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蒙顿强自忍耐着，与本能斗争，简直度秒如年。
终于，林攸收起精神力，抽回指尖，揉了揉微微沁汗的额角。蒙顿瘫倒在林攸的掌心里，翅膀仍是张着，在空气中微微颤动。
“好了，结束了。”林攸有些愧疚，重新搭起沟通链接，轻声哄道，“辛苦你了，把翅膀收起来吧。”
“稍……稍等，”蒙顿的精神波动结结巴巴，还掺了几分哭腔，“我，我好像，收不回来了……您，您等我一会儿。”
“收不回来吗……你现在什么感觉？要不要我帮你揉揉？”
“？！”
感受到对面的不可置信，林攸突然反应过来，解释道: “不是，不用手，用……精神力，帮你舒缓一下。”
“不，不用了，我自己缓一缓，缓一缓就好。”蒙顿回想起接触到林攸的精神力时，那**蚀骨的感受，连连拒绝。
“那好吧，”林攸觉得自己这安慰简直虚伪至极，“委屈你了。”
“没事，”蒙顿似乎恢复了一些，精神力波动渐渐平稳下来，“您在这边埋了烙印后，在虫族时空的我的精神核里，也会形成相应的印记。两边是同时生效的。”
被欺负成这样了，还不忘记解释。我的信任，对他来说很重要么？
心里这么想着，林攸说出的话却客气得很：“这么说，对于不同时空，你的感受和想法是同步互通的？”
“对。”
“那刚才，虫族的你在做什么？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抱歉啊。”
“没……没有，我在休息室。”蒙顿结巴了一下。
与此同时，虫族那边，在休息室内间的床上蜷成一团、湿哒哒黏糊糊的军雌上将抬起酸软的胳膊，捂住了脸。
太失态了……好丢虫，还好没被殿下看见。
翅膀根那里，自己摸，从来没什么感觉，但殿下碰一下，浑身就软了……大概是精神体更敏感的原因，嗯。
可我在特训里，明明都是满分……
这也太堕落了。
不行，不能再瘫着了。蒙顿拍了拍脸。待会儿还有工作，得赶紧爬起来去洗个澡，再换套衣服。
唔，换下来的衣裤得手洗。
还好今天没有对战训练……
林攸这边，小螳螂的翅膀终于大致收了起来。尾端依旧有些翘，可以从缝隙里窥到一点半透明的、交叠起来的翅膀。
他看得有些手痒，捏了捏指腹，克制住给虫捋平的冲动。
“小攸——在房间里捣鼓什么呢？饭要冷了，快下来吃！”
保姆阿姨的声音打破了一人一虫之间有些奇异的氛围。林攸被吓了一下，浑身震了震，自然就没发现小螳螂与他同时打了个激灵。
晚饭过后，林攸依旧早早洗漱，钻进了被窝。本想再问问蒙顿虫族的情况，眼皮却支撑不住地打架。
小螳螂站在林攸的床头柜上，小镰刀拘谨地收在胸前，触角轻轻颤动，用精神力链接回着话。感受到另一头传来的波动断断续续，渐渐弱了下去，他也渐渐住了口。
睡吧殿下，他在心中默念。
待到少年呼吸完全平缓，他悄悄伸出一条精神触角，摸索到床头灯的开关前，凝实，按动。
“嗒”的一声轻响，光线消失，房间彻底暗了下去。
对精神体，黑暗丝毫不能阻隔视线。蒙顿依旧能看清林攸的睡颜——少年侧躺着，一只手半露在外，抓着被角。眼睑闭合，睫毛纤长浓密，浅色的唇瓣微微张开，脸颊是久病的苍白。
明明是s级甚至ss的资质，如今连烙印所消耗的这点精神力，都成为负担了吗？
早在第二次见面后，蒙顿就意识到了林攸频繁穿越可能带来的后遗症。正巧，他身在虫族的本体回到了主星，一从军部回来，他就钻进家族的藏书室，日日钻研精神力的疗养法。
当在虫族社会里，雄子享有最优渥的资源。从皇室的研究院到民间的医药公司，都在雄虫精神力的药剂上投入巨大，推陈出新，产品之丰富令人眼花。
而蒙顿需要的，却是不依靠药剂，仅仅通过符文和修炼恢复的秘法。这似乎只能在古籍中窥得一二。
经过几日昏天黑地的大量阅读，蒙顿终于找到了一个相对可行的办法。看扉页，似乎还是那位传奇的战神授予先祖的。
现在，将那秘法熟记于心的他，凝视着少年的睡颜，举棋不定起来。
殿下的状况，看起来不太好……
可您连一句都没有过问自己的精神力。似乎，您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身体。
仅凭一个防泄密的烙印，我能获得您的信任，得到施行秘法的许可么？
烙印中残留了您精神力的气息，或许可以不惊动外围的警戒屏障……
先试一试吧。
小螳螂展翅，轻巧地越过床头柜和床之间的缝隙，无声地落在了林攸的枕边。小心翼翼地前行几步，蒙顿的触角软软搭在了少年的额头上。
温热的吐息吹在蒙顿身上，让他有一种幻觉，仿佛自己被牵拉着，坠往那个诱人探索的梦境中去。
失神了片刻，蒙顿猛地惊醒。为自己的偷窥感到羞愧，军雌伏身行了一个礼，默默地在心底道歉。
冒犯了，殿下。
明日，蒙顿一定向您请罪。
顺着小螳螂的触角，一股格外粗壮的精神力流缓缓探出，在触及外围的屏障时，毫无阻碍地融了进去。
意料之外的顺利。
来到地球的两日里，为节约分魂的能量，蒙顿精打细算地节约着精神力，此时却毫不犹豫地输送向少年体内。精神力如流水般温柔地围绕着林攸的精神域流淌、缠绕，随后凝结成一个个符文。
少年依旧安眠着，精神力却感知到了熟悉的访客，不安分地探了出来。
蒙顿先是一紧张，发现少年没醒后舒了口气，又加快了几分动作。
可林攸调皮的精神力却不让他好过，在简单的探查后，就毫无社交距离感地缠绕了过来，黏黏糊糊地要与他的精神力融成一束。
蒙顿咬牙，用理智克制着本能，集中精力绘制符文，却被这些捣蛋的家伙勾勾缠缠，一圈一圈盘旋着卷在当中，险些被刺激得溃散。
偏偏少年的精神力过于凝练，又与他过于契合，即使只是几束无意识的精神触角，也不是这个被分出的精神体可以轻松应对的。精神力被迫输送得更多，在完成最后的构建之后，小螳螂几乎被抽干。
蒙顿切断精神力流时，林攸的那几束精神触角还不甘心地想挽留，却发觉小螳螂一拍翅膀飞走了，只能委委屈屈地缩回精神域内。好在刚绘成的符文里还保留着绘者浓郁的气息，它们爱不释手地抚摸起来，又试图融入其中，沿着符文的能量走向流动起来。
睡梦中，林攸模模糊糊地梦见了蒙顿——虽然看不清脸，但他知道就是他。
自己似乎受了什么伤，但也不觉着痛，只看到对方紧蹙眉头，很是心疼的样子，仔仔细细地为自己上药包扎。
林攸觉着对方太严肃，有心逗逗他，缓和一下气氛，没受伤的左手悄悄探出，先是戳戳他的腹肌，再描摹着他紧绷着的小臂上微微隆起的青筋。
那个蒙顿无奈地去捉他不安分的手，却又被他滑进掌心，挑逗似的画着圈。可怜的雌虫羞得耳根红红，触电似的抖一下，又好声好气地讨饶。
闹了一会儿，不知怎么，蒙顿似乎收到了什么通知，突然转身往外走。林攸以为将虫逗狠了，叠声唤他回来，却没有回应。
心中着急，少年从病床上一跃而下，去追自己的心上虫。好不容易赶上了，林攸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忐忑地道歉哄虫，却发现怀中虫的身影正渐渐消散。
心跳突然飙升，少年急声呼唤，却发现世界也开始扭曲震动。急怒之下，林攸头晕目眩，一阵失重感来袭，精神体再次从体内抽离。
画完符文，疲惫至极的小螳螂跌跌撞撞地抽身离开，才摆脱林攸那些不知餍足的精神力触角。回到自己的盒子，他无力地趴在角落里休息。
当时空波动来临的那一瞬间，他的意识慢了半拍，错过了跟上去的时机——即使不错过，所剩无几的精神力也可能使他迷失在时空乱流之中。
别！等等——
殿下为什么又穿了？！
蒙顿呆滞。
温养完精神域更稳固，就算要穿，也该是推迟才对啊！
精神力还没养回来，又抽干了……
下章穿成雄虫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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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温养、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