接攻击宿主。意志薄弱者会迅速陷入疯狂或脑死亡。物理层面的危险反而次要。该区块暂无稳定生命信号传出。”他最后一句,像冰锥一样刺穿了林七弦的心脏。

暂无稳定生命信号… 爸妈…姐姐…他们…

巨大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林七弦,他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陈一斌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自己的脸色也惨白如纸。

“不…不会的…他们一定还活着!一定!”林七弦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鹰眼,“带我去!去S-19-κ!你们有办法进去的,对吧?你们能应对,所以才能到处活动!带我去找他们!”

鹰眼沉默地看着他眼中翻滚的痛苦和近乎疯狂的执念,那眼神仿佛在评估一个极易失控的变量。过了几秒,他才缓缓开口:“GEEA的‘信标站’(Beacon Station)建立在相对稳定的Sector-0。我的任务是收集关键样本和适应性个体数据,并护送至信标站。S-19-κ是深红禁区,非必要,禁止进入。你的优先级是前往信标站。”

“样本?个体数据?所以我和一斌在你眼里只是‘样本’?”林七弦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愤怒和屈辱,“我不管什么规定!我爸妈和我姐姐可能就在那片紫色的地狱里等着我!你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就算爬,我也要爬过去!”他挣脱陈一斌的搀扶,转身就要朝着记忆中家的方向冲。

“七弦!冷静!”陈一斌急忙拉住他。

“站住。”鹰眼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冻结空气的力量。他没有拔枪,只是冷冷地说:“S-19-κ位于当前区块(S-17-α)西北方向,间隔一个区块。想要抵达,你必须穿越Sector-18。而S-18的规则…”他再次调出平板,屏幕上显示出一片灰蒙蒙的区域,标注着:“规则:认知污染(次级)/群体意识共鸣。灾害类型:情绪瘟疫。危险等级:High(H)。”

“情绪瘟疫?”林七弦停下脚步,艰难地消化着这个新名词。

“群体性的极端情绪会在该区块内被无限放大、共振、传染。”鹰眼解释道,“恐慌会变成歇斯底里,愤怒会化为杀戮狂潮,悲伤会诱使集体自杀…任何进入该区块的个体,其强烈情绪都会成为瘟疫的‘种子’或‘燃料’。没有足够的精神防护或特殊适应性,进入等于送死,并可能引发更大灾难。”他看向林七弦,“你现在的状态,踏入S-18,无异于点燃火药桶。你的绝望和愤怒会瞬间吞噬你自己,也会波及所有靠近你的人,包括他。”他看了一眼陈一斌。

林七弦如遭雷击。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满腔的悲愤和不顾一切的冲动,在这个扭曲的世界里,本身就是一种致命的武器。他看着陈一斌担忧的脸,又想到那个在混乱中被踩踏而死的林露,想到了刘一宁扭曲的嫉妒和疯狂…人性之恶,在末日下被**裸地放大。S-18的情绪瘟疫,简直就是为此刻的人类量身定做的屠宰场。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淹没了他。家就在“隔壁”,却隔着两重地狱。他空有想要保护家人的心,却连靠近都做不到,甚至自身的存在都可能成为灾难的源头。

“那…那我该怎么办?”林七弦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之前的愤怒被冰冷的现实浇灭,只剩下茫然和痛苦。

鹰眼收起平板。“信标站拥有更先进的扫描设备和更强的屏蔽力场。抵达那里,是确认你家人是否仍有微弱信号存活的唯一高效途径。同时,那里也是研究‘大折叠’、寻找生存乃至逆转方法的中心。你的适应性,你的‘标记’,或许对研究至关重要。活着,抵达信标站,你才有未来,才有资格谈论‘寻找’。”

他伸出手,掌心朝上,一个微小的、散发着稳定蓝光的菱形晶体悬浮起来。“这是短程空间稳定信标,能暂时抵消部分区块边缘的规则侵蚀,帮助我们安全穿越到下一个相邻区块——Sector-17-γ。那里是前往Sector-0信标站方向相对安全的路径起点。接受它,跟我走。或者…”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林七弦看着那枚小小的蓝色晶体,又看向鹰眼毫无波动的脸,最后望向陈一斌。陈一斌对他用力点了点头,眼神里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持。

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鹰眼的话虽然冰冷残酷,却是目前唯一的生路。

林七弦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虽然仍有痛苦和迷茫,但多了一丝决绝。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了那枚蓝色晶体。晶体瞬间化作一道温润的光流,融入他的掌心,只在皮肤上留下一个淡淡的蓝色菱形印记,一股奇异的安定感随之传来。

“我们走。”林七弦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带着一种沉重的坚定。

鹰眼微微颔首,转身走向废墟边缘。那里,空间似乎有些不自然的扭曲,光线微微荡漾。他没有任何多余动作,一步踏入了那片扭曲之中,身影瞬间变得模糊。

林七弦和陈一斌对视一眼,紧紧跟上。

就在踏入那片扭曲光晕的瞬间,林七弦感觉像是穿过了一层冰冷粘稠的水膜。周围的景象剧烈地晃动、拉伸、重组。脚下不再是南海一中的废墟瓦砾,而变成了一片…死寂的、覆盖着厚厚灰色尘埃的…操场?

他认出来了,这里是离学校不远的那个公共体育场!但此刻,它寂静得可怕。跑道被厚厚的灰烬覆盖,足球门框锈迹斑斑,仿佛经历了千百年的风霜。天空是一种令人压抑的铅灰色,没有太阳,也没有云层流动的迹象,光线均匀而惨淡地洒下来,让一切都失去了鲜艳的色彩,只剩下深浅不一的灰。

更诡异的是,整个体育场里,散布着许多“人”。他们或站或坐,或躺或卧,姿势各异,但全都一动不动,像一尊尊被时间遗忘的雕塑。他们的身体表面也覆盖着同样的灰色尘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或者干脆闭着。没有呼吸的起伏,没有生命的迹象,只有一片凝固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这…这是S-17-γ?”陈一斌的声音带着惊惧的颤抖,“这些人…都死了?被灰埋了?”

鹰眼已经站在他们前方几步远,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不。他们是‘静滞者’(The Petrified)。”他低声解释,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S-17-γ的规则是‘时间尘埃/生命静滞’。时间在这里仿佛被极度稀释、近乎停滞,任何活动的生命体都会迅速被这种‘时间尘埃’覆盖、同化,陷入一种假死般的静滞状态。呼吸、心跳、新陈代谢降低到近乎为零。一旦尘埃覆盖全身,意识也会沉入永恒的‘静滞’。”

林七弦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低头看向自己,发现刚刚踏入这片区域不到十秒,一层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灰色粉末,已经开始悄然附着在他的鞋面和裤脚上!

“那…那我们…”林七弦的声音发紧。

“信标在保护我们,抵消部分规则影响,但效果有限。不能长时间停留,更不能剧烈活动加速尘埃附着。保持匀速,稳定呼吸和情绪,跟着我的路线走。”鹰眼已经迈开步子,他的步伐依然沉稳,但每一步都踏得极轻,避免扬起更多的尘埃。他选择的路径巧妙地避开了那些静滞者聚集的区域,沿着看台下方相对开阔的边缘地带前进。

林七弦和陈一斌立刻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努力模仿着鹰眼的步态。脚下的尘埃极其细腻,踩上去如同踩在厚厚的雪粉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更多的尘埃试图附着上来。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林七弦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如同石像般的静滞者空洞的眼睛,不去想如果信标失效,自己会不会也变成其中一员。他努力回忆着父母和姐姐的笑脸,用那点微弱的温暖对抗着周遭刺骨的死寂和缓慢侵蚀的“时间尘埃”。

突然,走在中间的陈一斌身体猛地一僵,停住了脚步。他死死地盯着看台下方的一个角落,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林七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在那个角落,一个穿着南海一中校服的女生静滞者靠墙坐着,身上覆盖着厚厚的灰烬。她的身形,她散落在灰烬中隐约可见的栗色发丝,还有她脖子上挂着的一个小小的、被尘埃半掩的银色音符吊坠…

那是林露!

她死在了地震前的混乱中,尸体竟然也被卷入了这片“时间尘埃”的区块,变成了这死寂博物馆中的一件“展品”!

陈一斌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混合着极致的悲伤和愤怒。他想冲过去,想拂去她身上的尘埃,想确认那是不是幻觉…剧烈的情绪波动如同投入静水中的巨石!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陈一斌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覆盖在他身上的时间尘埃瞬间被激荡得飞扬起来,形成一小片灰色的烟雾!更可怕的是,离他们最近的几个静滞者,身体表面的尘埃也剧烈地波动起来,他们空洞的眼睛…似乎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也发出了令人牙酸的、细微的“咔吧”声!

“一斌!停下!”林七弦魂飞魄散,压低声音嘶吼。

鹰眼反应快如闪电,瞬间回身,一步跨到陈一斌身边,一只手铁钳般按住了他的肩膀,另一只手闪电般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拍在了陈一斌的后颈上!

“冷静!情绪抑制!”鹰眼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

陈一斌身体剧烈一震,眼中翻腾的激烈情绪像是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药物强制带来的麻木和茫然。他身上的尘埃停止了飞扬,周围静滞者的异动也戛然而止,重新恢复了彻底的死寂。

冷汗浸透了林七弦的背脊。他刚才清晰地感觉到,这片死寂的空间,因为陈一斌的悲伤和愤怒,差点“活”过来!而“活”过来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鹰眼收回手,眼神冰冷地扫过惊魂未定的两人,尤其是陈一斌。“记住,在这里,情绪是最大的敌人。悲伤、愤怒、甚至过度的希望…都是燃料。”他指了指陈一斌后颈那个几乎看不见的金属片,“临时情绪稳定贴片。效果有限。控制好自己。走!”

他不再多言,转身继续前进,步伐更快了一些。

林七弦用力拍了拍还有些恍惚的陈一斌,拉着他赶紧跟上。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角落里那个覆盖尘埃的、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心中一片悲凉。末日之下,连悲伤都成了一种奢侈,一种足以致命的危险品。

他们沉默地在灰色的尘埃中跋涉,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这片被时间遗忘的操场,仿佛没有尽头。而林七弦知道,穿越这片死寂,只是通往未知信标站的第一道考验。前方等待他们的,是更多无法想象的扭曲区块和生存挑战。

他握紧了拳头,掌心蓝色信标的印记传来微弱的暖意。活下去,找到家人。这个信念,像黑暗中唯一的光,支撑着他在这片灰色的死亡尘埃中,艰难前行。脚下的尘埃无声地记录着他们的足迹,又迅速被新的尘埃覆盖,仿佛他们从未出现过。

而就在他们即将走出体育场边缘时,林七弦手腕内侧,那个极其淡的闪电状印记,在铅灰色天光的映照下,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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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之下,万皆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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