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寝室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周扬和王风风抵不住倦意，呼吸声此起彼伏地撞在墙壁上。
牧危睁着眼盯着上铺床板，后颈那枚贴片像粒硌人的沙，时时刻刻提醒着赵磊那记“趁乱”的触碰绝非偶然。
他侧头瞥向斜对面床铺，赵磊背对着他，脊背绷得笔直，跟块上了弦的铁板似的——装睡这本事，可还得练。
傍晚电玩城的硝烟味仿佛还在鼻尖萦绕：幽蓝的脉冲光束晃得人眼晕，远超0阶任务的黑衣人数量，通风管里闷得能憋死头牛。
现在回头想，赵磊约他们去时天就擦黑了，还嘴硬说“晚上人少好组队”。
当时只当是随口一说，此刻咂摸起来，处处透着刻意，跟提前写好的剧本似的。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的“咔哒”声从门口传来。
牧危瞬间绷紧神经，眼角余光瞥见赵磊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两人都没出声，像俩蹲点的野猫，在黑暗里屏息等着下文。
几秒后，门缝里塞进张纸条，动作轻得跟羽毛落地似的。
随即，走廊里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刻意放轻，却瞒不过此刻耳朵尖得能听见蚊子哼的两人——毕竟，曾经在组织里练就的敏锐度，哪怕换了一副躯壳，也还没那么快退化。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赵磊猛地翻身下床，动作比傍晚利落十倍，跟按了快进键。
他捡起纸条，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展开，刚想看。
就听到牧危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平静得像是在说天气：“要帮忙掌灯不？”
赵磊先是一惊，似乎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没睡，不过片刻之后，便恢复了几分镇定。
回头看了牧危一眼，月光勾勒出他紧绷的侧脸，沉默几秒后，把纸条递过来。
纸条上就一行字，字迹潦草得像被狗爪子挠过，一看就是急急忙忙写的：【何笑办公室，307，明晚3点前。】
没署名，没前因后果，跟猜谜似的。
“谁大半夜搞这出？”赵磊的声音压得很低，满是困惑，“而且……为啥是何老师的办公室？还特意卡着凌晨三点？这时间点选的，跟拍恐怖片似的。傍晚在电玩城，他那怕吵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会掺和这些事的人啊。”
牧危捏着纸条边缘，指尖能摸到纸张的粗糙。
他想起傍晚暮色里，何笑举着消防斧挡在他们身前的样子，镜片后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亮得惊人。
想起那张被他攥皱的“电玩城”字条——那字迹，和此刻纸条上的潦草笔锋，竟有几分隐秘的相似，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尤其那“3”字的尾勾，跟记忆里何笑算错实验数据时划掉重写的弧度，几乎重合。
“你觉得是鸿门宴？”牧危挑眉，语气带点看戏的戏谑。
“不好说。”赵磊摸了摸下巴，“但能避开楼管和监控塞进来，对方肯定有点本事。凌晨三点教学楼都锁门了，想进去得翻后墙，说不定是傍晚那些黑衣人……想引我们出去挨揍？”
“要是他们，犯不着这么麻烦。”牧危摇摇头，“傍晚在电玩城，他们躲在暗处，直接动手不就完了，还等现在？闲得慌？”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赵磊身上，嘴角勾起抹玩味的笑：“倒是你，傍晚在通风管里贴我后颈的东西，现在能交个底了不？别告诉我是啥爱心小贴纸。”
赵磊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苦笑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小的金属探测器。
按下开关——探测器立刻发出轻微的“滴滴”声，直指向牧危的后颈，跟找到了目标似的。
“这不是追踪器，是定位屏蔽器。”赵磊的声音沉了下来，“我爸是做安防的，家里从小教这些，跟吃饭喝水似的。傍晚在通风管里，我就发现有人用红外扫描仪找我们，你后颈那片皮肤温度异常，明显被盯上了。这玩意儿能干扰信号，至少能拖几个小时，够意思吧？”
牧危挑了挑眉。
这解释听着天衣无缝，但他没错过赵磊说这话时，眼神一闪而过的犹豫——唯独傍晚在电玩城，他挡在自己身前时，那动作快得像条件反射，没有半分迟疑，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那道脉冲光束本该由他来挡。
“那你早不说？藏着掖着当宝贝？”
“说了你们信吗？”赵磊自嘲地笑了笑，“何况……我也不确定谁能信。包括你，牧危。”
他抬眼直视牧危，眼神锐利，“你傍晚对那些武器的反应，真的只是‘听说过’？脉冲枪的弹道轨迹你看得比谁都准，那可不是普通富二代能有的本事，别告诉我是打游戏练的。”
两人的目光在黑暗中撞上，像俩互瞅的斗鸡，无声交锋。
最终，各藏着心思的两人，并没有揪着问题不放，谁又没有秘密呢？
牧危先移开视线，看向那张纸条，语气漫不经心：“凌晨三点前，去不去凑个热闹？”
赵磊咬了咬牙：“去。不管是谁的局，总比在这儿坐以待毙强。而且……”他顿了顿，“何笑傍晚救了我们，就算是陷阱，我也想弄明白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离凌晨三点还差一刻钟时，整座校园沉在最深的黑暗里，只有几盏路灯在雾里晕出朦胧的光。
牧危和赵磊翻过后墙，落在满是露水的草丛里，裤脚都打湿了。
教学楼黑沉沉的像头蛰伏的巨兽，307办公室所在的三楼，此刻还一片漆黑。
“比约定时间早到十分钟，够意思吧？”赵磊抹了把脸上的露水，压低声音，“我刚看了，侧门的锁是老式的，能撬开。”
两人刚摸到侧门，就听见花坛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牧危示意赵磊噤声，借着树影掩护看过去——昏暗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花坛里站起身，拍了拍沾着草屑的裤腿，不是何笑是谁。
他没穿傍晚那件沾了灰的白衬衫，换了件深色外套，头发乱得像鸡窝，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全然没了平日那副“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倒像个熬了通宵的社畜。
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头，镜片在微弱的路灯光下反射出一道冷光。
看到是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果然来了”的惊讶，随即化为复杂的情绪，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目光在牧危脸上多停了半秒，像在确认他有没有带什么不该带的东西。
“你们怎么来了？”
他站起身，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和傍晚在电玩城喊“快进通风管”时的急促判若两人，指尖却在身侧悄悄蜷缩了一下——那是只有牧危能看懂的、紧张时的小动作，以前在实验室做危险实验，何笑总这样攥着试管夹。
牧危举起那张纸条晃了晃：“收到这个，来看看有没有好戏。”
何笑看到纸条上的字，脸色骤变，跟见了鬼似的：“这不是我写的。”
说罢，目光却往牧危身后的侧门瞟了瞟，又飞快收回，落在他脸上时，多了点不易察觉的急切，像在说“别信这纸条，听我的”。
何笑当然知道是谁写的，可他轮回者的身份不可以暴露，而且……就算他说了，此时的牧危恐怕也不会相信。
“那会是谁？”赵磊追问，跟打破砂锅问到底似的。
何笑没回答，只是死死盯着纸条，指尖微微发抖，像是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
过了几秒，他突然抓住牧危的手腕，力道大得能捏碎骨头，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别去307！那是个圈套！”
他的声音急促，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他们知道我藏了东西……想引你们去替我送死！”
他希望牧危就此收手，这样后面的麻烦，他可以独自去处理掉，牧危便不会有危险。
说这话时，他的拇指在牧危手腕内侧轻轻蹭了下，那处皮肤最薄，像在传递暗号，又像在撒娇似的求他听话——以前沈彻总爱冷着脸说他实验步骤错了，何笑就这么蹭着他的手腕耍赖，只要他这样做，沈彻总会心软下来。
“你藏了啥宝贝？”
牧危反问，试图从他眼中找到答案——就像傍晚在电玩城，他想问那张字条到底是给谁的一样。心里跟猫抓似的，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搅得有些发慌。
就在这时，教学楼三楼突然亮起一盏灯，正好是307办公室的位置。
昏黄灯光下，隐约能看到窗户上映出几个晃动的黑影，动作僵硬，跟傍晚那些黑衣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何笑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抓着牧危手腕的手却更紧了，像怕一松就会失去什么。
而牧危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跟揣了个小马达。
他掏出来一看，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就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个眼熟的戴眼镜男生，正被人按在椅子上，额角流着血。正是傍晚在巷口找到何笑的那个男生。
短信下方还有一行字：【想救他，就去307。】
牧危挑了挑眉，收起手机，冲赵磊吹了声口哨：“看来不去都不行了，人家都把人质摆出来了。”
语气依旧吊儿郎当，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他注意到，何笑在看到他收起手机时，喉结轻轻滚了一下，那眼神里有担忧，有不舍，还有点藏不住的……期待？
是的，何笑确实希望牧危就此收手，但他同样清楚，牧危的义无反顾，是因为对方认定常笑笑对自己很重要——就像当年的沈彻，外表看似冷冽，却总会小心翼翼地顾及他的感受。正是这样的彻哥，才让他如此迷恋，哪怕一次次坠入轮回，经历无数次生离死别，也甘之如饴。
世界观披露：
赵磊：疑似非敌方阵营。可以拥有屏蔽器，似乎家世或身份不简单。
何笑：疑似会有额外信息得知渠道？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