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含入v通知)

林涧阴凉,树影婆娑。

李眠玉捧着花蹲在花丛里,想起如今见不到崔云祈,先是无比失落,可转瞬眼波一转,仰头看挽起裤腿站在溪水里的少年暗卫,她唇角抿着笑,颇为矜持,“以往我每一年生辰,青铃姑姑都会给我准备礼物。”

她说到这便不往下说了,只看着燕寔。

燕寔摸了两只虾丢进鱼篓里,漆黑的眼睛看着她:“公主想要什么?”

李眠玉张了张嘴,又想到如今他们能用的银钱就只有燕寔那只小荷包里的几块碎银和铜子儿,又幽幽叹了口气,“这得你自己想。”

燕寔看看她,没吭声,又低头摸了两只虾。

李眠玉蹲得有些累了,站起来走两步,燕寔看她走得不远,也没多管。

这一个多月来,李眠玉到此刻心情才稍稍安宁一些,有了些闲情逸致赏山林景色。只是眺目远望了没多久,她心底又生出失落来,周围寂静,没有人声,明日的及笄礼也不会有诸多宾客贺喜祝福。

她的及笄礼将会无比凄凉,是此前从未想到过的。

她又想皇祖父了,她成人的这天,皇祖父没法来看了。

还有崔云祈……他们本来定好了待她及笄就成婚的。

少女心中诸多愁绪,眉心轻蹙,弯腰又摘了一朵花,直起身时看到一旁有一株建兰,花开几朵,幽幽雅雅,立刻惊喜轻呼:“燕寔你快来!这儿有建兰!”

燕寔听李眠玉唤他的声音急促,以为是她遇到了什么蛇虫,下意识绷紧了身体就要疾奔过去,一听她说什么兰,就松懈下来,将手里的一把蚬子丢进腰间鱼篓里,上岸。

只他右脚刚落地,眉眼忽的一凛,少年身上柔和平静的气息大变,凌厉锋锐,抬眼朝左前方看去。

“燕寔,你能不能用你那把厉害的软剑把这株小建兰挖回去养?但是没有花盆,明日我们去镇子里做生意时能不能买只花盆回来?兰花娇贵,你挖的时候得轻点儿……”

李眠玉还蹲在那儿在想从哪个角度挖兰花最好,手臂便被少年粗糙的手掌攥住,她吓了一跳,手一松,摘的花散落一地,正要斥燕寔,腰就被一搂,后背一下贴近少年温热的胸口,她一呆,一下噤了声。

直到燕寔搂着她靠在一块山石后面,才是恍恍惚惚回过神来,她想起上次燕寔不打招呼扛起她就走,有些紧张,小声问:“怎么了啊?”

燕寔稍稍俯首凑近些,低声:“左手边。”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耳畔,痒痒的,李眠玉下意识想揉耳朵,但强忍住了,视线朝着左手边看去。

她屏住呼吸眯着眼睛认真看了许久,屏住呼吸:“什么都看不见。”

燕寔:“……”

他想起来李眠玉一双眼妙盈盈的,眼力却不好,夜间不可视物,此时林间树影重重,光线昏暗。

“有人,似官兵。”

李眠玉一听这个,立刻缩回脑袋,再不敢多看,紧张地回身靠近燕寔怀里,语气局促,“怎么会有官兵来这里?他们是来找我的吗?”

如今京都的皇位不是李家人在坐,天下群雄四起,官兵绝不是从前大周王朝的官兵,绝不会见到她就俯首称臣。

虽一路上未曾见到官府告示寻她,可李眠玉知道一直有人在寻自己。

少年低声:“不知道。”

李眠玉有自己的思路,她已经联想到官兵再次找到自己,她和燕寔又要奔亡的惨况。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小建兰上,又看向不远处散落的花,再想到燕寔给她洗刷干净的大浴桶,心情低落,鼻子一酸,眼眶就有些湿润了,她喃喃说:“皇祖父不在,这世上对我来说就没有安全的地方。”

少女声音哽咽伤感,脆弱可怜。

燕寔左右张望了一下,搂着李眠玉稍稍借力,一个纵跃,跳上了旁边一株高树上。

李眠玉的眼泪和鼻涕泡都僵在一半,身体都在瞬间僵硬了,燕寔还在她耳边说什么狗屁话:“在这儿等我,我下去看看。”

“这、这儿?”她唇瓣都在哆嗦了,意识到燕寔要飞走,两只手搂紧了他的腰。

李眠玉觉得自己两条腿软得像面条,抖得似筛糠,无法接受燕寔把自己一个人放在这样高的树上,“你大胆!”

简直是岂有此理!

但她是公主,死也不会说怕,希望她的暗卫有点眼力见。

燕寔没有动。

好半晌后,少年声音如珠玉相击:“抱紧我。”

李眠玉已经抱得很紧了,但她以为燕寔要带她飞下去了,忙点头死死抱住他,可下一瞬,风从耳畔掠过,燕寔带她跃起,下一瞬,她落在另一棵树枝上。

少年暗卫轻盈如猫,哪怕带着李眠玉,李眠玉心跳急速,声都没敢发出来。

没等李眠玉缓过来,燕寔又搂着她连续两个纵跃,落下。

李眠玉已经毫无力气训斥他,只恨不得两只脚都攀在他腰上,死死咬住了唇。

燕寔抬手,无声指了指前面,李眠玉没好气地看过去,这一看便屏住了呼吸。

前方的一块岩壁下,三五人身着黑色劲装,腰佩刀剑,手中拿着些器具,或蹲在地上,或扒在岩壁旁,正打量寻找着什么,其中一人手里拿着张地图,在此地做标记后,又往前去。

李眠玉心中好奇,一瞬间也忘记了害怕,小声问燕寔:“他们在做什么?”

燕寔若有所思,没有立即出声,跟着人群,搂着李眠玉又几个纵跃,跟了一段路。

山里比外面更容易暗下来,李眠玉很快就看不清什么了,正要再问燕寔,就听她的少年暗卫在她耳畔低声说:“在勘探。”

“勘探?”李眠玉小声。

燕寔俯首凑在她耳畔:“这里的山上有多处雷击木,他们寻找的多处石块是出露的赭石,其下有铁矿石。”

李眠玉立刻想起读过的书中的一句“上有赭者下有铁”,她心中先是兴奋起来,又转眼想到这大周江山已经被贼子掠夺,便蔫了下来。

尤其她想到将来窃国贼子还要用这些铁矿制成兵器对付皇祖父,她心中就更难受了几分。

李眠玉正哀伤叹气时,听到耳旁少年幽幽的声音:“要不要都杀了?”

她呼吸一顿,声音都磕磕绊绊了:“都、都杀了?”

少年声音沉静,很无情冷酷:“都杀了。”

她的暗卫为何把杀人说得像切瓜一样容易?

李眠玉呆滞一瞬,好半晌后,她摇摇头,也偏头凑到他耳边,小声:“杀了这些人,还会有人来,仅凭你一个人杀不完的。”

免得打草惊蛇。

燕寔没做声,盯着下方的人看了会儿,再看向怀里的人,明润过黑的眼睛盯着看了许久。

李眠玉心里郁郁,没有注意到。

回去的路上,李眠玉一路沉默,燕寔抱着她在那处有建兰的地方停下。

这一处树影稍稀些,那株小建兰就颤巍巍长在石头缝那儿,俏丽可爱,坚韧美丽,李眠玉低头一看到,心情又好起来,她蹲下来,对燕寔招手。

燕寔蹲下身都要挖了,李眠玉却捉住了他的手,他抬头看她,她正垂眸看花,嘟哝:“还是就让它长在这里吧,我们在这里住,我每日都能来看它,就不带走了。”

说完,她唇角抿着笑,玉净花明的一张脸在黄昏暗色下柔和清致。

“大家都说崔云祈就像兰花一样高洁呢!”李眠玉忽然毫无预兆地叹息。

“……”

燕寔定住看她的神色微闪,指着地上散乱的先前李眠玉摘的花束幽声:“那这些花呢?”

李眠玉:“……”她此时高洁得想要赋诗一首的情绪被砸了个稀碎,一下面红了,将目光放到燕寔身上,嗔看他一眼,脆声:“兰花高洁,是用来看的,这些带香的花当然是用来沐浴的。”

少年似好奇,凑近她一些:“那你到底更喜欢哪个?”

李眠玉毫不犹豫:“当然是兰花!”

她张嘴就要与燕寔好好说一说兰花如何美如何高洁,但燕寔大手一抄,将地上的花束抄起,便起身往破屋走。

李眠玉怕黑,忙扯住他袖子,“等等我!”

少年根本没走,待她抓住他袖子才抬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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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彻底晦暗,林间幽黑。

成泉看了看这山坳,忍下心中澎湃,低头将一小块赭石收进腰间荷包里,转身对身后同样神色兴奋的几人道:“今日到这里,先回去回禀公子。”

其余几人皆是熟知地质的行家,知晓此事重要性,忙点头,当下收拾工具。

一行人如来时那般悄然离开了陈家村所在的山坳。

成泉骑的千里宝驹,先行一步回了陇西郡郡治。

他一路进崔府,直奔南边院子。

屋中灯烛正盛,崔云祈伏案书写文书,卢元珺为人爽朗悍猛,如其父在军中颇有威名,靠赫赫战功受敬重,却不爱读书,将诸多事务交由崔云祈这个表弟来办。

“公子。”成泉敲门进来,声音带着兴奋的轻颤。

灯下年轻温润的公子抬起头,他面容如霜,有些苍白,一双凤眼看过去。

成泉低着头就说:“位于陇西郡北边的山里确有铁矿。”他将荷包里的那一小块赭石拿出来,双手奉上。

崔云祈放下笔,拿起来垂眼细细看,许久,他放下赭石,问:“可有村庄?”

成泉点头:“有一处不算大的村居,总百来户人家,名陈家村,这无名氏山被村民称为陈山。”

昏暗中,月光渗入窗子,落在崔云祈月白长衫上,透出几分惨白,他又拿起那块赭石,声音温雅:“明日我亲自去一趟看看。”

成泉再次点头,随后安静下去。

崔云祈盯着那块赭石轻轻摩挲,温润双眸中神光轻颤。

“玉儿……明日是你及笄了,你究竟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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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静谧,一缕月光穿过窗纸,透在地上,油灯昏昏亮着,屋中水声潺潺。

李眠玉吃过这一月以来最软和的一顿饭后,舒服地泡在温水之中,拿过澡豆细细搓洗头发。

那澡豆远远比不上宫中所制,粗糙磨皮肤,可她还是很快乐,感觉自己马上就要从一个脏东西变回香喷喷的宁国公主了。

在水彻底凉透前,李眠玉才依依不舍起身,踩到一旁干净的一块木板上用棉巾擦身。

木板是今日燕寔搭建净房时顺手劈的,放在屋中浴桶旁,垫着一块粗布。

李眠玉用棉巾裹着厚重的长发擦了许久才放下棉巾,旁边是燕寔打的长条凳,上面放着她的新衣裳,她伸手去取,穿上肚兜后,习惯性去拿小裤时,却是一僵。

她忽然想起来…………她没有新的小裤。

李眠玉脸上快乐的笑容一下呆滞了。

燕寔早已用井水冲洗过,换上干净内衫,站在院子里等。

等到屋内水声停下,也没听到李眠玉喊自己进去收拾,他眉心微微一蹙,有些疑惑。

又等许久后,屋子里才传来李眠玉颤颤巍巍的声音:“燕寔,你进来。”

燕寔转身推开门,往里望过去。

李眠玉散着半湿的乌发,水红的细布裙裳整齐穿在身上,端坐在土炕边沿,右手拿剪子,左手拿着那半匹布,脸上神情踌躇、迟疑、紧张地比划着。

她看到燕寔进来,乌黑的眼看过来,脸慢腾腾红了,眼睫轻颤,支支吾吾:“燕寔……”

燕寔的目光落在李眠玉那只拿着剪子的手上。

细白、生疏。

李眠玉拿着剪子实在脑子一片空白,分明小裤瞧着很简单,不过几片布缝在一起,可她竟是连剪子该怎么剪都不知。

可她不能没有小裤,也不想再穿那脏了的粗布内衫了。

李眠玉踌躇了一下,矜持端庄起来:“我自髫龄习琴弈书画,鞍马亦颇娴,然因禁苑有绣娘司职,女红素未习,故……”她顿了顿,终于憋不住这范儿了,两眼期盼地看着她能干的暗卫:“燕寔,你会针线吗?”

燕寔:“……”

少年穿着单薄的内衫,衣襟有些松散,露出些漂亮的肌理,在油灯下呈出蜜色的光,他定定看着李眠玉,眼睫轻颤,没有吭声。

李眠玉知道这是默认的意思,心里生出赧然,声音飘忽又娇矜:“你帮我缝两条小裤吧,无需绣花,平平无奇就好……我的及笄礼就要这个了!”

她等了半天,没等到燕寔应声,忍不住抬头皱眉,朝他招手:“你过来啊。”

燕寔很慢地走过去,李眠玉扯住他的衣袖,让他坐在自己身侧。

少年男女并肩挨坐在一起,腿挨着腿,衣缠着衣。

燕寔垂头,漆黑的眼看李眠玉,声音紧绷:“我没见过女子的。”

李眠玉面颊上还沾着水,润红润红,她睫毛一颤,觑眼看他,低头飞快地在自己腿上比划了一下。

燕寔似是看不清、不理解,俯身凑过去看。

李眠玉比划完抬头,燕寔却恰好低头。

柔软的、潮湿的、带着少年男女清新味道的唇瓣毫无预兆的、却又那样契合地贴合在一起。

李眠玉:你肯定故意亲我的![墨镜]

燕寔:[可怜]

预收《灭世魔头到底什么时候出手》

文案:黑心嘴甜萌妹x厌世咸鱼魔头

岑兰是无相宗最受宠的小师妹,宗主之女,天真娇俏,嘴甜活泼,继承母族血脉,拥有最强结界之力,少年天骄——这是所有人对岑兰的印象。

在知道魔道将要攻上仙山的计划时,岑兰自告奋勇要潜入魔城暗杀灭世魔头,宗主却不舍,阻拦她,她却毅然决然,头也不回地去了,令人感动其奉献精神。

无相宗宗主伤感垂泪,对众人道:“吾儿至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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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九玉是魔道有史以来最强魔尊,神秘莫测,整日待在老巢不轻易出来,偶然见到过他的人如此评价:“此魔头心思深沉,恶积祸盈,高傲蔑视正道,不除之恐人间将遭大劫!”

那天传闻中的灭世魔头坐在山脚下的湖边钓鱼,听说这些后,偏头看了一眼身旁正告诉他的下属哪里哪里是仙山近道,哪里哪里是法阵疏漏的少女。

岑兰察觉到他的目光,瞪了他一眼:“干嘛呀,难道我不天真娇俏嘴甜活泼吗?”

漆九玉想起她满身是伤跑到魔山脚下,跋扈抢占他的木屋,又恶声恶气威胁他替她寻药的模样默了默,艰难地嗯了一声,又转回头钓鱼。

岑兰看着他这样寡言无所谓的样子就生气了,抢走他的鱼竿,朝他却笑得甜:“灭世魔头就该做灭世魔头该做的事,整天钓鱼像什么样子!”

“该做的事……比如说?”

“比如说先杀掉无相宗宗主呀。”

*

岑兰一直不信那个整日躺平晒太阳、无欲无求、唯一活动是钓鱼的人真的是灭世魔头,直到她被正道追杀骗他自己快死的时候,漆九玉背对着她挡在她面前,第一次动了怒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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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入v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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