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武安县,泰平镇。

立秋后老天爷狠狠下了几场大雨,小镇被冲刷的干干净净,茅草屋檐下还滴哒着雨水。

偶有夹着尾巴的狗,茫然地在街尾呆望片刻又匆匆走掉。

陆老板每走一步,脸上的肥肉就颤抖一次,指间乌漆麻黑的佛珠无意识地转动着。

他远远瞧见王婆坐在门口编着苇席,人渐渐瞌睡,手中苇条随呼噜声一抖一抖。

遂起了坏心思,轻手轻脚走近,趁四下无人,用力捏她一把。

王婆胸脯吃痛惊醒,睁眼看时,陆老板的肥脸冲她涎笑。

她啐一口,骂道:“下流胚子!”不解气,佯装举起苇条抽人。

陆老板边躲边笑,“别打了,我是来给你送钱的。这里可说得话?”

王婆不答话,起身进屋。

“余家那个小娘子太可怜了,我想帮帮她。”

“怎个帮法?”

“叫她陪我睡睡。”

“什么?那可是未出阁的黄花闺女,比你家老二还小两岁呢。”

“你去说说看。”陆老板从衣袖摸出个小小银锭,在她眼前晃晃。

王婆心中暗喜,只把眼瞅着他。

言下之意:得加钱。

陆老板恼她贪心,本想拿拿乔,等下回再来。

又想到那张惊且怕的嫩白小脸......心痒极了,恨不得立即把娇滴滴的人儿挤到墙角欺侮……

不就是钱的事嘛,他陆家开米铺不差这个!

陆老板又从袖中摸出个同样大小的,捏着银锭,眯眼问道:“今晚?”

王婆急急地一把夺过,紧攥在手心,嗔怪道:“急什么,总要先去探探。”

陆老板虽心急也只能等着,他知道事肯定能成,毕竟王婆替他拉线不是头回了。

王婆再无心思编席子,这边等人走了,抬脚去往街巷对面。

余家豆腐店大门紧闭,隔着门板听里头静悄悄的没个响动,王婆眯眼睛朝门缝里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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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英男刚醒来时有点懵,睡觉的地方换了,睡前穿的卡通睡袍换成了葛麻质地的短衣短裤。

搭在床尾的素色褙子,半旧的褶裙,黄泥抹墙,简陋的家具摆设,像极了古代。

接着,脑海里残存的原身记忆涌现,加上她自己聪慧的大脑,瞬间明白:她穿书了!

还是她昨夜刷到一本名叫《米铺家的财神女》的断更网文,因开篇即死的炮灰与她同名,被写的极其凄惨,随手赏作者一个差评。

余英男不服!不服作者,也不服让她穿书的!

她不配做白莲花女主吗?

女转男当男主,她也会努力的!

再不济,穿成陆大---那个呆头呆脑的“大呆鹅”,她也认,起码衣食无忧啊。

穿成开篇即死的炮灰,何必呢?何苦呢?

她还记得书里是这样描写原主的,余英男年幼丧母,只剩个爹,还是常年吃药的,全靠她摆豆腐摊维持生计。可她年幼体弱做豆腐有限,每日只出得两板,赶上余父突发病重,那天还做不得豆腐。

没钱,余家一日三顿吃豆腐渣,吃的小脸黄黄的。

东街的黄家也是来豆腐铺的,生意不错,新过门的儿媳站在那儿就是活招牌,人家不光卖豆腐还卖凉粉凉皮。

一天,王婆受米铺陆老板所托,劝说余英男委身于他,得钱给爹治病救命。

余英男年纪小又没个商量的人,被王婆七说八说就遂了。

这事本隐秘,没想到陆家大儿叫大呆鹅的,也来寻她。与他爹包月不同,他按次结账。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这么巴掌大的镇。那多双眼睛看着,指指戳戳的,当面翻白眼吐口水的。连米行的伙计都笑:“两代人操一张X,这叫什么事!”

破罐子破摔的余英男身体越来越不好,找大夫看病,来的正是心慕多年的陆家老二。

她一把抱住他,想让他要了她。

陆家老二轻轻推开她,说:“不行。”

没几天,陆家老二娶亲,震天的锣鼓唢呐声引得全镇人挤去看热闹。

余英男在家伏床痛哭。

这年冬天她爹病死了,她半夜自挂在了屋梁。

余家房子由镇长做主卖了,换成两口薄棺材,草草掩埋了余家父女。

余英男回忆到这里叹口气:多善良的孝顺女儿啊,可惜了。

耳边拍门声不断,外头那人且有不罢休的狠劲。

熟知剧情的余英男明白:祸事上门了。

王婆臊眉耷眼地进门,责怪道:“唤你半天都不开门,我有要紧的事要同你说。”

余英男没接话,光盯着王婆额头同两酒窝处的花黄贴,看稀奇。

王婆被瞧得略有不自在,抬手摸摸发髻。又拉起余英男的手,挤出一脸假笑一起做条櫈上。

“你爹最近吃什么药,可好些了了?将来有个什么打算?…卧冰求鲤你知道吧?…埋子救母呢?”

王婆苦口婆心又动之以情,余英男始终低头扣指甲。

想到怀里还没捂热的四两银,王婆对这锯嘴葫芦失了耐心。

起身,厉道:“事就这样定下了!三更头里我来敲门,悄悄地,别让你爹知晓,省得他病里操心。”

余英男伸手将她拽回座。

“你刚才说是陆家哪个稀罕我?是陆老板还是陆大还是陆二?”

“我不是说了嘛,是陆老板陆老板!”

“你急什么?我来捋捋,你说是陆老板喜欢我?”

“嗯,可喜欢你了,只要你答应,马上送钱来!”

“哦,答应就送钱?你意思陆老板想让我当他儿媳妇?”

王婆来气了,怒道:“不是,是陆老板喜欢你!陆老板想跟你好!”

“是你没说清楚啊,你直接说陆老板想续弦,我不就明白了!那咱们好好说道说道,彩礼哦不,聘礼给多少?定下的日子是哪天?请的官媒还是私媒.....”

王婆皱眉往凳头挪,中间空出一大截,怕被这傻子传染上蠢!

“我何曾提过陆老板要娶你!?纵使要续弦也不会找你!他是想睡你,想花钱睡你!一个月给你五两银子睡钱!”

余英男“噌”地站起。

失去一头压的长条凳,重心不稳,翘倒!

王婆没防备,重重摔了屁蹲!痛的她歪坐地上,哎呦不止…

余英男眯起笑眼,“逼良为娼,律法是要杖责并流放三千里的。不明白?不如你同我一起找镇长问问,若是镇长不知,那我们一起去县衙问问?”

王婆见她能言快语全然不似往日嘴拙,渐渐心慌。

赔笑道:“我是一片好心,想着你家穷,你爹的病费药钱。你若当真不愿意,就当这事我们从未提过,我也没来过,可行?”

“来都来了,不如我同你一起找镇长问清情况,是流放三千里还是一千里,用不用割鼻刺面?”

王婆哪里肯去,蹲下身抱紧凳腿,就怕被扯了去。

此时脸上贴的花黄被蹭剐掉也顾不及了。

“你刚才不是还说是专登上门送我钱花,还说是天大的好事。怎么,这些都是诓我的?”

王婆恍惚间觉得余家小娘子板着的脸,像极了死了好些年的白氏!阴森森地瘆人的慌!

这边心还攥着,腾地自己连人带条櫈腾空被举起!

余英男虽然胳膊颤抖,还是用力把她举起来,再往外一扔!

王婆疼得眼泪翻滚,哆嗦着嘴唇叫:“我给你磕头!我真是遭人哄骗的,我这就去找陆老板说清楚,劝他死心决不再惦记你,成吗?再有,借给你家的三钱银子,我我本利都不要了!”

“那就谢过婶婶。若是陆老板不肯,还请婶婶与我同行,一起去县衙作证,请县令大人给他讲讲律法......”

王婆哪里听得见这些,起身就跑!惊慌中又被门槛绊踉跄绊脚,人又直直地摔了一跤。

余英男听她惨叫,心里暗爽: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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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人的下场就是也腰酸背痛了,刚才举起那瞬间全仗着技巧,原身的身子骨太弱,举起这么一百斤差点把胳膊腰掰折。

余英男突然肚饿咕咕叫,翻遍破家想寻吃的。

米缸里只剩半片破瓢孤零零地躺缸底。

屋梁下悬挂一篮干豆渣,捏捏闻闻。她实在没勇气也没胃口,用这来填饱肚子。

把自己扔回床上休息,可惜越来越饿,越想越来气。

她可是省队优秀举重运动员,有大把钞票的拆二代!怎会穿书成破落户的命!

绝对不能认输,一定要把小白花锻炼成钢铁花!

只是这家的便宜爹是个累赘,扔了不好,不管也有点不像话,养着又太费钱,书里不是说治不好死了嘛。

原主是大孝女靠卖身养活余家,她余英男可管不了,给点米汤养着吧。

实在不行就扔两根麻绳去屋梁,脖子一挂,大家一起躺板板……

现在问题,她怎么在这里混口饭吃?怎么生存下去。最好是像穿越小说里说的抱主角大腿,当个舒舒服服的小跟班,可是抱大腿也要选择啊,是抱男主的还是抱女主的呢?

突然余英男眼前一亮,她好像听见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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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不努力,少壮徒伤悲
连载中八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