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醒了,家属呢”,刺眼的灯照的我睁不开眼睛,耳边好像有很多人在跑在叫在窃窃私语,我将眼睛眯成一条缝隙谨慎的环顾着四周,记忆里最后一瞬间是我看着王警官大声地叫我的名字。我应该是失去知觉了吧,是因为太悲伤吗,爸妈来了吗,我要怎么和他们说妹妹的事情……人想得太多就容易头痛,此刻我头疼的快要裂开,胸闷闷的像喘不上气的样子,我抬手扶额,想要起身,身边的医生按住了我的手并给我带上了呼吸面罩。“只是晕倒而已,医生太夸张了吧”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听话地放下了手 。吸到面罩里的气体那一刹我的周身好像又变成了羽毛,巨大的疲倦像潮水一样慢慢涌上来,“睡一会吧”一个温柔有力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再睡一会吧”……
再睁开眼睛又是熟悉的警局前的那条街,不知道我是怎么出的医院,反正我又站在派出所门口了,橙红色的墙依旧照的人心里发慌。不过好在阳光并不灼热,甚至有点冷,最近的日子我总是恍惚,现如今想着反正都在派出所门口了倒不如问问王警官案情的进展。警局里面冷冷清清的,外面太阳很大里面竟然一个人也没有,“这个时间应该在出外勤吧,”我这样想着,很快就看到了角落里面背对着我的那个身影,阳光洒在他的后背上,我顿时生出不少心安。我快步走向他,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蓦地回头,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他人大概二十五六岁,浓密的头发看得出带了点羊毛卷,眉毛浓黑却并不杂乱,圆脸上浮出了一丝笑容,这张脸很熟悉的样子,可是我却一下子想不起来。“沈兰!你来啦,”他热情地招呼我“稍等我给你拿杯水”。一次性杯子里浮着几片茶叶,我看着热水中慢慢沉底的叶子出神,他仿佛意识到我的心不在焉,主动又挑起了话题“从我们老大的屋里面拿的,我也不会喝,你尝尝,茶叶能让人安神来着”。他一边热络地说,一边又重新坐回到了电脑旁边。“法医的鉴定发过来了,我先看看再和你说”他自说自话着,并没有因为我没搭茬而觉得尴尬“你喝水,喝点水啊”。
电脑哒哒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办公室里面,王警官也不再话多,手里的水慢慢地变冷了。趁着手里的水还有温度我抿了一小口,味道很香,那是一股柚子的清新味道,可却并没有什么解渴的感觉。这时沉默了许久的王警官终于从电脑屏幕里抬起了头。“嗯…”他张了张嘴发出了一些没什么意义的声音,接着抿起了嘴唇。“你说吧,没关系的”我小声地说道。“你知道你妹妹…是自杀对吧”他小心翼翼地说出了那个字眼,见我并没什么过激的反应,他又接着说“尸……啊你妹妹身上有大片的淤青,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应该是新伤,最近她摔跤了吗?”
淤青?摔跤?我从来没听说过,或者说最近一段时间我并没有关心过妹妹。她自从辞了职以后整个人都变得很寡言,过年回去的时候她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同,还是像以往那样安安静静地帮着忙。妈妈总是对妹妹不满意,可能是教师的缘故她对妹妹的要求一直都不低,在妈妈看来工作无非两种:无意义的私企和铁饭碗。为了劝说妹妹参加考试这些年妈妈一直无所不用其极,一会说自己腰痛需要人回家照顾,一会又说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在外漂泊,直到最后的声嘶力竭歇斯底里。我只是从爸爸嘴里听说最近她们的关系很差,并不了解实情。“或许是爸爸夸大其词呢”,我这样想着,一边仔细回忆监控里妹妹有什么反常。她走路没有歪歪斜斜,淤青应该也不是最近两天才出现的,我一边自己回忆着,一边懊悔为什么没有好好看看妹妹,为什么没有早些发现妹妹的不对劲。想着想着,泪水噙满了我的眼眶,就在我止不住要啜泣的时候,手上的水杯被我捏歪了,茶水瞬间洒到了我的手上。
“你没事吧!”王警官一个箭步跨了过来,递上了纸巾。就在茶水碰到我手背的一瞬间,我的眼前充满了…漆黑。我想那应该是漆黑,视线尽头有几盏孤灯让我得以看到面前的大湖,黑黢黢的湖水已经没过了我的腰,我一点点地不受控制地往湖中心走去,湖水一点点侵蚀着我,可是我却无法回头。我拼了命的想挣脱,可是无形中就像有一双大手扼住了我,那股力量推着我往前。耳边是风声,我的手上抱着石头,我能感觉到脚底的淤泥,好像还有鱼儿在脚边快速滑走。寒风中我的外套早就消失在视野里,我穿着单薄的纱裙,一步步往湖心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