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来到XXX殡仪馆的白洋洋充满了自信,走在明明前面给他带路,一路走一路拍胸脯保证,都交给自己完全没有问题,明明大哥你就安心休息。
站在殡仪馆的中间空地上,白洋洋叉着腰,左望右看,今天到底去哪里开工呢?
轰隆隆~
白洋洋耳边传来汽车的声音,扭头一看,一辆灵车缓慢地即将驶进大门。她飘了过去,往里一看,一个司机师傅,两个兄弟,冰棺里面装的是一位老太太。
两个兄弟争锋相对,吵了起来。
“妈住我这儿三年,我才是对妈最好的人,今天就该我替妈做主。“
“大哥,虽然妈住我这儿不过一年光景,但最后是我送的终。现在你来争,没有这个道理吧!“
“你少废话,三年都是我照顾的,我出的钱最多,到最后你小子占了便宜,嗯?”
“呵呵,大哥,话可不好听,要不是当初你嫌妈老了,怕让你担事儿,你会把妈送到我这儿来?”
“那都是被你诓的!你小子花言巧语,哄的妈告诉你有一笔私房钱,哼,以你那不孝的德行,你会同意妈到你那儿住?你媳妇得先把你天灵盖掀了吧!你看,不过才1年,妈就走了,一定是你们虐待坑害了妈!”
“我呸!你敢乱说!我喊你一声大哥是给你面子,你别逼我动手打你!我今天就告诉你,这火化证我拿定了!”
两兄弟接下来的脏话更难听,老太太娇小的灵魂窝在棺材旁的角落里,瑟瑟发抖,满面愁容,而棺材里的她安静祥和,要是人死了没有灵魂,这一切污言秽语都不用进耳,腌臜场面都不用入眼。
哎,可人偏偏还有灵魂。
两个人吵得白洋洋头脑发胀,她麻利地动手卡住了发动机,让你俩慢慢吵。
就这样,司机师傅发现车出问题停了下来,刚好卡在大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试了几次都发动不了。
两兄弟正忘情投入争吵中,没有发现车已经停下。
被吵了一路的师傅本来就心烦,加上车子突然不动了,他憋气窝火道,“你们在这里吵,车都被你们吵得动不了,这就是你们的妈让你们不要吵了。人还没入土,就开始争钱。“
两兄弟这才发现车子停下来了,弟弟阴阳怪气地问,“师傅,是不是要给你钱,不给就不进?没这规矩吧!”
师傅气红了脸,大吼,“是真动不了,谁要你们的钱!”
两兄弟不信,把师傅拉下来,交换着试也发动不了。
师傅没好气地说,“这种事,我见多了,只要你们给母亲好好道个歉,不要再吵了,车子会动起来的。”
虽然半信半疑,可这儿大晚上的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两兄弟只好老老实实给母亲道歉,让她安息。
老太太瞧着两个儿子,又哭起来,呜呜咽咽,哭声湿润润黏糊糊的。
白洋洋受不了,放开了发动机,车终于进了大门。两兄弟靠近了彼此,不得不信邪。
老太太点头谢过白洋洋,继续神情呆滞地跟在两个儿子身后。
白洋洋转身寻找其他的目标。
今天晚上,居然有遗体修复师加班,听说有一个急活儿,明天一大早,家人会从外地赶来,要是见着孩子去世的模样,那心里不知道难受成什么样。
在处理遗体的是一中年男人和一年轻小伙,看起来是师徒二人,师傅一直指挥着徒弟该做好哪些准备工作,不能漏掉每一步,检查每一个工具。
接下来是检查遗体的情况,制定合理的方案。
白洋洋跟过去,往台上一看,顿时胃里一阵反酸,呕吐出了一些鬼气,今天没带塑胶袋,这些鬼气又要花点时间补回来。
这是个年龄不大的女生,听他们对话应该是车祸身亡。
白洋洋想到自己当时也是车祸去世,不知道是不是也有修复师好好帮自己补好样子,这样子要是被家人看到真的会吓到伤心,内心突然生出一丝丝难过。
师傅站在前面修补遗体,徒弟在旁边整理待会要用的化妆工具。
咦?我刚刚有把这个大号刷子拿出来吗?徒弟心里纳闷,赶快换成中号刷子,以免师傅会说粗心。
抱着整理好的工具来到师傅身旁,一个一个递给师傅使用。
“我要的是中号刷子,这样的修复需要中号才能做好遮盖,这个我可是教过你,你要做好提前判断,不能耽搁时间。”师傅伸手问徒弟。
徒弟微微皱眉,我刚刚明明把大号放了回去,拿得就是中号啊?不敢跟师傅辩驳,道着歉马上回到工具箱去拿中号刷。
走近一看,中号刷孤零零地躺在刚刚铺开的桌上。
徒弟拿起来紧握在手中,生怕又弄错了。
在师傅的注视下,徒弟摊开手把中号刷递给师傅。
师傅叹了一口气,用刷子敲了敲徒弟的头,“你今天为什么心不在焉?这是小号刷。你要是工作再出错,我就要罚你做一个月的缝合练习。”
接过师傅手中的小号刷,徒弟瞪大了眼,怎么会这样?今天我状态好好的,怎么会连续犯错?
他又走回去,一边走一边心里默念,“不要出错不要出错,哪位姑奶奶在整我啊,我道歉,对比起,可别再整我了。”
祈祷有用,白洋洋把中号刷给了他。
松了口气的徒弟,屏气凝神观察着师傅的动作,遗体气色一点点的恢复自然。
“嘶~”徒弟被突如其来的触摸感惊出声。
师傅停下动作,斜睨了徒弟一眼,继续埋头化妆。
可才安静了一会,徒弟又抖动起来。
师傅俨然有些生气,“我教过你,工作时,不要发出怪声。”
“可,可,师傅,我好像看到有,有个女孩的影子。”徒弟刚刚眼角瞄到一个穿白色裙子的女生影子,霎时害怕地全身抖起来。
师傅抿了抿嘴唇,看了看工作台上的遗体,又看了看害怕的徒弟,他绷直了腰背,指着一旁墙上的标语说,“做我们这个职业,不要分心,不管有什么异常,只管保持安静的内心,好好对待逝者。牢记这句话‘守护生命尊严’,你内心就不会害怕。能勇敢选择这个职业的年轻人不多,你当初能选择这个职业,我觉得你是很不错的,以后的工作时间还长,要早日习惯。”
听了师傅的话,徒弟频频点头,确实自己的心还不够坚定,以后好好跟师傅学习,一切捕风捉影的事情都不要干,“师傅,我错了,我会在心里牢牢记住这句话。”
白洋洋盯着那句标语看了好久,若有所思,没好意思再吓徒弟,转头出来又回到悼念厅。
悼念厅今日满员,温老爷子的那一间也来了其他家属。
经过了昨晚的相处,白洋洋认为温老爷子的家属都是老熟人了,今晚来看看老熟人也算是讲礼貌的举动。
除了认识的大姐和老二,还多了两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平头男。
大姐拉着老二到一边嘀咕,“你找人对不对啊,看起来挺年轻的,到底有没有本事啊?”
“放心吧大姐,这是出了名的玄天观的老道长推荐的人,专门处理这些事的。”
老大给平头男递上一支烟,“钟师傅是吧?久仰久仰,我大姐和老二说昨晚上我们老爷子显灵的事儿了,我昨天回去休息了,我家老四身体不好也不在,您说今晚我们还能见到老爷子吗?”
平头男接过烟,把烟塞进嘴里,点燃后吸了一口,然后恭敬地放在温老爷子的灵前,双手握拳做了一个拱手礼,拿出三支香,左手对着香头一扫,烟从香头悠然飘出。
老大和老四四目相对,呀,这可是真功夫。
大姐和老二说完话也跟了过来。
“我待会烧个符看看,烦请告诉我老爷子的生辰八字。”
平头男在温老爷子灵位前掐诀念咒,四姐弟整整齐齐站成一排,白洋洋也站在四姐弟旁边抱臂看热闹。
听不清他嘴里叽里呱啦念什么,只见他摸出一张黄色的符,手指一捏一抹,符纸就烧了起来,速度很快,最后消失在空中,没有一点灰烬。
这一套动作做完,平头男环顾四周,同时也听着是否有异响,可什么都没发生。
姐弟四人眼巴巴地看着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白洋洋看他有模有样,撇嘴摇头,嘲笑道,“江湖骗子吧!”
平头男立时转头,朝着白洋洋的方向仔细聆听,这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难道这里有其他的鬼魂在?
想到这,他又摸了一张黑色的符,燃于空中。
符纸刚烧完,棺材角落处升起一缕青烟,温老爷子出现了,白洋洋顿时惊讶,这平头男有点功夫啊!
果然,温老爷子的魂还在,证明他还有心愿为了,阴差还没有带他走。
“四位,可看见那一缕烟,我已经用符让你们尽量看得到。”他指了指角落。
四姐弟齐齐点头,看得到。
“你们父亲出来了,有什么就尽快说吧,他都能听得到。”
四姐弟齐刷刷扑通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叫着爸爸,所有询问的话,都通过平头男传递。
一开始大姐还有点不信,但是接连几个问题都回答一致后,大姐再也绷不住了。
温老爷子还是那些老话,自己过的挺好,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一大家子人还有更好的未来要去过,不用纠缠于一些俗事,只要儿女们好,他就能安心了。
白洋洋看着温老爷子和儿女们的对话,她感动地抹起眼泪,自己也算是见证者,也算帮过温老爷子给儿女们传话了。
时间过得很快,温老爷子就退去了,四姐弟也逐渐收敛起悲伤的情绪,对着平头男不停鞠躬,摸出一个大红包拿给了他。
白洋洋看也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准备溜到其他悼念厅去看看,可却被一股力量拉住不放。
她转身看去,发现平头男直勾勾地盯着她,让她一个小鬼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各位家属,能否先行回避一下,这里有些不干净,我帮你们除干净再走。”平头男左手似乎紧紧抓着什么。
四姐弟自从见识了平头男的本领,听他发话一定是有高人的道理,赶忙退了出去,只留下平头男和看不见的白洋洋。
不确定对方是否看得见自己,白洋洋不说话,狠狠盯住对面的平头男。
平头男也不说话,面带笑意,看起来挺和善的,要不是腰间越来越紧,一人一鬼距离越来越近,白洋洋都不会冲着他喊一声坏人。
力量根本抵不过他,白洋洋被大力拉了过去,一个踉跄,一人一鬼,四目相交,近在咫尺。鬼的左手撑着人的右肩,右手去抓那根隐形的绳子,左脚站立,右脚蹬在人的左大腿上。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很让人舒心。呸,这个时候了,还舒什么心。白洋洋收住稍微离散的心神。
外面偷看的四姐弟只见平头男大师以一个奇怪的姿势站立,双脚一前一后摆开之字型,右手往后仰,左手挣扎着在抓什么东西。
平头男眼珠往左看了看白洋洋的右眼,空洞深渊,往右看了看白洋洋的左眼,炫丽光彩。哟。他左手发力,由近及远的力道把白洋洋往外一甩,直接飞到了侧面墙上,接着一道光射向她,把她定住在墙上动弹不得。
“你这个坏人,快把我放开,我又不是害人鬼,我可不是普通的鬼!”白洋洋挣扎叫嚣。
“那你是个多不普通的什么鬼?说来让我听听。”平头男皮笑肉不笑。
“明明,明明,快来救我~”
“哟,搬救兵啦?还有同伙啊?”
在外面树梢上闭目养神的明明听到白洋洋的求救声,他伸了伸懒腰,真是个没用的鬼,一个闪身冲往白洋洋的方向。
来到悼念厅,一见情况不对,明明对着平头男微微弯腰算是见面礼,亮出一道透明的玉牌。
平头男接住一看,了然于心,随即念了一句咒,放开了白洋洋。
明明伸手抓住了白洋洋,避免她摔个狗吃屎。
“道士,你看,我早说了,我只是来办事,不惹事,不是凶恶厉鬼。”
平头男打量了他们,点了支烟,挥手让他们离开。
办完这一切,他转身走出悼念厅外,谁知外面聚集了好几拨人,都是温老爷子的家属从旁边几家悼念厅拉拢过来的,经过他们的宣传,周围几家人都想来认识认识这位道士。
平头男麻利地摸出自己的名片挨着递给每一家人,“有问题都可以找我。”
由于这一闹,今天的工作提前结束,明明带着白洋洋回了小别墅。
从陆黎那,白洋洋得知,阳间的道士驱鬼辟邪,一般收服的是害人的恶鬼妖魔,而我们是有工作许可的鬼,大家井水不犯河水,配合着不惹他们的事主即可。
陆黎摇了摇红酒杯,有点微醺,“以后要学的还多着呢,就像这酒,面对道士是喝和酒,面对鬼差是敬酒,面对噬魂妖怪要躲酒。”
想起今天的事情,白洋洋有点后怕,原来大家并不是无所畏惧,就像这道士,如果没有工作许可证,可是随时都可以被收服。
不过,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有工作许可证,这出去是非法干活啊,于是认真地写在日记本上:
一定要持证上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