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南在车里等了半个多小时,谢阳才姗姗回来。
期间,听南在从床上爬起来看看外面什么情况,和继续装睡,以免谢阳回来抓包之间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咬牙地选择了前者。
他自我安慰地想:是谢阳有事瞒着他在先,而他只是想悄悄地看看到底是怎么个事儿。万一谢阳也是被人骗了呢,看清楚了,还能及时把人拽回正轨,绝对不是不信任……
而且什么暗中勾结,另有隐情,都是小事,真正的重中之重是不能让谢阳走。
因为听南觉得,再不济也得把人留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免得灾情再度升级的时候,对方会在自己压根不知道的某个角落失联。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听南都觉得有些不能呼吸了。
于是此时此刻,他还是决定轻手轻脚地起身,然后仗着车窗是单向可视的,悄么声息地偷看起了窗外的动静。
可是夜色太黑,那身穿一身黑的几人又都离车子有段距离,以至于听南全然看不真切。
哪怕他瞪大了眼睛,也只能借着零零点点的星光判断出对面大概是就来了三个人。
一个高,两个矮,一个胖,两个瘦。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拐骗谢阳去做坏事的人选的话,那个又高又瘦的家伙最可疑。
但那人不仅穿着一身黑,脸上还戴了口罩,浑身上下除了那双白得瘆人的手之外,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实在是看不出美丑。
听南直勾勾地看了半天,最终得出的结论是那人在这个世界估计也是个病秧子。
要不跟谢阳差不多的身高,怎么能比谢阳还瘦。感觉真的一阵风吹来,就能把那人吹倒。
瞧,那人刚跟谢阳说了没几句话,就用手捂着脸咳嗽上了。
而且非但咳嗽的时间不短,程度还不轻,像是病入膏肓那般,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
听南思及此,忽然有些沉默,因为在上一秒,他远远地望着那人咳嗽到停不下来的状态,心里闪过的最原始的情绪居然是揪心。
他咬着下嘴唇,有些懊恼地想丧尸世界果然改变人。
这不,桀骜不驯的他刚来没几天,就熬出来点圣母属性,要不怎么会在一个随时都可能丧命的时间、地点,对一个不知好坏,自己没有丝毫了解的人产生出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
但是他那下意识的心理反应又确实不会骗人。
就在听南深呼吸了一口气,扒在窗户上意欲把那人的情况看得更清楚些时,那人却在止住咳嗽之后抬头,似有所感地调转视线,直勾勾地向他看来。
哪怕听南知道窗外的人应该是看不清车内的情况的,但他还是下意识地躲到了窗户之下的视野盲区,以此阻隔那人**裸的视线。
等到听南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时,他便看见那人似乎是在笑那般,冲着他所在的方向弯了下眉眼,只是笑意显然未达眼底。
那一刻,听南忽然毛骨悚然地觉得,这人他应该见过,只是仅凭对方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到底是像谁呢?
“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想什么?”谢阳忽然开口问听南,在谢阳重新回到车里二十分钟之后。
半个小时之前,那个不知道为什么也赶来了C市的家伙,站在谢面前说了半天和血清与解毒试剂有关的事。
一度让谢阳以为对方的研究在这短短的几天内便有了重大进展,所以非得亲自跑一趟。
然而,当那个家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中,忽然冲着黑魆魆到什么也看不见的车窗,低声说出那句“我觉得听南好像在偷看我”之后,谢阳终于悟了:估计什么研究成果也没有。
单纯是眼前这个家伙,想听南想得快疯了,所以不管不顾的,选择了最冒险的方式,乃至于臆想出了一段听南在车窗后偷看他的光景。
那时候的他怎么回答的呢?谢阳想,应该是不屑一顾的:“才不会。”
因为他所认识的听南,最讨厌的应该就是那种阴暗,乃至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了。
那人明明应该比他更明白这一点,却仍然装糊涂地问他:“为什么?”
谢阳抿了抿唇,不愿意细数听南讨厌那个家伙的理由,只言简意赅地表示:“你知道的。”
可那个家伙偏偏不见棺材不掉泪地执迷不悟:“但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吧?但在那个系统的帮助下,尤其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听南对我的好感度应该已经到达70%以上了。”
“是对我,不是对你。”谢阳蹙眉纠正。
那个家伙却依旧油盐不进地不觉得害臊,耸肩反问:“有什么区别?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一体双生,本来就是一样的。”
才不一样。谢阳想要厉声反驳。
他想说:如果没有眼前这个卑劣又胆小,自私又怯弱的家伙,听南对他的好感度说不定早就到达80%了。他们也就不用在这里提心吊胆地半夜会面,聊什么血清、试剂和这个世界的未来了。
只是,等他们离开这个世界之后……
就又确实会如眼前人所说,他和眼前这个家伙,会继续被装载进同一个壳子里,不分你我。
“甚至,你和听南之所以能破冰,其实主要也是靠我装可怜,博同情得来的吧?”那个家伙无情地拆穿道。
他嗤笑地说着谢阳单纯坚持真诚、正义那一套的闷葫芦做法,对于听南而言早就无效了的话,甚至断言:“他又不是当初那个小孩子了,才不需要你默默付出呢。做过的一切,都要说出来邀功才对。”
“而且,你见到他之后,也对他撒过谎了吧?”那人略微弯腰,凑近地了问。
“关于你为什么怕冷,为什么不用睡觉,为什么不用进食,为什么没有心跳……甚至是连眨眼频率都低得吓人,应该都撒谎了吧?”
谢阳没有在第一时间给予回应,却也无从反驳。
他最终认命般叹气,直视着那个家伙的眼睛道:“或许你说的对。我,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哪怕黑与白的两面,已经被这个世界切割开,但也还是会在恍然间意识到:白色的那面,早就染上了黑色。”
那人对此不评对错,只说:“但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当你真正放下所谓的秩序感之后,就会发现我们在这个世界里拥有无数种解法。”
“对你最好的结果,无非也就是他一切平安,在你的糖衣炮弹轰炸下,以人类的身份和你达成大团圆的结局。”
“但是对我来说,”那个站在黑暗当中的家伙轻笑道,“最次的结果也不过是全世界沦陷,他也被感染,你带他来我这里,把他也改造成有自己思想的丧尸……你需要的话,到时候我也可以躲起来,让你换一种方式,跟他继续培养感情。”
两个人谈话的最终结果是不欢而散。
因为谢阳不喜欢那个家伙给出的听南有可能会被感染的假设,哪怕知道那个人就是自己内心的阴暗面,依旧愤然开口质问:“你能保证,你的试剂能管用一辈子吗?如果有一天,试剂失效了该怎么办?看他失去自我意识,成为……吗?”
那个家伙则不喜欢谢阳质问背后所隐藏的后果。
哪怕他想调笑着开口,说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就由他们俩出面,把听南养在他们的那个秘密基地,帮听南狩猎食物,总不至于饿着他。
最差最差的结果,也就是如系统所说,重新来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他上扬的嘴角还是慢慢地落了下去,绷成了一条难看的直线。
“好吧,你赢了。”他最终摊手认输,“我会回去继续改进研究成果,在这期间,就麻烦你在保护好他的同时,也加快一下攻略进度咯。”
谢阳不说话,只是点头,然后带着对方今晚带过来的“新成果”地回到了车内。
只是他刚脱下外套,躺回被窝里的时候,他还在心神不宁地想东想西,没有注意到听南不对劲的状态。
直到他慢慢地冷静下来之后,他才忽然意识到今晚的听南,似乎手和腿都特别听话地恪守着横陈在两人之间的楚河汉界。
于是他撑着脑袋,支起上半身来,果然看见了听南微微颤动着的眼皮,以及不安地攥着被子一角的双手。
他因此发问:“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想什么?”
听南起初不答,企图继续装睡,然而当他感受到谢阳无声地拉近了距离,近得仿佛下一秒就能亲到他了,但是那个轻柔的吻却始终没有落下来的时候,他还是狼狈地睁开了眼睛。
他半真半假地开口,说的是自己刚才好像做了个噩梦:“梦见你大晚上地走出车子,跟几个看不清样子的人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谢阳没有多想,只是哑然道:“我不会的。”
听南得了保证,才终于放心点了地继续道:“而且其中有个人,长得很眼熟……”
“是吗?但梦是毫无逻辑的,梦里的事,应该做不得真吧?”谢阳佯装淡定地回答,心里想的却是:到底是那个家伙诡异到会入梦,还是他离开的时候太大意了,听南根本并没有睡着。
他没想到的是,他越是这么假装云淡风轻,听南心里便越是抓耳挠腮地觉得在意。
以至于那双模糊的眼睛深深地印进了听南的脑海之中,怎么也挥之不去,甚至是真正地出现在了听南往后几日的梦里。
听南:我一定见过他……
谢渊:当然啦[狗头]
听南:但是太黑了,看不清楚,也想不起来……
谢渊:我知道的,人人都只会爱我光明正义的那一面[可怜]
一个是阳光的阳,一个是深渊的渊。是那个位面体为了给基地里那些丧尸小弟区分一下属性,所以给自己另外取的名字。
虽然低智的丧尸小弟们根本分不清两个人,只能靠谁留在基地,谁在外面活动来判断眼前人是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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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