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被推进试衣间的时候,脸上还是涨红的。
她没有想到程向珩会、会那样,他怎么可以那样对她呢……
低下头,在看清楚程向珩给自己的衣服,脸色微微变了变,右手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左手腕。
程向珩在试衣间外面等,平板上给平安准备的衣服已经被服务生带着模特送了过来,他又选了几套,顿了顿,突然起身走向了试衣间。
“安安,你还在里面吗?”
无人回答。
程向珩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一旁的服务生却胆战心惊起来:“先生,刚刚那位小姐和我说不要打扰你,她想去上个厕所。”
程向珩用力打开试衣间的门,看到被扔在地上的无袖白色连衣裙,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身上的冷意收了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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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是个穷鬼,她回家收拾好了衣服,以最快速度订了一张去北京的火车票。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既然如此,她就去找温止,刚好把他们两个分手的事情说清楚,这样她也好问心无愧的继续生活。
然而让平安没有想到的是,她刚走到火车站门口,就被传黑色西装的男人带到了程向珩的面前。
程向珩坐在一辆低调的suv里,看到平安被推到车里,脸上不辨喜怒。
车很快就开动了。
平安尴尬的抠着自己的书包带子,心里忐忑不已:“我不是故意一声不吭要走的。”
程向珩没说话。
平安有点急了:“火车马上就要到了,我得赶紧走,车票……”
“车票退了吧,”程向珩轻声说,“安安,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平安皱了皱眉,颇有一些气急败坏:“程向珩!你这是人身监禁,是犯法的!”
程向珩垂眸,没有看平安的脸,而是动作很轻的拉住了她的手。
平安仰仗程向珩生活了两年,又和他在一起相依为命了六年,八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她了解程向珩的小动作代表的意味是什么。
她顿了一下,轻轻的推开了。
程向珩的唇角下压。
车子一路往前走,最后在医院门口停下,平安不明白他带自己来这种地方做什么的时候,一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的中年白大褂就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很多和他同年龄的白大褂。
“董事长,所有的器材和医生都已经准备好了。”
程向珩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平安进了手术室。
平安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想推开程向珩,却被他强迫着坐在他腿上,平安左手手臂的衣服被掀起来,手腕被强制放在了手术台上。
平安不知道程向珩是怎么知道她手腕上有疤痕的,当衣袖被掀起来的瞬间,平安只觉得全世界都在看她那一条丑陋的疤痕。
平安的呼吸不畅,手肘羞耻到想要立刻蜷缩起来,但程向珩却不允许,仍旧强硬的桎梏住她。
平安挣扎起来:“程向珩!你放开我!这是我自己的胳膊,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没有一毛钱关系!”
程向珩控制住她的身体,不允许平安逃离:“如果你真的不在意它,也不会穿八年长袖了。”
手臂被打了麻药,平安一点痛感都没感觉到,她瞪着他:“那也和你没关系,你少自作多情替我拿主意!我讨厌你,我恨死你了!”
程向珩看向平安手腕上的疤痕,那疤痕像是一条粗壮的蜈蚣一样横贯在洁白的皮肤上,不知道她当年下了怎样的决心,才会做出自杀的决定。
他的心好似被千斤重的东西揪着,痛的他也跟着发抖起来,但嘴上却淡然道:“没关系,我爱你就好了。”
“程向珩!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们两个一点关系都没有!”
闻言,程向珩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对着医生使了个眼色。
平安被注入了麻醉剂,转瞬间就倒在了程向珩的怀里失去意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平安的手腕有些红肿,原本横贯她手腕八年的丑陋疤痕,已经彻底消失了。她用力闭了闭眼睛,心里没有轻松的感觉,反而逐渐被一股无力感占据。
程向珩到底想要做什么?手腕上的伤疤被消除,心里的就可以被消除吗?难道他觉得这样就能回到以前的时候?
缓慢的起身,刚准备下床,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平安别过脸,想要避开程向珩下床,他却直接走过来,蹲下身给平安穿好拖鞋。
平安忍了忍,没忍住:“程先生,我不需要你这样对我,你这样让我很困扰。”
程向珩并没有着急起身,而是就着蹲下的姿势,抬起头看平安:“平安,这条疤让你辛苦了好多年,是不是?”
平安原本生气的心脏骤然狂跳起来。
是,程向珩说得对。
平安因为这条疤,永远不敢穿短袖,怕被人家取笑,也怕招来异样的眼光,从这条疤诞生开始,只要平安注意到它一次,曾经的痛苦便会重现一次,提醒着她曾经有多么的可怜懦弱。
但那又怎么样,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就像当年程向珩离开之后,她需要一遍一遍的习惯,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
现在她的人生很平静,她也很满意这样的人生,不想要再改变了。
程向珩握住平安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头:“安安,不要习惯痛苦,我们未来的美好生活还有很多,和我一起走出去。”
平安只是扯了扯嘴角,如果她不能习惯痛苦,以往又该怎么能继续生活下去呢?
平安不吃这套。
程向珩突然仰起头,眼眸里流露出肉眼可见的痛苦:“我在才离开你的那两年过得分外可怜,加拿大语根本就不会说,程夜铭几个儿子害怕我和他们抢资源,就来回的陷害我。我又不够听话,经常被程夜铭罚进禁闭室,日子过得苦不堪言,那时候我就在想,什么时候可以抱抱平安就好了,可是平安一定不愿意原谅我,我当时说了那么狠心的话,她一定恨死我了。”
听到这里,平安的心沉甸甸的难受。
“后来的每一年我都在想,如果我能再强大一点,是不是可以得到主动权,那我和平安就再也不用分开了。可是变得强大真的很痛苦好累,每天睁开眼就是数不清楚的算计,我的那些活着的兄弟姐妹,我的父亲,他们都在算计我,我必须要很辛苦很努力才能活下去。每当活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你,一想到平安,身体上的,心理上的痛苦就会减轻一些,我就会又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平安知道程向珩有多辛苦的,小时候的程向珩经常被关到禁闭室里,平安曾经在里面待过一段时间,那禁闭室又黑又冷,程向珩每次被关进去的时候身上都是伤。
以前还有她陪他,后来没有她陪伴的时候,不知道他是怎么挺过来的。
平安听着程向珩诉说着这么多年的委屈,心里也跟着难受,她不喜欢现在的程向珩,但也不希望他受这样的委屈。
太痛苦了。
“姐姐,我真的好喜欢你,我必须要一直想着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才不至于被程夜铭逼成一个怪物……你别离开我好不好,我真的需要你……”
程向珩的皮肤很白,是一种病态的苍白,稍微激动一些,脸上便会泛起淡淡的红晕,眼眸里也会充斥水色,这样的程向珩没有半分在外人面前的孤高冷傲,反而显得楚楚可怜,让人怜惜。
平安迟疑了片刻,他太过于可怜,她到底没有狠下心说绝情的话,只能沉默的点了点头。
她没有注意到程向珩正在打量她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