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阳答应了秦无虞追他的请求。
但这之后,秦无虞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两人相处模式一如往常。
又或者说,平时的他就已经是足够热情直白了。
九月十一日,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关阳失眠了。
他作息规律,就算是偶尔熬夜,甚至通宵,都不对他的睡眠造成任何影响。
高考的那几晚,同学都或紧张或兴奋睡不着觉,趁着宿管和值日老师的巡查空闲,撑着脑袋谈天说地,只有关阳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合眼沉入梦乡。
查分的当夜,班群里消息刷得飞快,所有人都等着零点登录破旧卡死的网站查分,关阳把手机静了音,关掉灯,听了会儿京剧就睡死过去。
第二天,当他爸高兴地恭喜他考了个不错的成绩时,关阳这才不紧不慢地查了分,挨个儿回了半夜两三点同学发来的询问消息。
作为学生,如此重要的几个日子,关阳都不曾失眠。
他现在一大学生,却为了自己是不是和秦无虞见过面而辗转反侧,睁眼闭眼都是回忆。
关阳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侦探或是推理作家,将自己短暂的二十年人生抽丝剥茧,力图从中寻找名叫秦无虞的人物,倒还真让他发现了些东西。
比如,秦无虞知道他曾经戴过眼镜,给出的理由是Q群爆照时看过。
关阳翻出照片默然无语,那是他和老爸去三亚时在海边拍的,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沙滩衬衣和短裤,戴着一副墨镜,拽着一张别人欠他二五百万的脸。
很明显,墨镜不是眼镜。
关阳朋友圈也没发过自己照片,由此推之,秦无虞作为一个毕业生,一定是在高中学校见过自己。
随便找305室友一打听,关阳就问到了秦无虞果然和他是一个高中的。
而去年国庆期间,关阳曾回校给高三做过演讲。
这天中午吃饭,秦无虞看到关阳眼底的淡淡乌青,忙关心问起发生什么了。
关阳随口答道:“还不是因为你。”
等他意识到了另一层意思时,抬头果然就见秦无虞一脸满足,轻声哼哼道:“阳哥不要太奖励我哦。”
“……”关阳轻笑一声,还是将自己一夜的推理说了出来。
夸赞之余,秦无虞神秘地说道:“可是,不止如此啊。”
关阳喝了一口酸梅汤,回味着嘴里的味道。
“其实我也不想提这个事的,但听到阳哥一晚上都想着我——”秦无虞说着,又一脸正经地建议:“保持睡眠是第一位的。”
“无虞。”关阳觉得自己在耍无赖,但就想这么做,他声音软了好几分,酸梅汤的余味只剩下甜,他语气也沾染上几分:“为了我,不如讲讲?”
秦无虞喉结上下滚动,他眨巴眨巴眼,似乎在确定刚才不是发呆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那还是阳哥高三的时候……”
三月初的时候,关阳参加了高三一模考试。
在实验班的他平常成绩不是很拔尖,处于中间水平,但这次考试真的是大翻车,语文科技文阅读、文言文阅读等选择题几乎全错,导致最后成绩就70多分,都快成整个年级兜底的人了。
其实拿到成绩的关阳并没有什么想法,他在考试时就知道自己状态不太对劲,只是没料到比预想中的还要差。
与其说是难过,倒不如说有些意外。
但其他人却不这么想,关阳看似游走于同学之外,但很多人都或多或少很欣赏他,见到人考这么差,忙直接或间接给了安慰。
因为是一模,很多老师也找关阳谈了话,言语间都是鼓励和相信。
这些都让关阳累积了不少郁闷和愧疚的情绪。
直到严厉的政治老师都柔声细语地宽慰起他来,这成了压死关阳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在课外活动自习答疑时请了假,说要去散散心,数学老师又顺带说了两三句话。
关阳在偌大的校园里走了会儿,终于找到一处台阶前坐下,在那葳蕤的木香藤下暗自神伤,想到每个人的各样安慰,或许隐约间一模还是有些压力存在,他没来由地就很想哭。
秦无虞双手来回传递篮球,漫不经心地穿过小道,隔老远就看到有一人坐在那里,头埋在膝间,双肩微微抽动,垂在一边的手还拿着眼镜和纸巾。
看看校服,是高三的学长。
秦无虞停下手上的动作,站在原地看了一分钟后,轻手轻脚地后退两步,转身往回走。
发泄完的关阳好受多了,他抬起脑袋,拿着纸巾擦干了眼泪。
忽然一个篮球啪嗒啪嗒滚了过来,他正想捡起来看谁是掉了,一袋牛奶荡在了他眼前。
隔着模糊的视线,关阳看到一个男生,淡淡笑着,微微一怔后说道:“给学长的,开心点吧。”
脑子放空的关阳就这么接了过来,一股暖意从手心窜到心头,这牛奶还是特意烫过的。
等想明白的关阳想道谢时,那男生早就捡起篮球离开了,就快要消失在楼梯转角处。
无奈之下,关阳大声喊道:“谢谢。”
秦无虞手上动作一顿,很快又继续转起篮球,抬脚转进了教学楼。
“好后悔,当时我其实很想自我介绍一番的。”讲完故事的秦无虞语气可怜。
关阳也很赞同:“的确,说不定我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秦无虞连忙摆手:“还好当初错过了。”
原来是这样啊。
关阳心中暗想,这件事他一直记得,就连在去年国庆演讲时,还拿出来讲了一遍。
所以秦无虞是在那时,喜欢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