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的大雨活像一块浸透水的灰布,裹住了整座城市的霓虹。
林晚星站在宿舍窗前,看着雨滴在玻璃上再缓缓的滑落。
她的手不自觉的放在窗玻璃里上,眼神怔怔地看着窗外的一切……
“好像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呢……”林晚星自言自语道。
林晚星打开行李箱,开始收拾。
当她把最后一件卫衣塞进箱子的瞬间,窗外的闪电劈亮整个房间。
她看见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像被雨水泡皱的纸人。
雨珠在宿舍窗台聚成溪流,顺着防盗网滴落,敲在楼下的便利店招牌上,发出单调的啪嗒声。
林晚星关上行李箱,心情复杂的来到床头柜。
她叹了一口气,从抽屉的深处拿出一个铁盒。
她打开铁盒,里面放着的是两张演唱会门票。
上面的日期还停留在几个月前的夏天……
林晚星小心翼翼的摩挲着。
那时她和许砚冰和好后的第一个舞台,也是她们彼此在一起的日子……
“叮……”
就在这时林晚星的手机突然传来消息提示音的声音。
是Nalia的消息。
林晚星点开聊天框,查看着。
Nalia:“晚星,明天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我最近发现一家很棒的日料店。据说海胆刺身很新鲜,要不要一起去试试?”
林晚星看着皱了一下眉,她刚想拒绝,对方就又发来了一条。
“你别误会,我还约了其他的导师,我想着大家一起录了那么久的节目,还没有好好互相认识一下,所以……”
信息末尾的省略号像一串未完成的音符。
林晚星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她闭了闭眼睛,紧紧咬着下唇……
把拒绝的话语删除,打下了“好”。
随后又发了一句:“到时把地址发我。”
回复完消息后,林晚星疲惫的把手机关上,躺在床上,她用胳膊遮住眼睛,可繁杂的思绪还是让她心神不宁……
第二天的早晨,林晚星从床上悠悠转醒,这一晚她睡的并不安稳,她拉开窗帘,深了个懒腰。
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来到了楼下的便利店。
“叮……”
便利店门口的风铃响起清脆的声响。
林晚星来到冷柜前,眼睛盯着里面的饭团出了神。
她的手指在玻璃上凝出小片白雾。
那是许砚冰最爱的原味的三角饭团,每次她要赶早班机前,来不及吃饭时,都会去便利店拿上两个。
“呼……还真是……”林晚星欲言又止。
她随手拿了一个金枪鱼的饭团,来到收银台。
忽然她的视线又看到了货柜上的牛奶区。
芒果味的牛奶,香蕉味的牛奶,巧克力味的牛奶,以及……她最爱的草莓牛奶……
林晚星皱了一下眉,她刚准备伸手拿巧克力牛奶,她的视线就被一个绿色的牛奶盒子吸引。
薄荷口味的牛奶……
她鬼使神差的拿了一瓶。
结完账后,林晚星对着收银员说道:““麻烦你,帮我把这个饭团加热一分钟。谢谢。”
等待的过程中,她突然看见收银台旁的杂志架上,最新一期《ELLE》封面是一对牵手的女艺人。
背景是济州岛的海岸线。
林晚星看着她们甜蜜的笑容,心里很不是滋味……
“叮……”
一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当收银员把饭团拿出来时,空气中充满了米饭的香味。
“客人,您的饭团热好了。”
“客人,客人……”收银员小姐姐叫了林晚星好久,林晚星都没回应。
收银员小姐姐顺着她的目光,看着她直直的盯着一本杂志。
她顺手拿到了她的面前,林晚星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立马回过了神。
“客人,原来你也喜欢ChromaticRebels(原色叛逆者)。”
“ChromaticRebels(原色叛逆者)?”林晚星不解的问道,但她总感觉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是啊!Jynx和Mina两个最棒了!”
“两个不同风格的人,却因为彼此走到了一起,她们一起组团出道,一起做好多好多事……”
说着她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Jynx和Mina可是情侣关系,我磕的CP是真的!”
林晚星怔怔地看着,她就说怎么有股熟悉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啊……
“她们两个的确是很优秀的人,但是……娱乐圈不是那么太平的……希望她们能长长久久的……”
“一定可以的!”
林晚星笑而不语。
她拿着饭团和牛奶坐在了一个靠窗的小桌。
林晚星拆开饭团时,海苔的咸香混着米饭的热气扑面而来,却在触到她的舌尖时变得寡淡无味。
她数着窗外掠过的出租车顶灯,红的,绿的、紫的……
像许砚冰的琴声里永远少了的那股温暖的黄色……
她总说令人治愈的曲子太难了,不过……自从有了她在……曲子又好像简单了很多……
手机在口袋震动时,林晚星手里的饭团已经凉透。
她拿出来看了一眼,锁屏壁纸是两只带着戒指的双手彼此紧握,。
这是许砚冰当时非要拉着她拍下的。
消息是陈野发来的起飞时间,她盯着屏幕上的照片,忽然想起许砚冰弹钢琴时总说:“冰冷的曲调总要加一点点温色,就像你在我身边时的温度。”
玻璃上的雾气渐渐凝成水珠,顺着纹路滑进窗框。
林晚星看了看旁边的薄荷口味的牛奶。
她拿出吸管刺破铝箔封口的瞬间,凉丝丝的气息先于味觉漫上来。
林晚星的手微微颤抖,当第一口牛奶滑过喉咙时,她仿佛听见了《卡农》的前奏在她的太阳穴里跳动。
许砚冰总说这首曲子像糖果在温水里融化的过程。
她教林晚星弹低音部分时,手指会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手腕要放松,既要稳,又要透出点的灵动。”
那时她的身上带着她独有的薄荷气息,总是令林晚星很安心。
她永远记得她和许砚冰一起弹《月光奏鸣曲》时,许砚冰忽然停下说:“你的指尖太暖了,把降B调都弹成了热可可的样子。”
牛奶喝到一半时,玻璃壁上凝出的水珠缓缓滴落,晕开《梦中的婚礼》的五线谱。
这是她们出事和分离之前弹的最后一次弹钢琴。
许砚冰的戒指在琴键上磕出细碎的响,林晚星站在落地窗前看她的侧影。
突然许砚停了下来:“星星,我们总是在弹别人的故事。”
她转头看向她,“什么时候能弹首只属于我们的曲子?”
林晚星死死地咬着着吸管,大口的喝着,当瓶底的最后一口牛奶被她喝光,林晚星把空瓶放进回收箱里。
她听见铝制瓶身碰撞的清响,竟和许砚冰往钢琴上放乐谱时的声音分毫不差。
“叮……”
林晚星走出便利店,她在台阶上驻足了一会。
她的手指上还残留着薄荷牛奶的的温度。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
灰蓝蓝的颜色转向淡紫,像被水晕开的堇色颜料。
她仰头望着云层褶皱处透出的微光,忽然想起许砚冰说过的话:“黎明前的天空最像心事,层层叠叠堆着没说出口的话。”
街角的风铃在穿堂风里轻响。
林晚星摸出包里的薄荷糖,锡纸撕开时发出“刺啦”声,惊飞了停在电线上的麻雀。
糖块在舌尖化开的瞬间,她忽然闻到空气里浮动的满天星的香气,和许砚冰家里的那盆满天星的味道一模一样。
那年春天的她们在公园野餐,许砚冰的白裙上沾了草莓汁,却笑着把她按在薄荷丛中,说“草莓香和薄荷糖是春天的二重奏。”
“不好了,风筝挂在树上了!”这时孩童的惊呼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循声望去,看见一个女人正踮脚替小女孩取风筝,粉色的蝴蝶风筝卡在枫树枝桠间,翅膀在风里轻轻颤动。
林晚星忽然又想起许砚冰曾在公商铺里买过一只纸风筝,说要等春天再次野餐时带着。
“我要让风筝替我们去看看每个地方的春天。”
后来风筝始终没飞起来,被挂在了许砚冰工作室的窗棂上,成了风干的春天标本。
林晚星闭了闭眼睛,她转身离开时,把薄荷糖纸折成小船放进风衣口袋里。
天空已完全放晴,蓝得像块洗旧的牛仔布,几缕游云正被风揉成柔软的形状。
红绿灯在五十米外交替闪烁。
等待区里聚着几个上班族,有人捧着咖啡看手机,有人对着便利店玻璃整理领带。
林晚星怔怔地盯着对面的信号灯。
“叮”的提示音里,绿灯亮起。
人群开始移动,林晚星跟着迈出半步,忽然有摩托车轰鸣着掠过眼前,轮胎擦过路面的尖锐声响里。
她猛地退回路边,后背撞上身后的广告牌。
“小姐姐,小心点啊!”有人用韩语惊呼。
林晚星望着摩托车消失在街角,心跳声还在胸腔里不停的震荡。
红绿灯再次变红,她盯着自己在地面投下的影子,单薄得像片被风吹皱的纸。
影子边缘正有细小的颤抖,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滑落下来:“雾散了,阳光会找到回家的路。”
“潮退了,贝壳会珍藏浪的絮语。”
“ 雨停了,彩虹会架起思念的桥。”
“烛熄了,灰烬会封存光的形状。”
“可星坠落了,冰还会等待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