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古德博弈就该死在这一刻,死在强行冲破傀儡术的反噬中。
但谋划者们显然觉得这枚棋子还有发挥的余地,于是瑶族人拿出一粒锁魂蛊,不息声的术师又把线给续上,再次“修复”好了这个破碎的傀儡。
按理来说,仪式当场七大门派的人都该到齐的,他们这一番动作也未免太肆无忌惮了——可惜剩下两个门派,隐客是几乎等同于散修的,药山又独木难支,也只能闭嘴自保。
这也是为何瑶族、不息声和尺修宁愿分出一部分化蛇遗骨也要把纳灵给拉进自己阵营来的原因——一方面,纳灵炼体实力不可小觑;另一方面,纳灵一旦加入,他们这方就占据了压倒性优势。
佘山人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迫害致死,隐客和药山代表也清楚这仪式是办不成了,便识相地各自离去,后续四派代表要怎么处理都不关他们事了。
仪式是失败了,但阵法的效力还会维持一段时间,因此众人也不急着去取遗骨,只是各派都留了一个人在这守着。
拿着金丹的瑶族代表看了眼已经失去了意识的巴蛇,向其他门派的代表询问道:“这佘山女人怎么处理?扔湖里吗?”
她失去了金丹,体质与非修真者无异,这么重的伤也活不了多久了。
“别扔湖里,免得扰动了阵法,节外生枝。”不息声的门派代表否决了扔湖里的提议,他看向瑶族代表,随口说道:“让你门人弄回去喂虫子呗,反正处理了就行,免得佘山人收到消息找过来。”
瑶族代表闻言随意招来一个族中女子,示意她把人搬走,“把人带回去,我要犒劳犒劳我的宝贝们。”
瑶族女子垂下白纱后那双细长的眼,应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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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之后,古德博弈又过了一段戏台布偶的日子,回到佘山,假惺惺地演了一场痛失同门的戏,又随着兄弟们下山去调查真相。
直到昨晚,在“金风玉露”的客房里,他见到了一个女人,应当是记忆里被这具身体称之为“阿金”的师姐,金钩掰藕。
她一进来招呼不打二话不说就掐上了他的下颌,强迫他张了嘴,把一粒像丹药的东西塞了进来,逼着他咽了下去。
然而这并不是什么丹药,却是瑶族惯用的审犯工具——吐真蛊。
一息香后,金钩掰藕就得知了一切的来龙去脉。
她一脸惘然地跌坐在凳子上,把在桌边上的手用力到发抖,“竟是这样……竟是这样。”
她又匆忙地把系在腰间的布袋解下,倒出一堆五彩斑斓的小盒子,手忙脚乱地翻找着,口中喃喃自语:“傀儡术……一定有什么可以克制的蛊……”
“不用找了,”坐在床上的古德博弈神色平静,“没用的。”
听到这一句,她憋在心口的怒气一下就爆发了:“闭嘴!我还没跟你算伤了巴的事!”
就算是被控制了……那也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伤害巴。
吐真蛊并没能让古德博弈恢复所有感知,但这是他唯一能够说出真心话的机会,他知道自己必须要说些什么、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杀了我,”他动了动唇,“阿金,杀了我。”
“求你。”
这次不是耳边的声音作祟,而是来自他内心深处最真切的呐喊。
“我对不起巴……也对不起大家。”
金蛇直愣愣地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对方竟说出这样的请求,然而下一秒,她的瞳孔骤然放大——
吐真蛊,那只圆滚滚的小虫子从他的嘴角爬了出来,滚落到床上,肚皮朝天地挣扎了半晌,不动了。
她明明还没有解蛊,蛊虫却呆不住自己爬了出来,那只能说明——宿主的身体“不新鲜”,已经有**的迹象了。
换句话说,这已经是具死人的身体。
她的眼泪倏地就掉了下来。
“你不要出事……”她跌跌撞撞地扑到床前,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我们已经失去巴了……不能再没有你了!”
他只是闭上眼,不敢看她。
“阿金,”他残忍地重复着,“求你,帮我解脱……我想赎罪。”
她逃了,她平生第一次这么狼狈地逃离。
她下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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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阿金也来我房里了,她知道了一切,本来可以杀了我给巴报仇的,但她似乎下不了手。”
他面无表情地抬袖擦去脸上的血痕,嘲讽道:“真是心慈手软。”
听到这里,古德摸宁的眼眶已然红透,几乎是咬着牙说道:“好、好,不息声、瑶族、尺锋、纳灵,还有化蛇,我一个个都记住了。”
“二妹的命,四弟的命……我们佘山总会找你们讨回的。”
“会有机会的,”对方似乎很满意他的愤怒,“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化蛇——给你个亲自问罪的机会。”
把这位螣蛇后裔交给化蛇,他们的交易就算完成一半了。
古德摸宁却没这么容易上当,他冷声道:“你这么好心?让我如何信你。”
古德博弈背后的不息声人自然没想着这么轻易就能哄骗到这位佘山掌门,但他有人质在手,也是有底气的:“你不跟我走,不管这具身体了?”
“我四弟已经死了,你还打算用这副空壳来引我上钩?未免太过天真。”
古德摸宁毫不动摇。
对方却吃吃地笑了起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具身体里的锁魂蛊可是把你弟弟的三魂七魄都给完好无损地保存了下来,只是身体不免有些腐烂了,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容我提醒,你们佘山的换魂秘法,可以救古德博弈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