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大课间，卢青清神神秘秘地把姜以宁拉出来：“宁宁同学，周末过得如何？”
“游乐园好玩吗？开心吗？”
她笑容有几分促狭调侃，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姜以宁，“怎么啦宁宁，怎么不说话啦。”
姜以宁抬眸，顿了两秒：“那天你是真的有事才来不了吗？”
卢青清一愣，旋即笑了：“你以为是我故意做局让徐蔚然陪你玩一天吗？你以为我和吴季洲是故意不去的？”
姜以宁没说话，固执地盯着她，等待卢青清的下一步解释。
“我是真的想和你当朋友，没有利用你或者耍你玩的意思。那天早上我去找吴季洲，结果他在家发高烧，我怎么可能再拖着他出来一起玩呢？”卢青清说，“如果是你的话，也不会放心让喜欢的人生着病一个人躺在家里吧。”
卢青清声音软下来，带着点讨好：“而且我是私下里问过刘莳，知道你很久都没出来玩过，我才让徐蔚然陪你一起。”
“宁宁，那可是刘莳诶，还不足以表示我的诚意吗？”
卢青清的委屈巴巴望着她，水润的大眼睛写满了真诚。姜以宁知道刘莳平时不爱和卢青清一起玩，说她那个人不够坦诚，藏一半露一半，总感觉憋了一肚子坏水似的。
但现在这个情景，姜以宁倒像是个校园恶霸了。
姜以宁深吸一口气：“你怎么知道徐蔚然一定会陪我呢？”
“他可是烂好人一个，我什么时候拜托他的事情，他都会照做啊。”卢青清无所谓地摊开手，“从小一起长大嘛，他习惯啦。”
姜以宁：“那万一呢？”
卢青清失笑：“怎么会，他可是徐蔚然。”
她的笑容里，有一种姜以宁读不太懂的，天真的残忍。
或许卢青清是真的坦率地想要给她和徐蔚然制造机会，只不过在对于徐蔚然时，卢青清的肆意让姜以宁倍感酸涩。
她视作天之骄子的徐蔚然，被卢青清习以为常地发号施令。他们是朋友，是青梅竹马，是从小一起长大，在同一班级上学的同学。卢青清有大小姐脾气，颐指气使惯了，徐蔚然也惯着她。他们亲密无间，所以发生这样的事可能是寻常的。
她双手握拳，十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姜以宁的思绪陷入循环的怪圈，她本不想掺合进这些有钱人小孩的青春生活里，他们不一样，她还有很多事要去完成，没有时间和精力给她浪费。
“你怎么不说话呀，宁宁？”卢青清在她面前摆了摆手，“走神啦？”
“……没事。”姜以宁没什么情绪，“你还有没有别的事，我想回去做题了。”
“有呀。”卢青清笑得眉眼弯弯，“我这周六过生日，想约好朋友们一起出门露营。宁宁，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一定要来呀。”
“过生日的时候，我想跟吴季洲表白，而且……”
姜以宁默了默。
“你是不是要说，徐蔚然也会去？
卢青清没反应过来，自然而然道：“那是当然啊，我的生日徐蔚然一定会来。”
又来了。
这种自以为是的感觉。
“我不去。”
卢青清没反应过来，愣住，啊了一声。
姜以宁又重复道：“我不去，卢青清。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心想跟我做朋友，还是有别的目的，但是我感觉我们并不是一路人，不适合做朋友。”
“徐蔚然是你诱捕我的饵，但这样你伤害了他。”姜以宁深吸一口气，“或许这是你们一直以来的相处方式，是我管的太宽，但我看不惯，所以我不去。”
姜以宁转身就走。
“喂，宁宁，你不怕我曝光你的秘密吗！”
姜以宁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卢青清：“随便。”
卢青清没再追上来，接下来的两天也度过的风平浪静，姜以宁本以为事情就会这样过去。
周五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下午，生物老师在台上滔滔不绝，坐在下面的学生昏昏欲睡。
“我真服了，孟德尔那点遗传定律倒豆子似的，翻过来倒过去讲，这块不用讲这么细吧，不是很基础的内容吗？”刘莳这学期换到姜以宁旁边当同桌，无奈地换了趴着的方向，“宁宁，你双目炯炯有神，听了这么多遍不腻吗？”
姜以宁依旧认真跟着生物老师的思路，在卷子上做笔记：“每次题型不同，应用的方式也不一样，多听听就当开阔思路了。”
刘莳束起大拇指，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真不愧是学霸，你记笔记吧，下课叫我，我坚持不住了。”
姜以宁笑了下，按照刘莳的习惯把生物书立在她面前，怕书立不住，还在里面放了一个很厚的笔记本。
等她做完这一些列动作，身后的同学用笔帽点了点她后背：“姜以宁，你的纸条。”
她想问问是谁传过来的，结果后面的男生递给她就低下头写卷子，不再搭理她。
叠的方方正正的纸条，应该是过了好几人的手，纸条压痕已经非常深刻了。
姜以宁拆开，压在卷子上，假装记笔记去看纸条上的内容：
【姜以宁，今晚放学能一起回家吗？我有事跟你商量。——徐蔚然】
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马里奥头像。
看到第一个字时，姜以宁就认出了徐蔚然的笔迹。他的笔迹潇洒飘逸，带着独特的“徐蔚然味儿”。
这是姜以宁第一次在上课时收到男生的纸条，她回头去看徐蔚然的方向，恰好和他望过来的视线相撞。
他很轻很轻地勾起嘴角，嘴唇张合，口型很好辨认。
拜托。
他说，拜托。
这个下午过得格外漫长。以往的周五下午，姜以宁总是会在连续三节自习课上快速地完成八成以上的家庭作业，然后为自己的周末做好学习计划，顺便把时间分配给洗衣、买菜和拖地，减轻姥姥的家务负担。
而这个下午，姜以宁强迫自己做完了英语和语文作业，就耗光了全部的精力。毕竟她没有七窍玲珑心，大半的思绪都被那张小小的纸条牵扯着传回徐蔚然那里，全身细胞都兴奋地不得了，等待着放学铃声响起。
铃铃铃——
周五放学的气氛明显比平常活跃很多，同学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陆陆续续离开教室。
“走啊宁宁，今天我爸来接我，正好开车送你回家。”刘莳看着慢吞吞收拾书包的姜以宁，忍不住问，“宁宁，你平时收拾东西挺快呀，怎么今天磨磨蹭蹭的。”
姜以宁手一抖，物理卷子和数学卷子都从桌肚里掉出来，哗啦啦撒了一地。
“……”刘莳纳闷地扫她一眼，把地上的卷子捡起来，“比我还毛手毛脚的……姜以宁，你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了，感觉你有点做贼心虚。”
“怎么可能嘛，你不要乱想。”姜以宁推了刘莳几下，“你先回家吧，别等我了。我今天和体委换了值日，走得会比较晚。”
刘莳觉得有些怪，但也没从姜以宁淡定的表情中看出差池，于是点点头，离开了教室。
慢慢的，教室里只剩下了姜以宁和徐蔚然。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又过了十几秒，少年的身影停在她课桌前，食指指节在她桌上轻轻敲击：“收拾好了吗，课代表。”
姜以宁头快埋进书包里，嗯了声，抓起书包：“走吧。”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徐蔚然太过显眼，总是又女生朝他们的方向看，一眼又一眼。
姜以宁不太适应这种被人关注的感觉，虽然她们看的是徐蔚然，但那些目光若有似无地也会从她身边经过，停顿几秒后再次返回徐蔚然的身上。
然而却是两种褒贬不同的评价体系。
姜以宁悄悄朝旁边挪远了些，然而又因为难以抗拒徐蔚然的诱惑——对她而言，无异于是小猫碰见了顶级猫薄荷。
一步步又小幅度地挪了回来。
“课代表。”徐蔚然忽然开口，“有没有人说你走路时，很像马里奥躲避蘑菇和乌龟一样——”
他拉长了声音，带着故意的笑。
“生活中这么多曲折和挑战吗，姜以宁？”
许是徐蔚然看过来的目光太过专注，姜以宁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涌到耳根和脸颊的位置。皮肤滚烫，靠近徐蔚然那一侧的皮肤更甚。
她现在只想快速逃跑，跑回家里，一头扎进冰柜，给现在完全不能运转的大脑降降温。
姜以宁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
她拉紧书包带，快速跑出校门，右拐到陵江街上，再朝前奔跑一百米左右，就是姜以宁回家必坐的292路公交车站点。
“喂！”
姜以宁听见身后徐蔚然的喊声，跑得更快了。
她知道徐蔚然一直是骑车上学，只要她跑到公交站，他就不会追过来——
慌里慌张时，没看到不知道哪个无良路人扔下的黑香蕉皮。
“姜以宁，你慢点！”徐蔚然努力憋笑，“你跑步时同手同脚啦！”
啊啊啊——
啪叽。
香蕉皮和橡胶鞋底亲密接触却又迅速分离，像极了现代人快餐式的爱情。
姜以宁想，果然爱情让人受尽委屈。眼下她还没体会过什么是爱情，仅仅是喜欢一个人，就已经让她摔得遍体鳞伤了。
嘶。
好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