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姜图是跟安霞挤在一张床上睡的。
等劝架的看热闹的都走了,宋枝拿起苕帚收拾狼藉,看见被砸碎了的电视和茶几,心里的火气压都压不住,她也压根不是那能压火的人。
宋枝不停的咒骂,这心抽抽的疼,那狗算是白卖了,还不够她重新再买个电视和茶几呢,这可都是她结婚的时候买的,都是她捡贵的挑的,气死了,这才没几年,都还新呢,刚才就该多抽这丫头几巴掌,啊,气死她了。再看看地上被摔个稀烂的成套的杯子碗碟,碎片满地,宋枝越收拾越气,苕帚一扔,抱着儿子回屋,甩上门躺床上哭去了。
看着这满屋狼藉,姜二也心疼够呛,这都什么事啊,死丫头,真败家,真敢下手啊,再敢这么打砸,看不打断她的腿。
面对这一地狼藉,姜二也是不想收拾,烦躁的本想抽根烟,不过到底心疼小媳妇,跟着进了屋。见宋枝躺在床上哭,他过去又是给拍背又是给擦眼泪。再看看显见是哭累了,已经睡着了的儿子,可怜的小脸,那红肿的眼睛和脸颊更是让他心疼不已。
宋枝也是搂着哭狠了的儿子心疼的不行。平时这个点儿姜和和总是要折腾的,今天可好,看这睡的踏实的,想来是累坏了。
宋枝哭嚎半天,声音有些嘶哑,“这死丫头,平时没见她对这狗多上心啊,怎么反应这么大。”
姜二也没好气,“谁知道呢,连我都敢指着鼻子骂了,我看她这是翅膀硬了。”
“以后你这闺女再回来可别怪我没有好脸色,这脾气给她大的,我可伺候不起。”
姜二头疼,“行了,跟孩子一般见识干什么。”
“怎么就不能一般见识了,我比她也大不了几岁!”满打满算,她也就比姜图大十岁。
“咋就几岁了,不是十一岁?”他早就算过了,他比宋枝大十一岁,宋枝比图图大十一岁,巧得很,姜二掰着手指头,这他不应该算错吧。
宋枝这个给气的,狠瞪着姜二,上手狠掐了他一把。“我一个黄花大姑娘嫁给你这个二婚头不说,进门我就给人当后娘啊,”“后娘那么好当的?你没见村里人背后都怎么编排我的,不知道的都以为我多刻薄呢,你说,我刻薄她了?是没给吃的还是没给喝的,不就是干点家务活,谁家那么大的姑娘在家不干活啊,我当初在娘家时,家里活庄稼活,里里外外哪样少干了,有了好吃的还得让给弟弟妹妹,日复一日的,”宋枝越说越委屈,“本以为嫁人就好了,没想到嫁了人还得受继女的气。”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宋枝趴枕头里哭起来。
姜二见儿子不安的扭动一下,眉头一皱嘴角一撇就要哭了,他连忙轻轻拍了拍儿子,“你小声点,别再把孩子给吵醒了。”
姜二哄着儿子又去哄宋枝。
宋枝顿了顿,哼了一声,声音到底小了。
宋枝从小到大不管受了什么委屈是从来没人哄的,都是苦水自己咽,委屈自己咽,心情自我排解。如今姜二这样哄着她,她心里是相当受用的,也头一次知道了被人哄着的滋味是如此的美妙。
宋枝靠在姜二身上,“你说一个丫头,上学多了有什么好,你看看现在这脾气,这要是再上了大学,还不得牛气冲天了。将来她嫁人还能听你的?”
“我是她爹,敢不听。”姜二想了想,道,“你把户口本收好了。”不管她将来嫁给谁,什么时候嫁,没户口本肯定不行,早晚不得求上门来,不得经过他这当爹的同意?!
宋枝点了点头,她可不得收好了嘛。
“你说咱儿子将来上学肯定也能学习好,肯定也能考上高中,上个好大学吧?”这当姐姐的学习这么行,没道理当弟弟的不行吧,宋枝可不承认自己比姜图的妈差,她当初上学时也可聪明了,要不是被家里耽误了,她一准也能上高中上大学。要她说,儿子还得上大学才能有出息。
姜二支支吾吾的,这他还真没把握。他老姜家还真没出过什么学习好的好苗子。他们三兄弟上学时一个赛一个没用,其中数他在学习上最没天赋,忒显着笨,不然他老爹也不会最不待见他。
到了他们这下一辈了,他那俩侄子,呵呵,不提也罢。所以,他对姜和和还真没什么信心。
不过,虽然姜家人在学习上没天赋,可姜家人都长得好啊,他们三兄弟就长得好,他两个侄子也是长得相当排场,而姜和和就更别说了,再没见过比他儿子更好看的男娃娃了,想来,就是学习不好,将来也是不愁说媳妇儿的。
在姜二心里,女娃们都是要出嫁的,就像他大姐和小妹,哪还能算姜家人。
两口子你一句我一句的,想来也是累了,说着说着便睡着了。
第二天,姜图在安家吃了早饭,跟安婶打听了狗贩子的样貌,便执意提着行李离开了。此后几年她再也没回过家。
安婶看着满脸伤低落离开的姜图,心里很是不安。
安霞更是哭了一路。
姜图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屋子,然后就四处打听狗贩子的消息。倒真让她找到几个狗贩子,可惜都不是她要找的人。越找越感觉希望渺茫,越找越没信心。
临近过年,姜图依然在找大黑,在路过一家狗肉馆时,看着店老板给顾客端上来的一大盆狗肉,姜图再也忍不住,蹲在寒风中崩溃大哭。
“王哥,那边有个小姑娘哭呢。”
王漫漫正跟汽修店的员工聚餐呢。汽修店是他跟人合开的,他出地方出钱,对方出力出技术,五五分成。汽修店招了十来个懂些汽修的小伙子和一个管收银的财务。这店就开了起来。
这是他成年后第一个投资的产业,还算成功。他平时也就只用过来查查帐,还算省心,挣得也不少。
这不要放年假了,给大家发发奖金顺便聚个餐。
本来是订了九宴饭庄,不过路过这家狗肉馆,王漫漫就改了主意,做主在这儿吃了。
昨天他妈给他打电话,说买了条黑狗,她得意的不行,洋洋得意的说是从彭家手里截胡的,花了两万块呢。说什么是条灵狗,能替他挡灾。还非让他抓空给狗取个名字。
他从小被批命短,被个老道士说什么英年早夭的,他妈被吓够呛,是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的,从小养的那叫一个精心,护身符给他左一个右一个的,连取名都听了老道士的,取得漫漫。而小名更是直接叫了慢慢,就是希望他能活的长久漫长。
这大名漫漫,小名慢慢的,搞得王漫漫很郁闷。
而这被吓住的不止他妈,还有他爸。
所以打他记事起,他父母就什么都听他的,什么成才不成材的,成器不成器的,他父母压根不在乎,压根对他也没有任何要求,只求他能平安健康活着就成。
幸好他自己知道上进,不然妥妥的得长成混世魔王。
照他看,他爸妈铁定是被他那个早逝的姐姐给吓破胆了,不然那么精明的两人不能被个破道士几句话就给唬住了。他一直都知道,在他出生前,他有个五岁早夭的姐姐,到现在他妈还会背地里拿着个小女孩的相片默默垂泪。
本来一条狗而已,买了就买了,就当让他妈买个心安了。可他一到家,那破狗就朝他狂吠,这给他气的。什么灵狗,依他看,是疯狗还差不多,他妈指定上当了。
王漫漫哪是那受气的主,更别说一条破狗什么时候也敢给他气受了,他作势就要揍那黑狗。
这下好了,这破狗不吠了,开始呲牙凶他了,低声呜咽着作势要朝他扑上来,得亏有狗链子拴着。
嚯,一条破狗,反了天了!狗畜生,在他家还分不清大小王,不活该被宰了!
王漫漫叫嚣着让家里的厨子拿刀把这破狗给宰了,今天说什么也要把这畜生给炖了。
王母赶紧给拦了,“大过年的,不宜杀生。它这是跟你不熟,你喂它几顿就好了,这狗可灵性呢,真的,我打听的可仔细了。”
“它今天刚到咱家,肯定是认生。我不是让你给起名了吗,你取了没?要我看就跟你姓王了,你赶紧给起个名字。”
他妈还真把这破狗给护上了,王漫漫真是气到了,“还姓王?!它这么牛逼,叫王上算了,回头我一回家了就给它磕头,行了吧!”
“这孩子,瞎说什么。跟个狗计较什么。”王妈妈笑着轻轻拍了拍王漫漫,“不过,王上,这名字可。”
他不过随口一说,他妈还真认真了,这破狗以后不会真叫王上吧,这名字比他都好了!王漫漫这个怄。
“我儿有大才!”王妈妈给王漫漫竖了个大拇指。她从小到大都这么夸,各种花样的夸,王漫漫都被夸麻木了。
在家没吃成狗肉,今天出来正好看见这家狗肉馆了,当即就决定带人来这吃一顿。
看小姑娘长得水灵又哭的凄惨,小伙子们忍不住怜香惜玉了。
“王哥,要不我过去看看?怪可怜的。”
“你是看人家小姑娘长的漂亮吧,都是男人,谁不知道谁啊。我还想去看看呢。”一桌人哄堂大笑。
这小姑娘沿着人行道,在路灯下,渐走渐近,靠着窗户的几个哥们早就注意到这漂亮小姑娘了,等这小姑娘在这餐馆大门口蹲下来哭,他们就有些坐立难安,没心思吃饭了。如今有人起头,更是坐不住了。
“走走走,一起去,要是人家有什么难事,咱们人多力量大的还能一块帮着解决。是吧。”
喝了酒的一群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起哄着要一起去。
王漫漫起身,难得今天心情好,就当做善事了,于是王漫漫被拥在正中间,向着哭的凄惨的姜图走去。
被阴影笼罩,姜图终于意识到不对,见这些人围过来,她吓坏了,满脸泪痕的脸上满是惊慌失措,她拔腿就跑。
看着这小姑娘跟个受惊的小兔子似逃远了,这一帮半醉不醉的小伙子们,面面相觑,继而大笑出声。这好事没做成还把人吓跑了。
众人笑过一场,回去继续吃喝。
王漫漫则想着,真是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啊,真是惹人爱,可惜太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