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一封来自京城的家书打破了锦书苑的宁静。信是父亲写的,字迹有些颤抖,说庄府最近被人暗中刁难,几位在朝为官的门生接连被弹劾,连他自己也被陛下训斥办事不力,恐有不测。
若锦的心沉了下去。父亲一生清廉,从未结党营私,怎会突然遭此变故?联想到前几日来访的书生,她隐约觉得,这背后定有蹊跷。
晚晴的丈夫匆匆跑来,手里拿着一张京城传来的邸报:“先生,你快看!京城出事了!”
邸报上的消息触目惊心——前户部侍郎周大人的家人在狱中“病逝”,周家子弟联合柳家旧部,上奏陛下,称当年柳尚书一案是忠勇侯与庄太傅联手构陷,如今周侍郎含冤而死,请求陛下重审旧案,为柳、周两家平反!
若锦的指尖冰凉。柳家旧部死灰复燃,竟想翻案?他们不敢直接动权势滔天的蒋璟如,便拿父亲开刀,想用旧事拖垮庄府!
“这群小人!”晚晴气得发抖,“当年的案子证据确凿,他们怎么敢……”
“因为他们算准了陛下多疑。”若锦沉声说,“新帝登基不久,根基未稳,最忌惮的就是功高盖主和结党营私。柳家旧部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敢翻案。”
她知道,这件事绝不能坐视不理。父亲年事已高,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可她已经远离京城,如何能帮上忙?
就在她焦灼万分之际,书院的门童来报,说有位姓蒋的公子求见。
若锦的心猛地一跳,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蒋公子?是他吗?
她走到会客厅,看到的却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公子,眉眼间与蒋璟如有三分相似,却更显青涩。见她进来,公子连忙起身行礼:“晚辈蒋明宇,见过锦先生。家父是京城忠勇侯蒋璟如。”
是蒋璟如的侄子。若锦定了定神:“蒋公子客气了,不知找在下有何事?”
蒋明宇取出一封密封的信件,双手奉上:“家父听闻先生可能收到一封来自京城的‘画信’,特意让晚辈赶来,将这封信交给先生。家父说,先生若愿相助,便打开看看;若不愿,便当从未见过晚辈。”
若锦接过信件,指尖触到熟悉的火漆印——那是蒋璟如的私印。她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拆开了信。
信上的字迹苍劲有力,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若锦吾妻(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
见字如面。柳家旧部翻案,庄府遭难,我知你必忧心。此事因我而起,理当由我解决,却不想牵连庄太傅,心中愧疚万分。
周家发难,看似针对庄府,实则想逼我站队。新帝猜忌,朝臣观望,我若强硬反击,反落人口实;若坐视不理,又愧对太傅与你。
当年漕运案中,我曾救下一个知情人,是柳尚书当年的贴身侍卫,知晓柳家与周家勾结的全部细节。此人隐居江南,唯你可知其踪迹(地址附后)。若你愿信我最后一次,可带他入京作证,此乃破局唯一之法。
江南雨暖,本不该再扰你清净。然事关重大,除你之外,我无人可信。若你不愿,我绝不强求,只望你在江南安好,余生无忧。
蒋璟如字”
信纸的边缘被指尖攥得发皱,若锦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他竟还记得当年漕运案的细节,还找到了关键证人。他把如此重要的事托付给她,是信任,还是……算准了她不会坐视父亲受难?
蒋明宇看着她变幻的神色,轻声道:“家父说,先生若肯帮忙,他愿……以侯府半数家产相赠,只求先生护庄太傅周全。”
若锦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嘲讽:“蒋公子回去告诉侯爷,我帮的是庄太傅,不是他。至于侯府家产,我一介书生,消受不起。”
她将信收好,转身对晚晴道:“备好行囊,我要去一趟苏州府,顺便……回京城看看。”
蒋明宇又惊又喜:“先生愿意帮忙?”
若锦望着窗外的雨,声音平静却坚定:“有些债,总要亲自讨回来;有些人,总要亲自护周全。”
她可以放下对蒋璟如的爱恨,却不能放下对父亲的责任,更不能让柳家旧部颠倒黑白,玷污父亲和姑父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