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承瑛是隋国公的长孙,他生得龙章凤姿,性子也谦逊有礼。
去岁隋承瑛靠他祖父荫封授了官,如今与徐清岚既为连襟,亦为同僚。两人互相见过礼后,便一同进了宋府。
早有脚程快的下人将这个消息禀给了宋昀夫妇。
待徐清岚同隋承瑛过去时,宋昀夫妇并宋宝琅姐弟二人已在花厅上了。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徐清岚与隋承瑛进来后,齐齐先向宋昀夫妇行礼。
宋昀看着这两个一表人才的女婿,怎么看怎么满意。
“自家人不必讲这些虚礼,快坐下吃茶。”宋昀面上带笑,招呼他们落座。
隋承瑛又同宋宝琅姐弟二人打招呼。
隋承瑛性子和煦,宋宝琅姐弟都很喜欢隋承瑛这个姐夫,尤其是宋钰。
宋钰与宋宝琅是双生子,从前在这两个姐夫里,宋钰更亲近徐清岚。可这次,宋钰却突然冷落徐清岚来同他亲近,隋承瑛既惊讶又好奇。
上次宋钰带人打徐清岚一事,被徐清岚和王氏一同瞒了下来,对外没走露丝毫风声,所以隋承瑛并不知晓内因。
但隋承瑛向来聪慧。转瞬间,他便猜到应当是徐清岚和宋宝琅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宋钰迁怒徐清岚才会如此。否则依照宋钰对宋宝琅唯命是从的性子,他不会这么对徐清岚。
徐清岚自然察觉到了隋承瑛窥探的目光,但他却佯装不觉,只抬手举杯:“岳父大人此去潞州辛苦,小婿敬岳父大人一杯。”
“要真心诚意想敬酒,就该拿酒敬,以茶代酒算什么?”宋钰在旁挑刺。
王氏一个眼刀扔过去,宋钰这才不情不愿闭嘴。
宋昀记得,这个女婿从不吃酒,他正要打圆场说无妨时,却听徐清岚道:“阿钰所言有理。”
话落,徐清岚自己斟了盅酒,举杯重新敬完宋昀后,便要一饮而尽,手腕却突然被一只柔荑按住。
徐清岚转头,就对上了宋宝琅蹙起的眉眼。
“你不是从不饮酒么?”
宋宝琅喜欢小酌,但徐清岚却滴酒不沾。他们成婚后,宋宝琅曾用过许多法子诱徐清岚陪她吃酒,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徐清岚对着宋宝琅轻轻笑了一下:“今日岳父大人归来,小酌一杯无妨。”
话落,徐清岚抬手饮下了那盅酒。
酒一入喉,便有辛辣冲过来,徐清岚被呛的举袖咳了数声才压住那股辛辣。
他这模样一看就不会饮酒,王氏又瞪了宋钰一眼,忙让人给徐清岚换了盏茶来。
上京人好酒,无论男女都会擅饮酒。所以宋钰一度以为,徐清岚说他从不饮酒只是托词,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不会饮酒。
之后宋钰就老实了。也没有人再劝徐清岚的酒,一顿夕食就在推杯换盏中结束了。
隋承瑛记挂着有孕在身的宋宝贞,用过饭后就匆匆告辞了。
宋宝琅看向身侧的徐清岚。
徐清岚眉眼安静立在她身侧,但他的脖颈和脸颊上却染上了一层淡绯色。
宋宝琅有些不确定问:“你能自己回去么?”
她怎么感觉,徐清岚好像醉了。
“能。”徐清岚答完后,顿了顿,又抬眸看她,“你不回?”
“嗯。”宋宝琅觉得回去太尴尬,她想在娘家住几天。
徐清岚听到这话,眉眼耷拉下来,脸上露出可怜巴巴的神色。
宋宝琅:“……”
王氏过来正好听见这话,她看了一眼如今看似清明实则已经喝醉的徐清岚,发话道:“都这么晚了,女婿又吃了酒,就别折腾他了,让他一道与你歇在家里便是。”
“这怎么能行?”
“小婿多谢岳母。”
两人异口同声,但答案却是截然相反。
王氏看向宋宝琅。
“我想起来了,明日是福善公主举行秋猎的日子,我得回去拿些东西。”
住在这里,就意味着他们俩今晚得同床共枕,那宋宝琅宁可回桐花巷。
宋钰听到这话,当即就道:“我明日也去的,阿姐,你住家里,我们明日一起多好。”
“桐花巷和这里离的又不远,明日你来徐家接我便是。”
宋钰还想再说,宋宝琅已道:“时辰不早了,爹爹,阿娘,我们就先回去了。”
王氏与宋昀点点头,目送着他们夫妻二人离开。
宋钰生怕他阿娘又因他先前多嘴而斥责他,趁王氏没注意偷偷溜了。
宋宝琅和徐清岚已经彻底走远了,但王氏的目光却仍没收回来。
她总觉得,今日在席上,宋宝琅和徐清岚之间怪怪的。
说是闹别扭吧,但又不像。
目送着小女儿和女婿走远后,宋昀才转过头,同王氏道:“起风了,我们回吧。”
王氏这才收回目光,与宋昀一道回去了。
宋宝琅一开始没发现徐清岚醉了。毕竟徐清岚今日只喝了一盅,而且他除了脸有些红之外,没流露出半分醉意。
但当他们往外走时,宋宝琅就发现,徐清岚虽然身形不晃,但他步履凝滞,无论是说话还是反应,都比平日里迟缓了许多。
“徐清岚,没想到你竟然是个一盅倒。”上了马车后,宋宝琅忍不住道。
徐清岚眼里露出茫然之色。好一会儿,他才答:“不是,我只是不擅饮酒。”
宋宝琅顿时被逗笑了。
这下她确定了,徐清岚是真的喝醉了。
醉了好啊,醉了她在他面前就不用再拘谨了,宋宝琅顿时放松下来,给自己倒了盏蜜水。
结果她刚喝了一口,就见徐清岚盯着她。
“你想喝?”
徐清岚缓慢点头。
宋宝琅看着茫然懵懂的徐清岚,顿时起了促狭的心思,她倒了一盏蜜水递过去。
徐清岚喝了一口就蹙眉,顿时面露嫌弃之色。
太甜了。
宋宝琅被徐清岚这个反应逗笑了,她随口问:“徐清岚,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的?”
原本宋宝琅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徐清岚竟然真的答了。
“有。”
“什么事?”宋宝琅顿时来了精神,她盯着徐清岚问。
徐清岚垂下眼脸:“不可说。”
“可说的,可说的。”宋宝琅往徐清岚身侧挪了挪,声音轻柔里带着哄骗,“我们可是夫妻,夫妻之间不能有秘密的,这样会影响夫妻之间感情的。”
徐清岚抬眸又看向宋宝琅,似在思索宋宝琅的话。
从先前种种不难看出来,他这人醉了之后脑子只是有些迟钝而已,并非全然失去理智。
宋宝琅不给徐清岚思考的时间,她继续道:“你若是不肯说,那就证明你不信任我。我们可是拜过天地的夫妻,你竟然不信任我。”
话落,宋宝琅装出伤心生气的模样。
徐清岚果然中计了,他当即道:“我没有。”
“没有你就老实交代,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醉酒后的徐清岚应变能力没有那么快,但他怕宋宝琅生气,便如实道:“苗大夫说,夫妻共感只是同心蛊的功效之一,它应该还有其他功效,让我不要掉以轻心。”
徐清岚这话宛若一道惊雷,将宋宝琅劈的手脚发麻。
“吁——”长松勒停马,在外道,“郎君,大娘子,我们到了。”
宋宝琅不理,只又气又怒瞪着徐清岚:“什么?!同心蛊除了会让我们共感之外,还有其他功效?什么功效?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候在外面的长松绘春等人不知马车内的情形,听无人应声,绘春只得隔着帘子又问了一遍:“郎君,大娘子……”
“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宋宝琅打断绘春的话。
绘春当即带着众人退到了十步开外,宋宝琅又瞪着徐清岚:“你说。”
“此蛊目前无解,我若告诉你,只会徒增你的烦恼。”
“烦不烦恼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但你不告诉我,就是你的错。”宋宝琅从来不掩饰自己的生气。
徐清岚乖乖道歉:“是我不对,对不起。”
宋宝琅顿时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她深吸一口气,暂时不计较这些,继续问:“同心蛊除了共感外,还有何功效?”
“催情。”
宋宝琅:“?!”
所以那晚她之所以做那个旖旎的梦,都是因为同心蛊?!
宋宝琅被这个原因震惊了许久,等她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回到了抱朴堂。
宋宝琅在心里又将那个老道骂了千万遍,盥洗过后上床看着规规矩矩躺在外侧的徐清岚时,宋宝琅突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既然这同心蛊有催情作用,那不可能只催她一个人吧?
“喂,徐清岚,你……”宋宝琅想趁着徐清岚醉酒后打探。但一转头,就见徐清岚睡着了。
宋宝琅:“……”
因徐清岚睡着了,最后宋宝琅也只得愤愤躺下了。
但这一夜,宋宝琅却睡的不大好。她整个人仿佛被人架在火上烤似的,浑身上下有股若有似无的灼意。
那灼意让宋宝琅睡的不安稳。
而她身侧的徐清岚似乎也是如此,平常睡的十分安稳的人,今夜也频频翻身。
到最后,宋宝琅的困意战胜了身体里似有若无的灼意后,宋宝琅才勉强睡着。
而在宋宝琅睡着没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报晓声,半梦半醒的徐清岚听到后,只得摸索着起来,穿戴好出门上值。
明明秋日已快将尽,晨起时也有寒意了,但徐清岚却觉得身上有些燥热。
他只当是自己昨夜饮酒所致,便也没放在心上,到翰林院后,吃了一盏冷茶后,徐清岚便又将所有的精力全放在了公务上。
平日但凡埋头处理公务时,徐清岚向来都是全神贯注的,但今日身体上的难受却让他频频分神。
因他们二人如今共感了,徐清岚一时有些分不清,此刻究竟是他难受,还是宋宝琅难受?
徐清岚放下手中的史书,坐在桌案后呼吸吐纳片刻后,他先是出去吩咐长松,让他回趟徐家看看宋宝琅是否身体不适,然后又去了趟藏书阁。
不管是他难受,还是宋宝琅难受,徐清岚都怀疑,今日身体上的异样都与同心蛊有关。
而这一次,功夫不负有心人,徐清岚终于在最后仅剩下的最后几本记载苗疆的书籍里,找到了只言片语关于同心蛊的记载。
这本书是与苗疆有关的游记,书中大部分都是在写苗疆的风土人情,只有最后几张讲的是苗疆的蛊。
同心蛊被记载在最后,书上只有短短数句话。
同心蛊又名合欢蛊,分为雌雄二蛊。
凡中此蛊者,手腕会出现一条红痕,且中蛊之人会共感。此蛊每隔十日发作一次,蛊毒发作时,中蛊之人手腕上的红痕会变成殷色。
徐清岚一把拉起袖子,这才发现,他手腕上的红痕,不知何时已由赭色变成了殷色。
徐清岚又迅速往后翻,但后面却介绍的却是其他蛊。
徐清岚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又拿起书架上的最后一本,他一目十行将目录扫完,发现仅剩下的最后一本上面也没有同心蛊。
那本书上寥寥数字,就是藏书阁里所有关于同心蛊的记载了。
徐清岚倚靠在书架上,有日光从窗外扑进来,落在他冷白泛着薄汗的脸上。
徐清岚一字一句将关于同心蛊的那部分又重新看了一遍。
同心蛊,又名合欢蛊。
再联系从三日前,夜里宋宝琅就嚷着热,以及自从中蛊后,他好几次险些在宋宝琅面前失态的种种后,徐清岚已然明白,蛊毒发作时该如何应对了。
而算算日子,今日正好是他们中蛊的第十日。
如今当务之急,他得尽快见到宋宝琅。
徐清岚匆匆去向上峰告过假后,便急急往翰林院外行去。
他出去时,长松正好返回来。
“郎君,大娘子不在府里,大娘子去福善公主的秋猎会了。”
徐清岚只觉脑袋里轰的一下炸开了。
为什么偏偏是今日!
也怪他大意,在察觉到同心蛊有催情的功效时,他就该意识到这一点的。
徐清岚懊恼不已,但还是立刻翻身上马,忍着身体里翻涌的灼意,径自打马朝城外飞奔而去。
下章V,比平常晚更四个小时,我们明晚零点见,肥章和红包已备好[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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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