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不知道。”白衣人总算把那声音收了回去,语气里还带着点没散的兴奋,“当时听到这两个字,我可太高兴了!”
“当时我就决定要开坛好酒,好好地庆祝一下!我连酒都拿出来了,五十年陈酿的落霞红,这酒可值三十两黄金呢!”
“接着我又问了第二个问题,既然真的存在,那为什么我就是怎么找也找不到它?”
“花神童子说,”他又一次捏起那副尖细的孩童声线,还刻意拖长了语调,“因为有人把它藏起来了,除了这个人,谁也找不到。”
“嗨呀!听到这个回答,我可气坏了!”白衣人一敲折扇,义愤填膺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这世上哪有这么没天理的事?明明是我的东西,却被另一个人给藏了起来!你们说是不是?这人可真是太坏了!”
他一边说,一边冲沈安挤眉弄眼,那眼神活像街头吵架要拉人壮声势的泼皮,就差没把 “快附和我”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后来,我又问了花神童子好几个问题,都是想问它,有没有办法可以让我找到地宫的所在地,结果那小玩意儿倒好,一问三不知,彻底给我卡壳了。”
“你们猜怎么着?”白衣人突然压低声音,用扇子半遮住脸,神秘兮兮地道,“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我想,虽然我找不到地宫,但我可以找到把它藏起来的这个人啊!既然只有他能找到地宫,那只要我找到他,我不就找到地宫了吗?”他得意地摇了摇扇子,“哎,我可真是太聪明了。”
“于是我又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这个藏起我宝藏的坏人,到底在哪儿呢?”
“花神童子告诉我,”白衣人像是玩角色扮演上瘾了一般,再次切换成那种孩童似的声音,“他住在……”
他刻意地卡顿了一下,目光注视着李峋,一字一顿地,像是在念什么惊天秘密,“江南府,赤峰村。”
沈安觉得自己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平心而论,这声音并不算难听,白衣人模仿得惟妙惟肖,音高,语调,说连小孩子说话时那种磕磕绊绊的断句,都学得十足十,闭着眼听,甚至真能以为这就是个半大孩子在说话,
可那声音里裹着的、那种不辨善恶的纯真恶意,就像裹着糖衣的毒药,让人浑身发冷,从骨头缝里透出一股不适。
白衣人并不管来自听众的恶评,兴致勃勃地演着独角戏,“其实,我本来还想再问几个问题的,比如那家伙到底叫什么?一个村子里有这么多人,总不能让我一个个去问‘你是不是藏我地宫的缺德鬼’吧?”
“还有啊,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他开口说话呢?”白衣人皱着眉,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毕竟,这么一个大坏人,想也知道,他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就把我想知道的事情告诉我。”
“可惜呀!”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还没等我问这些问题,那花神童子就噎死啦。”
噎死?沈安听得微微一愣,这死法也太滑稽了点,可偏偏这滑稽里带着点说不出的诡异,让他后颈的汗毛悄悄竖了起来。
白衣人像是看穿了沈安心中的疑惑,“这位小哥,你看起来好像很惊讶?”
不等沈安回答,他就自顾自点头:“哦,我知道了!”
他作恍然大悟状,“你不知道什么是花神童子,对不对?”
沈安没吭声,他已经看明白了,这白衣人就是个戏精,他的所有唱念做打都是计划的一部分,目的就是为了恶心你,你越是表现的把他当一回事,反而越落入了他的套中,于是他手中握着晨光笔,随时戒备着,面上却做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只把这一切当单口相声来看。
但看表演归看表演,要他当托配合演出是不可能的。
观众的拒不配合并不影响白衣人的发挥,他摇摇头,道:“哎,连这个都不知道,你们学宫现在的通识教育可真是不行啦。”
他说起“学宫”两个字,语气熟稔地就像是谈起一个老朋友。
“不过也不能怪你,谁让你们的人早就死得差不多了呢。”
白衣人眼风飘过沈安腰间,“说实话,一开始看到有人竟然戴着学宫弟子牌,还是玉制的,我可是大吃一惊!”
沈安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挂在腰间的那块玉牌,原本属于青莲镇的李掌柜,是学宫入室弟子才有的弟子牌。
“上一次我这么震惊,还是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当时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在这逛了一圈,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始终就是找不到那个藏起地宫的坏人,最后我没办法,只好把小黑放了出来。”
白衣人折扇一敲手心,“哦对,你看我,我就说我好像忘了点什么事情。”
他反手挥动折扇,在空中轻轻一划,扇尖划过的地方裂开了一道黑色口子,仿佛被刀划破的幕布一般,一只东西扒开裂口,从里面挤了出来,正是沈安三人曾经对付过的假龙神!
只不过现在它缩水得厉害,变得只有一尺多长,胳膊粗细,贴在白衣人身边缓缓游走,乖得像只家养的小猫,“这就是小黑,你们也算是老熟人了,要我说你们可真是太坏了,明明说要给我们小黑喂吃的,把它骗了过去,结果不给吃的就算了,还合起伙来欺负它。”
白衣人在假龙神的头上亲昵地蹭了蹭,“小黑可是我从小养大的,它是王蛇的后裔,又食过蚩罗迦的血肉,普天之下,除了这具尸体还没死的时候,可再没有比我们小黑更威风的小龙了。”
“因为食过蚩罗迦的血肉,小黑获得了龙神在空间方面的特殊天赋,我想,或许它能带给我一些惊喜,果然,小黑在这附近逛了好几天之后,突然有一天来告诉我,它能感觉到,我要找的地宫就在赤峰山下,只是有人把它封印起来了,所以我才找不到,它也是直到靠得这么近之后,才从空间裂缝中感受到了一丝蚩罗迦的气息。”
“于是我决定,干脆在这炸一次山,既然地宫就在赤峰山下方,那么只要我炸山,不管能不能炸开,这个人听到动静,想要来查看情况,就一定会出现,到时候,我就可以静待鱼儿上钩了。”
“果然,就像我预料中那样,这个人出现了。”白衣人颇为自得地敲了敲扇子,又看向李珣,“但我没有料到的是,这个窝在偏远山村里教书的残废,竟然就是当年学宫十二弟子中位列第九,大名鼎鼎的“三卦神算”李珣!”
白衣人轻描淡写地揭穿了李珣的真实身份,声音轻快,内容却充满了恶意,“毕竟我还以为,你们早就死绝了呢。”
这话实在是过于恶毒,沈安忍不住从余光中偷觑李珣,对方白得像纸一样的脸上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好像压根没听到白衣人这番形同诅咒的话似的。
“还请这位……”沈安以牙还牙,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白衣人脸上的面具,“面具先生,慎言。”
他嘴角噙着笑意,手中却已握好了晨光笔,“在下负薪之资,性情疏懒,所学多有不全,不过是邀天之幸,蒙恩师不弃,才得以忝列学宫门墙,难及各位同门前辈之万一,先生若要说在下学识有缺,大可随意,在下没什么好辩解的,但若再要借此辱及师门,虽然在下位卑力微,身如萤火,也不得不以微末之身向先生讨教,以雪师门之耻了。”
“哎!真生气啦?”白衣人做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捂了捂胸口,“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就是。”
“不过你说我侮辱你们,这我要澄清一下,我可不是侮辱,都是实话,只是有时候实话就是不好听的,有什么办法呢?”白衣人一脸无辜,“不信的话,你大可问问你身边这位,学宫十二弟子,除了排名最末的那个,哦对了,现在还得加上一个他自己,除了他俩之外,是不是真的都死绝了?”
沈安当然不可能去问李珣这种问题,而白衣人看起来倒也不是真要现在就挑衅翻脸,他发表完这番让人恨不得连扇他十七八个巴掌的嘴贱言论,终于把话头转了回来,“好吧好吧,咱们还是说回花神童子。”
“花神童子。”
白衣人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这可是一种非常有用的请神术。”
“选花朝节出生的五岁男童,砍去四肢,装入准备好的特制花瓶中,再放入神花花种,使人与花种同生,待到花开百朵,花神童子便算长成了。”
沈安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与愤怒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他早就猜到这个所谓的“花神童子”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但如此恶毒残忍也的确超出了他的想象。
白衣人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长成后的花神童子以黄金为食,喂一锭一两重的金元宝,就可以问他一个问题。”
“但你们也知道吧?小孩子总是不知饱足的,碰到好吃的就一直吃个不停。”他轻飘飘地说:“这不,连吃了我十锭金元宝,就噎死啦!”
“就是可惜了。”白衣人语带惋惜,就像他之前惋惜自己花掉的“十两金子”时一样,“为了养成这个花神童子,可花了我整整大半年的功夫,结果才问了十个问题就死了,实在是可惜。”
听说今晚有血红色的月亮,有人看见了吗?
一到晚上就饿是怎么回事,不行不行,赶紧睡觉去了!各位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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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花神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