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历68年,天穹市。
霓虹灯在夜幕下闪烁,高耸的摩天大楼与破旧的贫民窟比邻而立,这是星际联邦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同时也是最鱼龙混杂的地方。
白焰从昏迷中醒来,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耳边传来车轮摩擦地面的轰鸣声,以及身体随之颠簸晃动的感觉,显示他正处于一辆高速行驶的车上。
后脑勺传来阵阵钝痛,他下意识地去摸口袋里的小刀,却发现双手被铐住了。
他刚有所动作,就听见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头上的头套被人一把扯下,突如其来的光线令他不适应地眯起眼睛。
等到视线逐渐适应,他才看清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辆货车的车厢,装上了几排座椅,改造成简易巴士,几个黑衣人坐在一边,身型魁梧,面容凶恶,看上去很不好对付。
他心中一沉,这些人正是昨晚在停车场围堵他的那群人。
为首的灰发男人似乎是个小头目,冷冷瞟了白焰一眼:“还记得你欠盛世集团的七千多万吗?”
白焰一脸无辜地摇头:“大哥,你们认错人了吧。”
灰发男人嗤笑:“错不了,你这张脸太招摇了。”
白焰一身毫无品味的打扮,衣服在打斗中扯破了,黑发凌乱地垂在额前,几乎遮住半张脸,乍一看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有着模特一样引人注目的身材,五官更是英俊得惊人,先前那种不起眼的错觉,只不过是他刻意伪装出来的气质。
“既然想不起来,就帮他回忆一下。”
灰发男人说完,旁边的黑衣人立刻动手,抓住白焰的胳膊向后狠狠一拧。
白焰的脸顿时扭曲了,连忙嚎叫:“我想起来了!再给我一个月时间……不,半个月就行,我保证还清!”
其实他根本没想起来,他的债主太多了。
幸运轮娱乐场把他拉进了黑名单,星河赌坊也逼得很紧,扬言要再剁他一根手指,他的每一个信用账户都被银行冻结得干干净净,包括用假身份办的那些,还有十几个黑市借贷站轮番恐吓威胁。
可惜这些手段对他不起作用,他已经习惯了一边东躲西藏,一边想着新法子捞钱,然后继续挥金如土。
但是这群黑衣人极其难缠,和那些不入流的地痞无赖不同,一个个身手过人、训练有素。
听那灰发男人的意思,他们是盛世集团的人?
白焰对盛世集团这个名字没有太多印象,或许在催收函上见过几次,早就被他当成废纸扔进垃圾桶了,没想到对方一出手就是大动作。
“我们调查过你的资产状况,七千万,对你这种社会渣滓来说,就是活到下辈子都还不清。”
灰发男人说罢,冷笑了一声,甩过来一份合同:“不过没关系,我们老板给你找了个挣钱的路子,把这个签了。”
白焰拿起合同飞快地扫视着,目光落在其中一行字上,心跳几乎骤停。
——豪赌游戏。
他脑海中嗡的一声,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说挣钱的路子就是这个?我不签!”
他也曾有过辉煌的日子,将借来的本金翻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金额,和这座城市最有钱的富商们坐在同一张赌桌上,不止一次听到关于豪赌游戏的只言片语。
这是一个保密性很强的地下真人秀节目,选手都是签了生死状的亡命之徒,只有站在财富和权力最顶端的人,才能获得观看节目的入场券。
下注的内容,则是选手的生死。
也难怪那些富商们提起豪赌游戏,总是一脸神秘又兴奋的神色,这可比普通的娱乐体验刺激得多。
只是当时的白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卷入其中。
灰发男人也不多话,拿出一把小刀,正是白焰先前藏在口袋的那一把。
他抓过白焰被手铐铐住的手,对着指尖一划,强迫他在合同上按下一个血红的手印。
白焰一边挣扎一边喊道:“你们这样是违法的!”
“你欠钱不还,还有什么脸谈法律?”灰发男人语气轻蔑,“这是你这种废物最后的机会,既然你听说过豪赌游戏,就应该知道,为了钱自愿参加的人不在少数。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否则活不过第一场。”
其实他没指望白焰能听进去。他见过太多因为欠债被扔进游戏里的人,他们大多活得浑浑噩噩,心理素质极差,来到这里之后,由于无法接受现实,变得歇斯底里,精神几乎崩溃。
在这种弱肉强食的游戏里,如果没有足够的觉悟,时刻保持头脑清醒,往往是最早丧命的那一批。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眼前的这个欠了七千万的家伙居然消停了,虽然表面上还是一副颓唐的模样,眼里却罕见地透着几分冷静。
白焰晃了晃手铐,重新拿起那份合同,仔细翻看着。
从他曾经听到那些富商的交谈中得知,豪赌游戏的参与者分为选手和观众,选手参加游戏,观众则对选手进行下注。
之前白焰对游戏的了解大多来自观众的视角,而这份合同则是与选手有关。
写在最前面的是一段免责协议,大致是选手承诺自愿参加游戏,主办方对一切可能产生的伤亡概不负责。
视线往下移,在纸张的醒目位置,赫然写着一行加粗的文字:每场游戏的存活率不超过百分之五十。
这数字看得白焰眼皮直跳,也就是说,每场游戏最多只有一半人能活下来!?
这哪里是什么游戏?简直就是玩命!
他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继续往下看。
选手每参加一场游戏,都能获得一百万信用点的基础报酬,加上个人收到下注总额的百分之五作为分红,这是他们在游戏初期最主要的收入来源。
他在心中暗想,单从一场游戏的风险和回报来看,应该会有不少走投无路的人愿意铤而走险,寄希望于自己就是那百分之五十的幸运儿。
但是接着往下看,他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主办方显然考虑到这一点,对此设置了限制条件——
选手一旦加入游戏,必须参与至少四场才能退出。
白焰暗骂这真是霸王条款,他速算了一下,每场游戏存活率50%,通过四场游戏活下来的概率就是6.25%,心中一下子凉了半截。
更糟糕的是,对他来说,通过四场游戏还不够,按照那帮王八蛋的说法,他必须还清七千万债务才能离开。
只靠每场游戏的一百万报酬,以及不确定的下注分红,想攒够这个数额,简直就是遥遥无期。
不过他并没有灰心丧气,而是很快振作起来。
当年他刚从孤儿院出来,身无分文,无依无靠,通过各种野路子,挣到了普通人一辈子也挣不到的财富,又因为穷奢极欲、赌性不改而挥霍一空。
一直以来他的人生就是这样,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坐拥金山银山,也可以轻易地掉落万丈深渊,没什么大不了的。
何况他并不打算坐以待毙,乖乖听任游戏主办方摆布。
一直以来,想让他还钱或是抵命的人多得数不清,他还不是一次次从他们眼皮底下逃脱,好好地活到今天。
他不相信这个豪赌游戏毫无破绽,只要耐心等待,总会有可乘之机。
由于时间有限,白焰只来得及把合同潦草地看了一遍,货车突然一个急刹。
灰发男人走过来,重新给他带上头套,拖着他走出车厢。
尽管双眼看不到,通过走廊里空旷的风声判断,他们行走在一个巨大的建筑物内部。
等到再次摘下头套,眼前竟然是一个单人化妆间。
灰发男人把他交给造型师,面对白焰疑惑的目光,言简意赅说道:“新人秀的流程。”
化妆间桌上摆着一堆瓶瓶罐罐,还有各种形状的刷子、粉扑,白焰看得心里直发怵。
平时他仗着自己长得好看,一向不修边幅,难以理解化妆这种把脸当成墙一样刷油漆的行为。
好在造型师没有在他脸上刷太多油漆,毕竟他这张脸已经很完美了。
在造型师的打理下,他原本乱糟糟的半长头发经过修剪,用发胶抓了个清爽利落的造型,凸显出锐利的轮廓和无可挑剔的五官,美得极其张扬。
也难怪他东躲西藏的时候要刻意丑化自己,因为只要稍微拾掇一下,他的样貌实在是太显眼了。
白焰耷拉着脑袋,像个玩偶似的任由造型师摆弄,都快要打瞌睡了。直到一件银灰色燕尾服递到他面前,他终于忍不住说道:“这也太浮夸了吧?”
造型师摊了摊手:“没办法,我们要满足金主的恶趣味。”
他仔细打量着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你穿成这样意外地很合适。就凭你这张脸,下注额不会少。”
大约傍晚时分,黑衣人领着白焰走进一个偌大的会场。
会场里站着一群年龄各异的男女,被戒备森严的安保严密监视着,显然也是这场游戏的选手。
白焰数了一下,一共有二十人。
这些选手和他一样盛装打扮,身穿材质精良的礼服,丝毫看不出即将参加一个死亡率百分之五十的可怕游戏,反而像是出席一场华丽的晚宴。
只是他们脸上大多是一副灰败瑟缩的神色,与光鲜的衣着形成强烈反差,充满了黑色幽默的意味。
其中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不停嚷嚷着要放他出去,看样子也是被抓来强制参加游戏的。他一张嘴,露出一口腐烂发黑的牙齿,是个瘾君子。
余下的人沉默地聚集在一起,只有少数几个还算镇定,更多人一脸愁云惨淡,眼神中流露出恐惧,活像一群拔了毛的斑鸠。
灯光唰的一下亮了起来,将整个会场照得光辉明亮。
数台摇臂摄像机在半空中交错运转,张牙舞爪地窥视着整个会场。
白焰对摄像头本能地感到排斥,后退一步站在阴影里。
会场中央是宽阔的舞台,用鲜花和绸缎装饰得不遗余力,娇艳的红玫瑰如血般盛放。
灯光照耀下,年轻貌美的主持人款步走上舞台。
白焰抬头望去,只见主持人是近年来红极一时的女明星曼妮,出场费极其高昂,广告代言都只接最高档的品牌。
这样一位红遍整个星际联邦的大牌明星,出现在豪赌游戏这样的场合,实在是令人啧啧称奇。
曼妮在荧幕上一直以端庄高雅的形象示人,此刻却穿着一件领口低到过分的连衣裙,胸前一对白兔呼之欲出。
她那件连衣裙的样式十分华丽,裙摆镶满了星星点点的碎钻,反射的光芒晃得人眼花。
连衣裙的胸口处,别着一枚闪闪发光的胸针,衬得她格外明艳动人。
白焰一眼就辨认出那枚胸针是纯金打造,雕刻十分精美,显然造价不菲。
他喜欢金子,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他的目光那枚胸针上多停留了片刻。
“尊敬的各位观众,欢迎收看豪赌游戏第三十七届新人秀!”
曼妮开口了,音色甜美,语调极富感染力。
“在今天这场游戏中,谁会是可怜的失败者,被命运残忍无情地抹杀,谁又会脱颖而出,成为潜力无限的黑马?”伴随着激昂的音乐,她恰到好处地停顿了片刻,“请用铺天盖地的下注,给出你们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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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新人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