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和离一载

林敬云平日为人谦逊,实地在才学上颇有自信,而鱼徽玉是他文章上锦上添花的一笔。

“玉娘,你真的帮了我很多。”

“你能考上凭的是你多年苦读努力,如今终有回报,我相信你日后定会越来越好的。”鱼徽玉笑道。

不管是不是真心,没有人不喜欢被认可的感觉,与被人否认拒绝带来的挫败不同。

在林敬云记忆中,鱼徽玉总是眉眼含笑,从未见她显露愁容,像是不曾有过任何烦恼。她本就生得极好,眸若春水,笑起来更好看。

林敬云又想,像鱼徽玉这样性子随和貌美的女子,又有这样的出身,怎么会有烦恼呢?

说来惭愧,二人相识半年,林敬云还是近日才得知她是平远侯的独女。在江东时,鱼徽玉只告诉了她的名,从未提及姓氏。林敬云有分寸,不多询问。没曾想,她就是平远侯的女儿。这样遥不可及的贵女,竟然愿与他这样的小人物谈论琐事,想来何德何能,莫不是前世修来的恩惠。

“嗯!”见她笑,林敬云不禁随之展颜,真心道,“玉娘,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多谢你。”

他想说的不止是这个,可如今能道出口的唯有一句谢意。林敬云有很多话想在等到考上状元后与鱼徽玉说,可在得知她是平远侯之女后,与她之间再一次变得望尘莫及。

平远侯闻名遐迩,英勇神武,他出自江东将族,是江东之傲,江东少有人不知平远侯的名号,林敬云自幼耳闻其名。

鱼徽玉纵然性情随然,可举手投足之间不失分寸仪态,在江东又住的是地段繁荣的古宅,林敬云懊恼自己太过迟钝愚笨,他理应将鱼徽玉与平远侯联想到的。只是上京好过江东,不知鱼徽玉为何会回到江东古宅。

林敬云看着眉目温和的女子,他与她的距离,远不及面前的几步之遥。她在朝中有掌有重权的父亲,上面还有两位才行出众的同胞兄长,想来她大概是自幼被家中溺爱长大的,不然应不会是这样明朗的性子。

二人相谈之景。

尽数落入不远处楼台上两位男子眼中。

其一男子相貌俊逸,目色沉冷,视线始终凝在楼下女子身侧的青年身上。

目光所及,他身侧的男子察觉到了这一点,不由诧异,“倾衍,还真是少见,你竟会对哪家的女娘有兴致。”

男子是他的同僚,初入上京任职,多在他身边办事,还未见过他对哪家女郎稍加注目,感叹他家世显赫,到了适婚之龄,迟迟没有婚配。

楼台下的女娘生得的确娇媚,男子到上京不过半载,不知这是哪家的贵女,光顾着一心劝道同僚,“你若是有意,以你的世家,尽管将人要来,上京哪家女子拒绝的了你?”

难得碰上铁树开花,男子霎时对这位女娘起了兴趣,不由多打量几眼楼下女子,啧啧称奇,“不知这是谁家的女郎如此出众,还从未见过。”

一言不发的人终于开口。“这是我的妹妹。”

男子顿时语塞,面露尴尬,有说错话的懊悔,是听说过他有一位妹妹。不过不是从他口中得知的,他似乎与那位妹妹感情并不好,不曾提及过,却不想今日竟在此撞见。

侯府那位嫡小姐在外面传的是不太好的,听说总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如此说来,这位女娘亦是当今左相的前妻。

鱼倾衍敛眸,余光恰恰瞥见另一楼台上的沈朝珏和周游。

沈朝珏正在看鱼徽玉。

左相才貌罕见的出众,却迟迟没有再婚配,京中更是从未曾听闻左相与哪家女子有过什么来往。上京的士族都明里暗里有意与左相联姻,碍于无人与其相熟敢贸然去说媒。

才子风流,像周游有才又有相貌的男子,常见其身侧美人环绕。旁人想不明白,为何沈朝珏对美色吝予一眼,只要沈朝珏愿意,上京多少世家可供挑选,他找一能有助前程的亲家不是难事。

周游眼中,鱼徽玉仗势欺人,强取豪夺,多次以权势威压沈朝珏,屡屡缠着沈朝珏,婚事更是鱼徽玉强要来的。

四年前,周游就对沈朝珏和鱼徽玉的婚事并不看好,他和大多文人有相同的一点,一样多多少少看不上京中权贵之后。彼时沈朝珏虽出身寒微在身世上远不如鱼徽玉,但在一众同僚中都能看出他前程上好,再怎么样也该配个书香门第的贤才女子。平远侯乃粗莽的武将,怎能惜他之才。

事实证明,亦如他所料,侯府独女看上了门不当户不对的外来人,她的父兄自是不满。

鱼徽玉是侯府受宠的幺女,她的父兄一直看不上沈朝珏。别说是在朝堂上相助,添堵都是常事,沈朝珏算是被这一家人磋磨了两年。

何况鱼徽玉又不喜诗文,从小娇生惯养的,眼里只有脂粉珠玉,心境上又哪能与沈朝珏说得来。不然有这么多名师教她六艺,还不是无所突出?且多少人想进国子监都进不了,她少时又经历过那么多德高望重的老师,真叫人羡慕不已。周游看着楼台下笑吟吟的女子感慨,文人最希望遇到好老师,他也羡慕她的身世。

周游想到什么,侧目看向身旁的沈朝珏,沈朝珏正看着鱼徽玉,眼眸深沉,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她身边的那位好像是今年的京考状元吧。”周游开口,揶揄说笑,“这侯府小姐说来倒是专一,真是多年来不改的偏好,对京考状元情有独钟。”

今年京考那段日子,周游临时去做过一次考官,见过几名考生,人对出色的人有印象很正常。

周游面露一笑,在转头看到沈朝珏阴沉的面色,自讨没趣闭了嘴。

周游少有的窘迫,咳嗽了一声,正欲缓解。

沈朝珏不等他开口,转身离去。

今年的京考文章沈朝珏看过,他对林敬云的文章记忆犹存,与他早年的文风相似,太师张试也说林敬云的文章有他的风韵。

新帝将今年京考交由沈朝珏批阅,沈朝珏看过考生的来历,记得林敬云是江东人。平远侯的祖上老宅就在江东,和鱼徽玉在一起后,他见过的人里,只要说过是来自江东的,沈朝珏都有一分印象。

皆在同一处地方待过,这般看来,鱼徽玉与林敬云相识并不奇怪。

沈朝珏刚下楼台,就遇上九公主匆匆赶来。

付挽月已经看到沈朝珏了,眸中一亮,唯恐人又逃了,加快步伐上前。

“沈大人!”

付挽月方才去花亭没有寻到沈朝珏,正失望而返,没想到现下在这碰巧遇到了。

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装作没看见是不会有人信的,沈朝珏不得不应付上,止步一揖,“九公主安。”

“我还以为沈大人今日不会来了,想着皇兄又骗了我。”付挽月面上藏不住的喜色,笑容像是松了口气。“没想到大人真的来了。”

见付挽月要上前,沈朝珏敏捷后移一步。“贺礼已叫人送到,臣公务在身,先行一步。”

付挽月习惯他的疏离,不甘心,软声央求,“沈大人,近来女师给了很多课业,我有许多不解之处。大人文采斐然,又是京考状元,能否指点一二。”

“不能。”

“为何不能?”

“宫中名师如云,积累皆在臣之上,臣才疏学浅,不敢妄为人师。”

付挽月自幼被人众星捧月长大,何曾被人这般冷待,这还是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栽了这么多次,被拒后有些委屈,小声道,“他们教,不一样。”

周游下来正看到这一幕,适时上前,含笑作揖,“若是公主不嫌臣诠才末学,不如臣来教公主?”

周游的学识在年轻一辈中不算差,亦是由京考涉朝,虽比不上沈朝珏,但与旁人相比绰绰有余。

“不用了。”付挽月语气并不客气,周游风流之名在外,她在宫内就听说过周游的作风,十分不喜他与沈朝珏走得近。

有权有势的男子多多少少对美色执着,沈朝珏是朝中的新贵,却在权贵中显得格格不入,似一心只在朝堂之上,可谓清流。

“又不用了吗?”周游问。

“本公主说的是不用你。”付挽月没好气地瞪了周游一眼。

见周游和九公主搭上话,沈朝珏有了要离开的动作,没几步,对上了迎面而来的二人,顿然停住。

来的二人正是鱼徽玉和林敬云。

鱼徽玉一袭烟罗裙,发间珠钗轻晃,与林敬云言笑晏晏。

沈朝珏脚步一顿。

女子是沈朝珏熟悉的面容,和当初在宫中见时一样,换了新的发饰衣衫。好像除了人,什么都变了。

看起来男子温润,女子温和。

林敬云说了什么,鱼徽玉笑着在听。

像换了位置。以前的时候,总是鱼徽玉在说话,沈朝珏在听。不同的是,沈朝珏很少笑,他总是看起来心事很重,给人一种与年纪不符的沉稳老成。

那个时候鱼徽玉最希望就是,沈朝珏多笑一笑。可沈朝珏寡言少语,极少动喜动怒。

同一条宫道上,之间距离不远,鱼徽玉也注意到了他。

如今再见到,她没有因他的出现而有任何心绪,没有想象中那么多的哀怨,好像一瞬间释然了。那一瞬,如同遮天的乌云退散,日光放晴。

鱼徽玉抬眸,二人相视,她笑容浅了。

鱼徽玉在江东很少会想起沈朝珏,很少想起过他们在一起过的日子,她一直很少去回忆什么。直至回京前无意想到过他,回忆浮现,却遥远的像上辈子。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很平淡,没有太多起伏,因为沈朝珏是她即便再怎么哭闹,也不会与她争执的人。

他很冷静,冷静到鱼徽玉甚至怀疑过,这么多年,她到底有没有走进过他心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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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貌美前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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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美又糊涂的前妻
连载中风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