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踏出了院子,漫无目的的审视着这个“家”。不知不觉走到了书房。
他想去看看他留下的书还在吗。
“槿儿?”声音的主人一愣,有些颤抖。
容槿寻声看去,看到了站着门前的容盛。
“……”无言。
“你……你回来了?”
他微微一点头,没有做声。弄得容盛很是尴尬,容盛自己当然清楚,儿子恨自己,恨自己的自私,无能,不是人。
“额……这些年,可还好吗?”
“挺好的,谢谢您的关心。”一声“谢谢”,成功侧面暗示了容盛,“咱俩没多大关系了,表面客气客气算给你脸。”
他干笑两声:“哈哈……那……这次回来待多久?”
“最多三天,过个年就走,放心,不多待。”
容盛没有赶他走的意思,可在容槿看来,他永远都是这种意思。
“怎么突然想着回来啊?”
容槿觉着有些好笑,现在都这么假惺惺的关心自己干啥?凭我如今有了地位?还是觉得对不起我了?
不管因为什么,自己都不需要,也承受不起。
“被掌门赶回来的。”
这他没说谎,林洲怕他整天待在清思山待出毛病来,劝了几个月好歹劝回去了。
他抗议无效。
“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嗯。”
二人之间片刻沉默,良久,容槿先开口道:“走了。”
容槿直接掉头走了,甚至连句“父亲”都没唤一声。
容盛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出神,简直太像了……
容槿回了寝宫,躺在榻上,枕着手臂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那年的仙魔之战,整个仙修界都前去迎战,而那时的他还是个修为一般的小乐仙,当时的他在清思山乃至整个仙修界都印象堪忧。
大家都觉得这容白暮攀上了高枝,仙界鼎鼎大名的延翼仙君,陆延期。
他自修行以来从未收徒,但却破天荒的收了容槿,大家的谣言便开始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有说容槿是妖道的,蛊惑了陆延期;有说陆延期眼光高,喜美色,一般人看不上的;还有说师徒二人之间有不论关系的……
反正说啥的都有,在他们眼里容槿。
不过是空有着一副好皮囊的花瓶,不过一小小乐仙,摆什么架子。
他们只看到了表面。
从小容槿就备受争议,他的母亲是狐狸精,勾引了容丞相,挤走了原配。
但没有多少人知道原配是谁,只知道她很厉害,很漂亮,很爱他……
他被人骂着杂种长大的,对一切流言蜚语见怪不怪,但他就是受不了别人骂他的师尊。
虽然他也不明白师尊为什么偏偏收了他为徒。
但他知道师尊对他很好,虽然不善表达,但他学不会时会耐心教,给他单独开小灶;他生病时会忍不住责备他,但也会在大晚上守在床边照顾他一夜;在他跟随师尊出任务时多次冒着危险保护他……
每次面对舆论和流言,都是师尊亲自出面替他解决。
陆延期是容槿诸事不顺的人生里的一道暖阳。
但他自己却曾在孤独黑暗的世界里生活过,感受过世界上最可怕的寒冷,所以即使在最炽烈的阳光中,都带着微微的凉意。
可尽管如此,上天仍不愿意善待他,带走了他。
那年他将死之时,把所有能力与修为留给了容槿,当然也就意味着他担负了重大使命,好消息是他担下了,坏消息是,师尊走了。
他理所当然的登上了师尊的地位,成了备受世人尊敬的舜华仙尊。
他替师尊揽下了所有义务与责任,并为其准备了堪比于皇上的后事。他的棺椁里有星星,楚槿言怕他在彼岸找不到回家的路……
之后的每个节日,他都能跪在师尊的位前说上半天……
明白人知晓这是师徒情深,眼红着则断定这是师徒□□的未了之情。
他这些年早就看透了这群傻逼,个个都他妈的自私,都说君子心系天下,可没有利益谁他娘的来修仙啊。
就靠着几年的破修为当江湖骗子,说替人驱鬼连鬼都看不起,只靠着搜刮百姓的血汗钱当所谓君子,都他妈的傻逼。
而他也就是在那时,得罪了魔尊,师尊让自己回家躲着,他也不知为何,师尊会觉得自己回家能安全。
可谁也没曾想魔尊这个挨千刀的跟着他也来了容府,见容府这么大起了杀心。
反正是个破道人的门第,与我作对,本该死。但就在这时候,他最最最亲爱的母亲,亲口说自己跟容府没关系,甚至一度想上前将他推出去。
呵,令人尊敬的容丞相则更直接了,拔出剑来将自己砍伤并亲自交给了魔尊。
他当时真的很想吐,曾经他无比信任的人如今却呈不可待的想与自己撇清关系,可笑。
然后师尊为了救出自己,走了。
再后来,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师尊,也不愿再回到这个虚伪的家。
往事如烟,随风而逝,再回味也只能呛你一嘴。
……
回过神来,他嘟囔了一句:“惺惺作态。”然后白了一眼,睡着了。
再度梦醒,已快入夜,这一觉睡得还算安稳,他梦到了师尊,师尊还是和记忆里一样完美,他说他要回来了,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总归不是件坏事。
门外响起笃笃的敲门声,“容仙君,夫人唤您去用晚膳。”
“嗯,稍等片刻。”
容槿言从榻上坐起,整了整衣物,推门走了出去。
空中零零散散的几颗星闪烁着,像在喋喋不休的诉说着它们的心事。
“呵,我到要看看,到底是哪个没素质的拿我玉佩。”好吧,容仙君私底下要多幼稚有多幼稚,人前人后根本不一个人一样。
他惊讶自己竟然还记得容府的厅堂。
“槿儿来了啊。”贺文起身道。
容槿点了点头。
跟着贺文一同站起的还有容盛和一个……陌生的女孩。
也巧,那女孩很快便开口问道:“爹爹,这位是?”
容盛忙道:“啊,这就是你兄长。”
“嗷,就是他啊。”女孩满脸不屑。
容槿脸色暗了下去。
这他妈的就是我那个素未谋面的妹妹?教养倒是一点不见得。
容盛见他脸色不对,赶忙教育女孩道:“可儿,这是你哥哥,不得无礼。”
容歆可顿了顿,意识到这样做是很欠妥,“女儿知错,还望哥哥和父亲原谅。”
“不碍事。”他还没小心眼到这种程度。
气氛还是很尴尬,贺文打圆场道:“哎呀,别说这些了,今天是除夕,开心一点嘛。”她笑笑。“来来来,槿儿坐,今日我下厨做了好几道菜呢。”
“嗯。”
他同容盛他们一一入坐。
“哈哈,今日说来也巧,好事成双啊。”
容槿不解,“什么好事?”
容盛道:“今日槿儿回家了,可儿也因是太子的青梅竹马被皇上赐婚,这……”
只听酒盅被打碎的声音。
容槿愣住了,赐婚?何来赐婚一说?青梅竹马?
这些年他错过了好多……
容盛没想到容槿的反应会这么大。“小时你还记得吧?他跟可儿自幼相识,认识挺久的了,赐婚也是情理之中,我看可儿也挺同意这门婚事的。”
容槿本想着会不会还有第二位太子。
原来真的是岑聿灼吗。
他说:“我不同意。”
“!?”
“!?”
“!?”
桌上三人面面相觑,十分不能理解。
“槿儿啊?这,为何?”
你妈,还能因为什么,我玉佩都弄丢了,这咋交代!?
他一脸生无可恋的解释。
“我的意思是,听闻前皇后给太子殿下留下来一枚和田玉,是送给心上人的,那如若太子殿下真与令妹两情相悦,那便应该交之于她才是。”
“我有啊。”
“!?”难不成是……他派人来取走的?
他强忍着自己心中的好奇和愤怒,接着道:“那,可否拿出来我看看?”
“呵,既然哥哥想看,那便给哥哥看便是。”
“含双,去把太子赠予本小姐的和田玉拿来。”
“是。”
看着阵仗,不像是假,岑聿灼似乎,真的反悔了。
算了算了反悔就反悔,咋滴自己还能真娶他吗?
儿时童言无忌罢了,自己也只是哄哄孩子。要不是太忙,加上有心结,他也早该还回去了。
也罢,自己其实也找个伴侣度日了。
想着的功夫,那丫鬟已经将玉佩取来了。
包装的还挺华丽。
“小姐,给您。”
“嗯,你退下吧。”
“是。”
容歆可将玉佩递给了容槿。
“……”他拿着这块玉,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就这么把手伸到了自己妹妹这边啊?
不像啊……
确定了这是当年那块玉无疑,不是赝品,可……
罢了,他早就应该变心了,小孩子的许诺能有多少真切。
“嗯,谢了。”他把玉佩还给了容歆可。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听着他们一家人孜孜不倦的炫耀与惬意,有些想离开。
因为他是局外人,这里的一切与他无关,自己跟陆延期是师徒,父母看不惯自己,虽不知道缘由,但必定不会再如往常一般待他。
他不知道师尊先前与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使得他们看到自己快死的时候都无动于衷甚至推波助澜。
过去光阴箭离弦,河清易俟鬓难。想着过去也没有用,眼前还没解决好呢。
“咳咳……”容槿轻咳两声道:“你们吃吧,我走了。”
贺文:“唉?槿儿你才吃了几口啊,别急啊。”
容盛:“是啊是啊,这么多饭菜……”
“不必了。”他停滞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今日没胃口,提前离席,别见怪。”
“我便提前预祝妹妹与太子殿下美满良缘。”
不好意思又拖更了,我的错!【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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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他变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