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昭和尤菁二人的比赛都是在上午场。只是因为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们的比赛时间交错开举行,故而尤菁的时间比黎昭更早。
尤菁第一场的对手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内门弟子,因为被选入内门之后没有长老看上他,因此他一直都没有师承。
实际上内门里最多的就是这类弟子,他们除了福利比外门弟子好一些,实际上并没有其他实质上的区别。
那弟子很早就听说过尤菁,毕竟赤阳峰鼎鼎大名的“疯婆子”,同一代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听说尤菁打起架来就像个疯子,不知疼痛只会越打越上头。她不光不顾对方性命,连自己的性命也不管不顾,是个名副其实的‘疯婆子’。
当他知道自己第一场的对手是尤菁之时,简直两眼发黑,感觉人生无望。比赛赢不赢的已经不重要了,他就怕自己小命交待在比武台上。
他兢兢业业地修仙,不是为了追求大道,只是为了多活几百年而已,可不想在一场宗门比赛上就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要不是玄阳宗对于弃权者的惩罚十分严厉,变相地不允许弟子们比赛弃权,他肯定当场就要去退赛。
做了几天的心理准备,终于挨到了今天。那弟子抖着腿,差点就爬不上比武台。
尤菁看着对方的窝囊样,身为赤阳峰大师姐的职业病犯了,她皱眉叱道:“站好,身为玄阳宗弟子,畏畏缩缩的像什么样!”
那弟子本来就怕得要死,被她这么一吼,腿一软差点就掉下台区。
台下有稀稀拉拉的笑声,并不多,因为很多人代入到这个弟子的位置,并不敢保证自己救能做得比他更好。
而其中笑得最畅快最轻松的,自然就是詹长冬本人了。
互相见过礼,比赛就开始了。
“拿起你的剑。”尤菁拔剑出鞘,指着对面的弟子,冷冷道。
那弟子勉强拿好了自己的剑,抽了两次才从剑鞘中抽出来,
尤菁才起了个势,对面立马丢剑抱头,扯着嗓子哭嚎道:“我不打了不打了,我认输!”
尤菁还拿着剑站在原地,看着对面蹲着的弟子皱眉,对方都放下了武器,她自然不能再上前。
玄阳宗是规定不能弃赛,但却没规定不能认输。
这一场比赛就以这么一场闹剧的形势结束了。
特地来观战的几个长老摇了摇头,其中一个很是失望:“现在的剑修弟子,空会一身剑招,却是越来越没剑修的风骨了。”
另外两个长老也应和着。
旁边有离得近的弟子听见了,顿时为自己方才共情黎昭对手认输的想法感到愧疚。
突然有个长老道:“不过这么多年来,这好像是尤菁比赛对手里,第一个全须全尾下台的。”
其他长老想到往年那些弟子对战后的惨样,沉默了。
身旁的弟子:突然也没那么愧疚了。
紧接着就轮到黎昭上场了。
为了区分内外门弟子,两方的比武台都没设置在同一个,而是相隔甚远。
一般来说,内门弟子们的比武台附近,总是挤满了人,而外门弟子的比赛,除了一些外门弟子都没什么人看。
毕竟高手之间你来我往才有看透,两个菜鸡互啄又有什么意思。
然而这个理论在黎昭比赛时被打破了。
原本因为尤菁等人出名,就有人注意到了一直跟他们混在一起的黎昭。
更何况,黎昭本人还在第一天时就小小地出了一回名。
她身为金丹初期,却靠着自己的实力,打败了修为元婴的钱蕙。而钱蕙被查出勾结邪修后,更是让大家对黎昭的水平感到好奇了。
更何况今天和黎昭对战的,不是什么筑基炼气期的小喽啰,而是一位来自主峰的元婴境护卫!
黎昭的比武台附近虽然没方才尤菁的人多,但也比一般的内门弟子比赛要热闹了。
“可惜了,她随便排个人都能赢,一上来就排到个主峰的,也太倒霉了。”有个围观弟子一副很懂的模样,对场上的黎昭指指点点。
“不好说,她都打赢钱蕙了,听说还没结丹的时候就答应富文议了呢!”旁人有人不敢苟同,反驳道。
“钱蕙富文议之流,和主峰的护卫,能是一个档次吗?!”那围观弟子不屑道。
“倒也是……”
黎昭在台上等了有一会,当裁判都开始不耐地倒计时,要取消对面比赛资格时,她的对手才姗姗来迟。
来人身材高大,目光阴郁,脸上有一条从眉骨直接斜划到嘴角的陈年疤痕,为他整个人的气质又平添了几分凶狠。
“主峰,范悉。”此人对着黎昭抱拳行礼,黎昭回完礼,正要等裁判宣布比赛开始,突然就听见有人喊停。
众人回头一看,喊停的竟然是宋景荣,他带着一干弟子,朝着这边比武台走来。
裁判奇道:“可是有什么事?”
“钱蕙勾结邪修,先例在前,残害同门证据确凿。如今掌门有令,严查比赛弟子暗器,严禁使用违规暗器。”宋景荣板着个脸,一字一句说道。
裁判了然,立刻表示愿意配合检查。
“钱蕙刚被关进戒律堂,他们没那么傻还想着下毒用同一招。”尤菁抱胸,神色淡然。
詹长冬手里拿了个脆苹果,“嘎啦”一声咬了一口,口齿不清地含糊道:“也不一定,以防万一嘛,是吧?”说着还杵了一下旁边的齐钧。
齐钧不置可否。
“等等。”一直在暗处观察的莫白薇忍不住站了出来。
回头看到是她,解庚忍不住抱怨:“怎么又是她个搅事精!”
“师妹这是做什么?”宋景荣面无表情地问道。
左珩伊座下不止她莫白薇一个女弟子,之前宋景荣为了区别她们,总是喊莫白薇小师妹,这几次见面,他都是冷冷地以师妹指代她。
莫白薇体会到个中区别,有些难受地咬唇。
但她还是倔强道:“比赛开始了五天,为何之前不查,偏偏这一场就要查?”
“师父的命令,我只是照做而已。”宋景荣淡淡道,“至于为何今天才来,师妹难道不知道?”
自然是因为钱蕙嘴硬了好几天,终于在今天之前招认了。
宋景荣处理完后续的事情,这才带着戒律堂的弟子匆匆赶了过来,差点没赶上黎昭的比赛。
莫白薇当然也得到了消息,但她还是挡在范悉面前,不让他们搜身。
“师妹这是什么意思?”
“师兄,你一定要与我为敌吗?”宋景荣比莫白薇身量要高不少,莫白薇仰着头看着他,抿嘴问道。
“哎哟那个女娃在干什么呢,磨磨唧唧的,还让不让人看比赛了!”一个急性子的长老杵着杖子,操着口口音十分浓重的方言嚷嚷道,“什么敌不敌的!既然是宗主说的,那你不同意你就去问宗主嘛!你让这男娃子赶紧弄完,老夫站半天了都!”
说着还作势锤了锤自己的腰,将倚老卖老这一套运用得十分娴熟。
围观群众们原先碍着莫白薇的身份不好抱怨,这一看这长老都带头了,自然纷纷跟着附和。
“是啊,还等着赶下趟呢……”有人小小声抱怨道。
“这么拦着,不会真有猫腻吧?”詹长冬藏在人群里,浑水摸鱼地嚷嚷着带节奏道。
“上次那个钱蕙知道吧,和莫白薇穿一条裤子的。这个人是主峰的,也难说不是莫白薇安排的,你说是不是……”詹长冬再接再厉,朝着身边的弟子科普道。
他这么一闹,身边还真有不少弟子开始怀疑起来。
“主峰的几个护卫从来没看到他们参加过宗门比赛啊,怎么这一届突然就……”
“是啊,这黎昭怎么什么倒霉事都沾上了……”
莫白薇听着舆论对她越来越不利,想放弃又不甘心。
这时候范悉站了出来:“既是掌门规定,范某愿意配合。”
莫白薇还是拦在范悉前面:“若是没有毒呢?”
“这话怎么说的!没有毒不是应该的吗?”方才那个长老不耐烦地拿手杖敲了敲地,“男娃子快着点,尽管上,有事儿就算我——师弟的!”
这位长老论起辈分来,正是宗主左珩伊的师兄。
宋景荣也不含糊,对着戒律堂弟子打了个手势,男弟子上前检查范悉,女弟子上前检查黎昭。
范悉身上倒是真检查出来不少暗器,但是男弟子一个个仔细检查了,都是寻常的暗器,上面也干干净净的没有淬毒。
那男弟子将暗器还给范悉,退后看着宋景荣,摇了摇头。
“可以了吧?”莫白薇始终盯着宋景荣。
宋景荣看了眼范悉,带着戒律堂弟子走了。
詹长冬趁着台上宋景荣还在忙活,跟旁边的长老唠闲嗑。
“我记得您深居简出好多年了哈,怎么有时间出来转悠了?”
那方言长老道号柳崖,原是上一任玉池峰峰主,离任后就闭关多年不再管事。
而詹长冬正是现任玉池峰峰主座下弟子,因而和这位长老曾经有几面之缘。
“年纪大了喜欢热闹,”那柳崖长老掏了掏耳朵,声音洪亮如钟,“这里人多!”
周围看着他方才倚老卖老的弟子:“……”
耽搁半天,比赛终于可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