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L市的布兰德街上,江无年正慢慢沿街行走。
路灯锈迹斑斑,地砖水泥开裂,乍一看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管理也不在意。可惜,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路边爆满的小店小摊和来往交织的人群。背后,高大的建筑窗里还透出淡淡的光。
夜色渐深,江无年慢慢踱进温阑酒吧。酒吧里人声鼎沸,哄笑声与外面的喧哗相映衬。他站到调酒师处,犹豫片刻,道:“来一杯清风吧。”然后坐在吧台旁出神。
今天他家教结费用,手里又多了一摞红票子,于是决定放纵一下,喝杯酒再回去。
今天人很多,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他。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贫穷家教江无年么,大晚上的怎么还在这逛荡呢,昂?”一位青年笑着走过来,顺势坐在他旁边,嘴里说出的却是与外表不符的爽朗话语。随后,他问道:“上完课了?”
江无年瞥了他一眼,又看向了调酒师手里正在调的自己的酒,道:“是啊,总算结束了。在瓦里家上课简直就是灾难。他们家的人脑子缺一块,也不知道治治。”他顿了顿,接着说,“……总之,我是没见过,因为我讲解时用他们家的‘小王子’举例,而被扣钱的。……怎么了?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知道你在笑。憋回去,孙染。”
瓦里家的“小王子”是其现任家主儿子最爱的狗,毛长如拖布。
孙染抖着肩膀,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他开口,话里也带着笑意:“看来,这狗还真是得万千宠爱……噗……哈哈哈哈哈!我忍不住了,因为举例不合适而被扣钱……真有你的。下次嘲讽你的时候有新素材了哈哈哈……哎,别打我——嗷!”
江无年给了他一拳,又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孙染痛呼一声,余光注意到吧台调好的酒,可怜巴巴道:“……无年,你酒好了。”
江无年这才放过他,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那杯漂亮的淡绿色酒液中。孙染见状连忙松了口气。
毕竟江无年生气时很可怕的。
孙染东扯西扯,又和他聊了一会儿,从当地新闻一直串到奇闻逸事,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无声控诉他的空闲并不多,才不得不跟他说声“抱歉”,匆匆忙忙收拾好东西。又担心自己走后有不长眼的过来骚扰他,特地嘱咐他“有事给我打电话当然无事最好”最后还是在他不耐烦的目光里才依依不舍地和他告别。
孙染一走,周围的目光自然都聚集到江无年这里,不少人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他肤如凝脂,银发披在肩上,水晶般的蓝眸与清澈透亮的酒液相映衬,独自一人坐在吧台旁慢慢喝酒。旁人离得远,未曾听见他的声音,看那略长的头发便下意识以为这是个美女。这样一副看起来楚楚可怜、好像被甩的模样,真真是戳在了不怀好意的人的心巴上——尽管他的冷淡已经为他周围画出来一个半径一米的圆。他正喝着酒,忽然一个人高马大、满脸横肉的油腻猛汉从人群手里端着杯粉腻腻的酒朝他走来,铛的一声放在他面前:“小妞,给你驷爷赏个脸,喝一杯?”
周围的人都开始起哄。有私下交头接耳的,有陡然兴奋的,还有的人在高声喊:“小妞,你也不看看驷爷是谁!这可是咱这最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喝了他的酒,保你以后在这条街上横着走啊宝贝儿!”喊完自己嬉笑着吹了声口哨。周围又起一片哄笑。
江无年冷淡地看了他一会儿,便垂下眼,讽刺道:“……我是男的,不是小妞。”
油腻猛汉:“……”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那么——”
他的话被江无年打断了:“还有,谁稀罕你那一杯掺了药的劣质酒?闻起来就令人作呕,也不知道你如何让这酒心甘情愿地被人喝——”
江无年忽地收住了话头,身体向下一闪,躲过了来自猛汉的拳头。
汉子已是脸色铁青,两只眼中怒火熊熊燃烧,拳头上仿佛带着怨气。原本认错性别已是极为难堪,要不是见人长得漂亮,才准备打个哈哈揭过去然后去泡一下,谁能想到江无年说话这么不留情面!
简直就是掀了他的老底!想到这里,他更加愤怒了,挥舞着拳头就要向江无年砸下。
然而他砸了个空。不仅如此,还一拳打在了吧台边,手上立刻出现了贯穿四指的一道红血丝。
江无年早看出来这汉子准备打架,在他拳头落下来之前先翻下高凳冲进围观人群,如鱼得水般溜出了酒吧。他的动作太快,油腻猛汉的小弟们正准备给自家老大呐喊助威,没想到老大手伤了,要打的人也没了,都愣在原地。有反应快的想去拦,却绝望地发现那抹醒目的白发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于是纷纷拥到老大那,然后被老大轰出了门。
待属下都散去,油腻猛汉心中燃起的怨恨比先前更加猛烈,他磨了磨牙,咬牙切齿地想:“待我再见到那厮,我一定要先把他翻来覆去地操一遍,再用刀一片一片把他的肉割下来,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江无年到家时已经是深夜。
他轻轻地打开门,蹑手蹑脚地溜进自己的房间,锁上门拉上窗帘开床头灯一气呵成。幸好父母房子选的好,能让他有个独立卫浴,不用担心自己晚归影响自己的可爱妹妹。
江家曾经也是这里的有钱人之一。不过一场车祸,便带走了父母亲两条生命。幸而有亲戚帮衬,而自己当时已经成年,这几年也能支撑下来。只是苦了自家妹妹,年纪轻轻父母双亡,怎么听怎么凄惨。
他翻出自己的睡衣,趿着拖鞋走到浴室给浴缸放水。放完水,大半个身子都泡在水里,他还在回想酒吧里的那一幕,心有余悸——他真的差一点就折在那了。随即他又想起那杯花了大价钱买的“清风”,不禁扼腕叹息:那可是他心心念念许久的酒啊!就这么浪费了一半!更不要说,他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就这样如打水漂般没了——虽然只是几张,但仍让人心疼不已。这样想着,他又往水里缩了缩。
即使江无年现在如此在意这白花的钱,在他从浴室里出来,擦干头发躺到床上后,都被他忘的一干二净。夏天的闷热令他烦躁,于是他又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窗户吹晚风。好在风刮过一片树林,将他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悄悄带走。他现在格外清醒,又想起了今晚喝的“清风”。不得不说,确实好喝。薄荷的清凉如锦上添花,仿佛从夏日闷热的城市到了裹着海风的礁石上。他越想越出神,甚至想,要是风能酿酒的话,是不是也是这般清爽……
“……”江无年骤然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越想越歪,连忙离开窗户边,回到了自己床上。熄灯,放音乐,睡觉。
江无年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一身黑衣,披着一件黑斗篷,上面却有青丝绣的星星,缀着剔透的宝石。一股青色气流轻巧地跃过,背后一座座空心石雕内部挂着风铃,随着气流叮铃叮铃响。忽然,一阵风带来了一个青衣服的小女孩,看着他吃吃地笑。笑完了,她清脆悦耳的声音随之响起:“你可真有意思。一个小小的愿望,竟然能让我听见……”
“……那我回应一下,好像也能够被理解吧……”
接着,他到了一片铃兰的海,看风中飘荡的蒲公英,朝着远处的青顶小屋走去。拨开眼前的花,才发现后面的茂密花海,眼前不断变白,终于——
他回到了现实。
江无年是被惊醒的。
他用手撑着上半身,惊魂未定,下意识看向了窗外。此时半夜三更,夜色浓稠如墨,只有一轮在深重幕布下苦苦支撑的暗月。他定了定神,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梦。……一个青衣小女孩?明天找他?什么玩意儿。怕不是自己喝了酒后大脑混乱胡侃的吧。这样想着,江无年才堪堪放下了心,试着入睡。
可后半夜却是再也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叮铃叮铃的风铃还有阵阵风声……
……等等。风声?
江无年再无睡意,从床上一下子翻了下来。折腾了一晚上,此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万丈金光似要从云后探出。忽的一下,一阵风冲开了虚掩着的窗户。而江无年忽然想起自己昨晚心里的胡说八道,脸色立马就变了。
不会吧……不会真的……
接着,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便在他耳边响起:“是啊,你想的没错,我就是风,那个梦里青衣服的小姑娘!”说完,风散去,一个蓝绿渐变发的少女站在了他的窗前。
江无年三观瞬间炸裂崩塌。
芜↑第一次写文,开心捏!
要是能有评论就好了!
阿里嘎多!
字数好少……(?)没想到后面每章写的都比这章多,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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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谁想到“清风”真的叫来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