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满脑子都是建功立业,屁股下像坐了只刺猬似的,根本无心上课,谢鲲几个同样心里长草,下课就跑没影儿了。
贾政收拾书包去找林如海,林家四代列侯,一直简在帝心,这代林侯任户部左侍郎多年,出兵前必定会有粮草调动,或许他能知道一些。
听了贾政的疑问,林如海哑然失笑,“二哥该不会也想上战场吧?”
贾政嘿了声,单手扣住他的脖子和半边肩膀,笑道,“怎么着,看不起人啊,我告诉你,哥哥的本事大着呢,上战场至少能给你们赚个大将军回来,以后贾林两家就归我罩着了。”
林如海像是被钢钳制住的小猫,张牙舞爪好一会儿也无法摆脱禁锢,差点呼吸不上来,没想到看似削瘦的贾政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他赶忙求饶,“我错了,不该打趣二哥,回家就问我父亲去。”
贾政这才满意了,松开手把林如海扶正,拍着他单薄的肩头,担心道,“就这副小身板,二月那么冷的天气,在小黑屋里一关就是七天,你能挺住吗?”
林如海整理服饰的手顿了下,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之前他从未考虑过体力问题,毕竟秋闱一场考两天也挺过来了,发现自己在贾政手上毫无反抗之力,他也有点担心了。
两人正相对无言,一个矮胖青年呼啸着跑过来,没到跟前就叫道,“贾政,做什么欺负林海!”
啊?!两人呆呆看着他,好奇这家伙打哪儿看出他欺负人/挨欺负了?
青年看两人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弄错了,对贾政连连欠身,挠着脑袋呵呵傻笑。
贾政笑着摆手表示不介意,林如海拉住他的手,“住手吧你,再挠头发就散了。二哥,这位是我好友,吴天佑。”
贾政瞳孔微震,好家伙,未来的吴贵妃之父,没在新皇登基时出过大力,吴家女可坐不上这个位置。
林如海和吴天佑是好友,岂不是说他跟下任皇帝早就相识了,甚至关系比他猜测的还要紧密。
贾政并没有与吴天佑深交的想法,随意寒暄几句,嘱咐林如海别忘打听消息,便告辞向国子监大门走去。
他曾看过某个博主对红楼的解读,认为林如海是下任皇帝极为亲近信任的好友,才会把关乎税收大计的江南盐政交到他手上。
而贾元春之所以封妃,是皇帝担心林如海过世后贾家失去依仗,不能保护林黛玉,不得不抬个贾家女彰显荣国府的地位。
后来也是因为贾家养死了好友之女,皇帝盛怒之下赐死贾元春,抄了宁荣两府为林如海报仇。
如今看来,这种推测并非没有依据,林如海要是成了新皇近臣,荣国府也算半只脚上岸了,只要维持忠臣人设不倒,别做那些贪赃枉法的事,再保护好小妹一家,就不用担心被新皇清算了。
贾政轻吐口气,心情难以抑制的飞扬起来,虽然这些只是猜测,也不能保证未来是否会出现变数,但细算下来,贾家只要立身端正,不奢求从龙之功,哪个皇子登基影响都不大。
当今只养大了四个皇子,太子是正宫所出,既长又嫡,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外祖史家是太子死忠,看在舅舅的面子上太子也不会为难荣国府。
三皇子是甄贵妃所出,与贾家是血亲加姻亲,更没有出手的理由了。
五皇子就是那天在茶楼救他的人,母妃出身江南诗书世族,过世后追封为皇贵妃,他是身份仅次于太子的皇子,以当今对江南世家的忌惮,他想上位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七皇子才十五岁,母妃只是普通宫妃,为人也比较低调,据说书读的还不错,其他就不知道了。
所以,林如海交好的皇子究竟是哪一个?太子应该就是原著中那个坏了事的义忠亲王,死后连副好棺材都没捞上的倒霉蛋。
三皇子要是成功上位,甄家和贾家也不会被抄了,那就只剩下老五和老七了。
贾政回想那双笑意盈盈的桃花眼,不由打了个激灵,五皇子司徒衡,字和光,和自己同岁,当时看着挺温和一人,再回忆时却觉得他的眼中藏着太多看不懂的内容,让人心里直发寒。
“咳,这位同学,逃学不必逃得这么明显吧?”
凉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贾政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站在国子监大门前不知多久了,回头见是李博士正皱眉看着自己,他尴尬的抱拳一礼,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这位李博士就是后来的国子监祭酒李守中,贾珠未来的岳父大人,两个亲家一个是国家级学者,一个是留级的学渣,原身是怎么好意思上门提亲的?
贾政没那么厚的脸皮,足跑了一条街才停下,他打量眼前的街道,突然发现凭自己很难找到回家的路。
原身出门从来都是前呼后拥足不沾地,想去哪里只需说出地点即可直达,记忆中根本没有路的概念,又没法呼叫赖大来接自己,难道要一路打听着回家吗?
他正为难,前面突然传来呼喝声,抬头就见一匹高头大马拖着马车直冲而来,所过之处人躲摊翻,惊叫声连成一片。
惊马了?
看着身后的路人,贾政瞬间保护意识上头,人重要还是马重要,这是根本不用考虑的问题,身为警察他不能眼看百姓受到伤害。
贾政操起旁边店铺前的长凳,只身拦在路中间,在马跑到近前时对准马的左前腿狠狠拍了上去。
马匹吃疼的长嘶一声,扬起前腿就要给贾政来个疯马践踏,却忘了身后还拖着马车呢,重心后移的下场就是被车厢坠得向后倒去,又被身上的套索向前扯住,最后侧身栽到在地,口吐白沫四腿蹬直,眼看就要不行了。
后面的车厢也随之侧翻过去,从里面滚出两个男子,一个落到地上就没了动静,后滚出的中年人摔到前面人身上,疼得直哎哟。
贾政已经躲到街边,又操起个长凳准备马蹄落下时再给它一下子,没想到这马这么不禁打,一板凳就拍翻了。
他放下长凳跑去救人,先把趴在别人身上叫疼的家伙挪到一边,再试探昏迷不醒之人的颈动脉,跳动规律有力,问题应该不大。
贾政松了口气,抱拳对周围的路人道,“麻烦大家,帮忙找个大夫过来。”
立即有几个热心人往医馆跑去,中年人也认出了贾政,叫道,“贾贤侄,你怎么在这里?”
贾政定睛打量此人,边在记忆中快速翻找,终于想起他是谁了。
薛伍,紫薇舍人的长子,与贾家同为金陵四大家族的薛家长房老爷,现在通政司任职。
他看原著时就疑惑王氏姐妹既是一母所出,为何所嫁之人天差地别,长姐嫁的是国公府次子,妹妹却嫁给了一介商贾。
接收记忆时才知道,原来薛家是有官职的,父子两代人都在通政司任职,这可是非帝王心腹连边都摸不到的重要部门,因此王家才会把小女儿嫁进薛家。
至于下一代为何会沦落为皇商,贾政看着灰头土脸的薛伍,大概是因为当家人早逝了吧。
他笑道,“我没事,薛世叔不要动,大夫很快就到了。”
薛伍紧紧拉着他的手,额头上布满豆大的汗珠,双眼不安的在周围人群中巡视,生怕有人跳出来给他一刀似的。
贾政意识到马匹受惊的原因可能不简单,正要问他要不要换个地方等大夫,围观人群就被人从两面分开,前后两拨人把贾政和薛伍堵在路中间。
前面来的人是四个身穿飞鱼箭袖的御前侍卫,骑在高头大马上,目光森冷,气势逼人。
后面是一辆盘龙飞凤的黄梨马车,金顶红帏,宽大华丽,连赶车随车的人都披金佩玉,神情倨傲。
看清来的是什么人,围观百姓像练过凌波微步似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当中的贾政和薛伍眼巴巴对视。
看这两边的架势,分明是来抢人的,问题是跟谁走才是正确选择啊?
四名御前侍卫面对东宫车架丝毫不惧,只在马上拱了拱手,朗声道,“下官有上命在身,请恕不能大礼参见了。”
马车内传来一声冷哼,听声音有些年纪了,应该不是太子本人。
贾政目送东宫车驾调头离去,又转头看向四名御前侍卫,气度昂扬,目光坚毅,一看便知是手上沾过血的悍将。
四人也在打量贾政,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眼神正气中带着稚气,穿着青色监生服,像株挺拔的小翠竹。
他们面露不忍之色,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搅进这等污糟事里了,也不知还能不能有命在。
其中一人俯身道,“小兄弟,感谢你仗义出手,跟我们走一趟吧,你家在哪里,我们派人通知你父母一声。”
薛伍抢在贾政之前开口,“他是荣国府的二公子,不要乱来啊。”
敢当街带走贾代善的儿子,信不信他能把侍卫处掀了。
四人俱是一缩脖子,脸变得比翻书还快,谄笑着猛拍马屁,“失敬失敬,原来是小公爷,难怪能徒手击毙疯马,不愧是武勋之后。”
贾政也尬笑着回礼,心说这几个面对东宫车驾都没这么谄媚,难道自家老爹比太子还可怕不成?
不多时,大夫就被请来了,施针救醒昏迷之人,又给薛伍正了骨,两人连同马车都被随后赶来的侍卫带走了,留下贾政继续茫然,就是说,怎样才能回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