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和光

彝伦堂侧门后面站着两个人,目送贾政三人向西门而去,稍矮胖些的青年笑道,“看不出来,贾政还挺中意如海你这个妹夫的,他自入学就总冷着脸一言不发,我还当他看谁都不顺眼呢。”

说完,他看向身边的林如海,发现他两眼放空,愣愣的不知在想什么,不满的推了下,“跟你说话呢,发什么呆。”

林如海被推回神,用折扇敲了下左手掌,“二哥说的对,我们不能一直吃亏,我这就安排人打听牛家千金又得了什么新玩意儿,下次诗会要一举把她压服。”

矮胖青年目瞪口呆,看着林如海匆匆离去的背影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叫道,“哎,不是,等等我,我正事还没说呢。”

贾政三人从国子监西门出来,对面就是京都古玩字画,各色玩器最集中的西街,酒楼也多以鲁菜苏菜浙菜为主,把风雅范摆得足足的。

原身自来了京都就开始装乖宝宝,整日待在国子监里,从不曾来过西街,之前还有个寻找目标,听谢鲲说小姑娘下次会换新东西比试,他是彻底傻眼了。

柳节和谢鲲两个大老粗也想不出太好的点子,只得提议道,“姑娘家都喜欢漂亮裙子,不如我们去布庄绣坊看看吧。”

贾政点头,“好主意,西街上有布庄吗?”

柳节笑道,“怎么没有,京都最出名的江南绸缎庄就有两家在西街上,还有几间绣坊也很受那些文人推崇,相信令妹也会喜欢的。”

三人来到西街,只走了一会儿贾政就发现来逛街的不止男子,也有很多女眷带着长帷帽结伴而行,窈窕身影罩在浅色薄纱之中,微风拂过摇曳生姿,好似云中仙子。

谢鲲撞了下贾政肩膀,压低声音坏笑道,“政兄可别看呆了,仔细佳人命人痛打登徒子。”

贾政瞪了他一眼,“去你的,我是在想做个漂亮帷帽或许可行,姑娘家出门都少不了这个。”

“帷帽就是斗笠加帽裙,顶多斗笠精致些,帽裙的料子好一些,很难弄出新样式吧。”柳节想不出帷帽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来。

贾政也是随口一说,他上辈子唯二熟悉的女性就是自家老妈和小侄女,对年轻姑娘喜欢什么真叫两眼一摸黑。

说话间,他们走进最大的清昶布庄,里面客人不算多,五彩缤纷的布匹挂满了三面墙,二楼还有雅间出售士族贵族才能使用的名贵布料,布样被放在大台箱里,由伙计推到客人面前挑选。

贾政他们直接上了二楼,伙计利落的倒茶上点心,再根据贾政要求把适合做帽裙的布样全部推了过来。

布样卷在半尺长的轴筒上,有二三十筒之多,贾政能认出的只有皂纱和浮光锦。

布庄掌柜笑道,“本店适合做帷帽的上好料子都在这里了,皂纱是出远门时用的,最好的就是浮光锦,但也有姑娘喜欢低调素雅,会选择颜色浅,透光透风不透影的各种纱料。”

贾政想起小妹总是嫌弃东西俗气的小模样,不由笑了起来,贾敏的性格习惯都有书中林黛玉的几分影子,母女俩都是高洁淡雅的品格,肯定不会喜欢浮光锦的。

他逐一看过其他面料,好奇道,“为何都是素色的?没有带花纹图样的吗?”

掌柜笑着解释,“回爷的话,这么薄的料子不好着色,也容易遮挡视线,后绣的花样子又略显沉重,失了飘逸美感,因此才会全是素色的。”

贾政突然想到陪侄女玩儿的古法印花,既能随心意印染出花草形状,还不会增加重量,或许可以一试。

他点头,“原来如此,那就雨过天晴、月白和纯白各拿一匹好了,送去荣国府交给国公夫人。”

掌柜答应着,亲自开了购物清单,贾政从荷包里拿出小印,在清单上落下印章,把货物和清单一同送到府上,自然有管事代为结账,贵族少爷买东西就是这么方便,提前在古代实现了无现金交易。

柳节和谢鲲也在看新到的棉麻布料,见贾政买好了就叫他也挑几匹,谢鲲笑道,

“别看棉麻布价格不贵就认为它粗鄙,其实这是做夏季猎装最好的布料,透气凉快还防割,比轻轻一划就开个大口子的绸缎强多了。”

贾政一个工薪阶层哪敢嫌弃棉麻,这东西在上辈子也很贵的好不好,他指了几匹花色比较素淡的,问道,“要去打猎吗?那我得买张新弓,在南边用的那张太轻了。”

柳节咯咯笑着摇头,“过半个月再说吧,我还是不放心你的腰,可别一拉弓就断了。”

“滚你的。”贾政气死了,撸袖子就要让他见识一下本大爷的腰力够不够看。

谢鲲笑着挡住他,“我就说你从前怎么不理人,原来是个沾火就炸的炮仗。”

三人打闹说笑,却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三楼的雅间里坐着三人,为首青年身着金线蝠纹香云纱,目若寒星,冷峻萧肃,威严气度浑然天成,坐在对面的两个中年人都垂着眼,不敢与之对视。

“下面的是荣国府贾政?不是说差点残了吗?怎么好的这么快?”青年声音清冷,好似三九天的风雪,听得人从耳朵一直凉到心里。

面白无须的中年人轻声回道,“坊间谣言罢了,贾二少的伤是京营府的宁大夫亲自给治的,皮肉伤而已,并未伤及到骨头根本,是国公夫人逢人就说自家老二大难不死是个有造化的,才让外头的人想差了。”

贾政要是知道老娘是怎么夸自己的,肯定会尴尬死,贾母夸人总有种不顾人死活的疯感,喜欢谁谁就有造化,还在外面到处说,也不想想造化二字岂是寻常人能担得起的。

青年不再出声,盯着贾政也不知在想什么。

另一个高大中年人冷汗都冒出来了,呐呐道,“爷,荣国公贾代善可不是善茬,他只有两个儿子,长子不堪大用,全部指望都在次子身上呢。”

青年扫了他一眼,突然笑了起来,霎时间犹如春花绽放,再不复刚才的冷冽,桃花眼浅笑弯弯,眼睑微微下垂,满满的无辜感,眼尾轻挑,妖娆魅惑呼之欲出。

就在对面两人差点看呆之际,他又眼波一横,霸气戾气吓得他们直打哆嗦。

贾政不知道楼上坐着个比贾敬还神经病的家伙,挑完猎装布料,他又选了两匹幼儿穿的柔软丝绸,珠儿再过两个月就能爬了,让人多做几条背带裤,随他爬去吧。

在购物清单上盖了小印,三人走出布庄,又去对面的茶楼吃冰酪,冰酪是古代版的冰淇淋,用奶油加糖打发,放在冰窖里冻出来的夏日甜品。

他们坐在窗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观赏街景和行人,看到旁边摊子上的布老虎挺可爱的,贾政便跟两人招呼一声,起身出去买。

他刚走出茶楼,前面就传来吆喝声,一辆骡车斜着向他冲了过来。

不等贾政作出反应,一只手就从背后伸了出来,把他又拉回了茶楼,骡车擦着大门跑了过去,幌子和灯笼全被撞掉了,碰撞声吓得楼里的人惊叫连连。

贾政也有点被吓到了,愣愣的半靠在救他之人的怀里,直到骡车跑远才回过神来。

他赶忙站直,转身刚要道谢,却直直撞进一双含笑的桃花眼中。

贾政两辈子见过无数美人,以为自己早就麻木了,却还是被面前之人惊艳到了,很难用语言形容他有多好看,只能套用一句网上的话——好伟大一张脸啊。

不想被这人当成花痴,他别开视线就要拱手道谢,却发现柳节和谢鲲全都躬下了身,还能看到他们鼻尖冒出来的冷汗。

意识到这人来历不简单,最差也是王府那一级别的,贾政也赶忙躬身揖礼,“贾政,谢兄台救命之恩。”

谢鲲差点哭出来,侧头对贾政猛使眼色,知道这人是谁吗?就敢叫人家兄台。

“政兄不必多礼,叫我和光就行,只是凑巧而已,不值什么。”自称和光的青年扶起贾政,笑得亲切极了。

贾政抽了下嘴角,和光好像是五皇子的字吧,上个月行冠礼时皇上刚给他取的,他不是还没出宫开府么,天潢贵胄怎么会出现在小茶楼里?

他连退几步,再次揖礼,“请恕臣不敬之罪。”

五皇子放下手,笑容也暗淡了几分,看他的目光遗憾又失落,“不必多礼,我这就走了。”

说完,五皇子便走出茶楼,有数个人迎过来,簇拥他向对面巷子里的马车走去。

柳节和谢鲲重重吐了口气,站直身抹了把冷汗,柳节蚊子似的小声哼哼,“这人怎么出宫了?今儿是什么倒霉日子哦,政兄又差点受伤,还撞见了招惹不起的人。”

贾政好笑道,“原来你也会小声说话么。”

柳节白了他一眼,“离他远点知不知道,东边那位最忌惮的就是他了。”

贾政点头,“放心,我又不傻,几个脑袋啊,就敢掺和到那里面去。”

谢鲲搭住贾政肩膀,咧嘴笑道,“就知道你是聪明人,我们回国子监吧,今天受的刺激够多了。”

贾政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以最快速度回到国子监,还没到教室呢,贾政就被告知赖大在外面候着,说是家里有事,要接他回家。

三人都没多想,像他们这样人口众多的大家族,一天下来大事小情少说也有几十件,牵扯到自己身上,被长辈召回去问话也是常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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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进击的政老爷
连载中未名月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