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雪刮起来都带着疼,用力地往人骨头缝里面钻,一点一点的蚕食瓦解者人的意志,雪下的突然,街上的人大多都没带伞,步履匆匆的奔向自己的住处。
若能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们身上大多还是穿着春夏的衣服,上面不知道已经打过多少次补丁,大片的衣服裸露在外,即使皮肤嘴唇被冻得青紫,他们也像感受不到一般,麻木僵硬的活着。
这里是上等人看一眼都会嫌脏并的吐口痰的地方,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已经是这里的常态,在贫民窟里,活着都已经成为了一种奢侈,大多数生活在这里的都是Beta,即使是最低等的Alpha和omega都不愿意呆在这里。
贫民窟第一孤儿院。
“刘院长,你看这事就定下来了,你放心,我们是正规的机构,我们绝对不会让您吃亏的!”李平的身上的西装明显不合身,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到的,肥肚腩将西装高高的撑起,摸样有些滑稽。
即便这样,他的下巴扬的确很高,语气里是遮挡不住的得意,“贫民窟里高中学历的本来就不多,多半都在我手下办事,质量绝对过关。”他伸出短粗的手指,“一个星期只要五百星币,如何?”
面前的矮小老人就是他口中的刘院长,听到这个价格,眉头明显的紧蹙了起来,眉间挂着一股怒火,“五百星币!你知道我们孤儿院一个月的伙食费才多少吗?!这个数字你是怎么敢要的。”
五百星币在贫民窟里可不是个小数字,院里本来就穷,平日里孩子们的花销都是怎么省怎么来,李福一开口就是五百,这摆明了就是在坑他们。
刘院长被气的吹胡子瞪眼,亏自己还把他好生招待着,早知道就不把自己珍藏多年的茶叶拿出来了,让他喝了也是浪费。
他在心里狠狠地“啐”了一声。
李福被骂了也不恼,只当看不见刘院长眼里散发出的怒火,装模做样的行了个礼,刘院长被气的吹胡子瞪眼,亏自己还把他好生招待着,早知道就不把自己珍藏多年的茶叶拿出来了,让他喝了也是浪费。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除Bate以外的性别了,每个公民都有一次免费测分化性别的机会,起初还有人会抱着一飞冲天的念头去测试,无一不是失望所归。
这么多年都没有出过一个Alpha或者Omega了,劣性基因已经刻在了血脉里,现在已经没有人不自量力的去测试了。
何必呢,去了也是自取其辱。
最近却格外奇怪,光是刘院长知道的都有三位已经成功分化了,李福告诉他这些,无非就是想要告诉他自己十分抢手。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刘院长身心俱疲,不愿再和李福绕圈子,树干似的手指朝外一指,“那就不麻烦你了,我腿脚不好,就不多送了,你请自便。”
门打开又被关上,刘院长脑袋都开始发疼了,最近他们这里接待了一个大人物,说是要在一群孩子里挑选几个去给那些少爷公主做玩伴。
并不理解为什么挑选人会来贫民窟,而不是去外面那些更大更好的机构,他只知道,被挑选的孩子不会再过这种吃不饱的日子。
想要人家看上自己院里的孩子,礼仪方面肯定不能太差,院子里的孩子都没人教过,说话举止粗鲁的很,他这才想找个人过来教教。
可这也太贵了。
冷冽的风带着几片雪花慢悠悠的晃了进来,刘院长打了个寒颤,这才意识到窗户竟然没有关,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去关窗户。
李福哼着歌,悠哉悠哉的往院门外走,大学也阻止不了他的好心情。
墙边有个脑袋慢慢的探出来,见没人才蹑手蹑脚的往外走,轻手轻脚生怕把门口的大爷吵醒。
“小东西,干嘛呢?”
突然出现的声音把简小西吓得一抖,手上拿着的东西“啪叽”一下就掉在地上了,面前的人长得并不好看,看起来还有些凶,简小西不敢说话,就瞪着眼睛看他。
他带着孤儿院里统一发的棉帽,有些大,松松垮垮的挂在头上,棉帽下沿把眉毛都遮盖住了,从上面只能看到他圆溜溜的大眼睛。
李福觉着好笑,自己刚走到这路就发现藏在角落里的“小老鼠”了,看他这身上的衣服和年龄,应该是孤儿院里的孩子。
他一低头,看见了掉在地上的东西,是一块木头缠着几根乱七八糟的棉线,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棉线之间都已经打了好几个结,李福把东西捡起来,瞧了瞧还在发着抖的简小西,将东西递给他,“这是你的东西吗?在这里是要干嘛?”
他一说话,简小西更紧张了,脑袋往守门大爷那里转了好几圈,频频观察大爷醒来没有。
李福了然,压低了嗓音,两人小偷小摸的待在一起,“你是想出去是吗?”
简小西抓紧了手上的木头,好一会才严肃的点了点头,他没见过这个叔叔,想来应该不认识刘爷爷,这才敢壮着胆子点头。
“那我带你出去,不过你要答应叔叔一些事好不好?”
十分钟后。
门口的大爷猛的惊醒,刚好看见李福从门口出去,李福朝他点了点头,隔着一层玻璃,大爷也看不太清,就挥了挥手让他出去。
等人走远了大爷才嘀嘀咕咕的念叨,“怎么感觉没一会人就胖了那么多呢,肚子可真大,根怀了似的。”
兴许是雪太大了没看清吧,大爷想。
李福走出去一段路又折返回去,在孤儿院大门口外面的墙角处拍了拍怀里还在发抖的小孩,“这么怕还要出来?好了,已经出来了。”
简小西抓着他衣服,整个人和树懒一样挂在他的身上,李福的腰身太粗,他没法环绕住,只能揪着衣服,幸亏他轻,不然衣服就要扯坏了。
李福把他从身上扒拉下来,一接触光,这才发现小孩满脸通红,明明是冬天,额间竟然生出了一些汗。
他可没工夫管简小西为什么会憋成这样,他没说假话,自己一会的确是要给Omega上课去,没工夫跟小孩在这里闹,就看简小安要干嘛,没事就赶紧回去,可别让刘老头发现自己把院里的小孩拐出来了。
那老头脾气可不小。
简小西骤然接触到阳光和新鲜的空气,舒服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连着吸了好几口空气,憋气带来的眩晕感才缓解,叔叔的腋下太臭了,应该自己溜出来的。
头晕目眩,简小西没忘了自己出来的目的,头重脚轻的在院墙外边仔细找了起来。
十分钟后。
李福看着手表上的时间,心中有些后悔了起来,早知道就不管这小孩了,他马上就要迟到了。
简小西还在外面摇头晃脑的转悠,李福跟他沟通过,这小孩就是不说话,思及这小孩可能是哑巴或者智障,他就更懊悔了。
再次沟通无果,李福看了眼时间,没有犹豫,直接转身离开了。
在哪里呢?
简小西抓紧了手上的木头,正是长身体的阶段,手指胖乎乎的,此时已经被冻得通红,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更是被冷出了红血丝。
他隔着衣服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往前走了两步,视线里突然出现一抹黑色,被大雪掩盖的只剩下一个角,简小西眼睛一亮,跌跌撞撞就跑了过去。
用手扒拉了好几下,又使劲扯了扯,没拽动。
懵了好一会,小孩才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有些紧张的挥去黑色物体表面的雪。
一坨物体很快在简小西的动作下现出了原型。
挥去最后一堆雪,简小西接触到了一片温软,他把自己的木头和棉线放到一边,把手放在雪地里人的脸上。
被埋在雪地下是一个和简小西差不多大的孩子,身上穿着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黑色衣服,紧闭着眼睛,眉头不安地蹙着,浑身通红,嘴巴微张,喉咙里不时露出几声痛苦的呜咽。
长时间待在雪地里,简小西的手心冰凉,躺在地上的人皮肤却烫的离谱,一接触到那人的脸蛋,简安就被烫的缩了缩手,却被另外一个同样滚烫的手捉住了。
在孤儿院里经常会有人发烧,那个时候他们就是这样,身体红红的还发烫,简小西意识到了什么,嘴唇动了动,乌黑的眸子里有些慌乱。
自己好像也经常脑袋发烫浑身泛红,当时院长爷爷是怎么救自己的呢?简小西使劲想,空出来的那只手拽着自己的衣袖,一下一下用力的搓着。
到底是怎么了。
半晌。
像是很久都没有说过话了,他的声音有些变调,软糯的听着还有丝怯生生的,“哥哥……在发烧”
说完后,简小安就盯着地上的人,企图能在他嘴里听到什么回话。
没等到回话,身后就传来刘院长气急败坏的声音,“简小西!大雪天的你往外跑什么跑!”
身后传来脚步声,小孩被吓得缩了缩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