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临海市的天气预报
程冶的毕业论文数据终于整理完毕，导师看完初稿后，只提了一个要求：「再补充点实地调研。」
「太好啦！」程冶在宿舍欢呼，「我可以回临海了！」
室友从书本里抬头：「这么高兴？不是上周才回去过？」
「这次不一样！」程冶飞快地收拾背包，「我要去见闫安老师！」
「哦——」室友拖长音调，「那个送你打印纸的老师？」
程冶的耳朵瞬间红了：「才、才不是！我是去做正经调研！」
但收拾行李的手却比平时快了一倍。
她点开手机天气预报——临海市，未来三天，晴。
「闫安老师！我后天回临海！」她发完这条，又赶紧补充，「不会耽误你工作，就简单吃个饭？(????)」
闫安的回复隔了半小时才来：
「好。」
程冶盯着这个字看了足足十秒，然后一头栽进枕头里，闷声尖叫。
2. 海浪体育用品店
闫安没想到会先见到程冶的母亲。
周五下午，她去海港路办事，路过那家蓝色招牌的体育用品店时，脚步不自觉地放慢。
橱窗里陈列着新款羽毛球拍，旁边贴着张手绘海报：「夏季促销！游泳装备8折！」
字迹圆润可爱，像极了程冶的风格。
「姑娘，想买点什么？」
一位系着围裙的中年女性推门出来，手里拿着块抹布。她眉眼弯弯，笑容和程冶有七分相似。
闫安怔了怔：「我……随便看看。」
「游泳镜最近卖得不错，」老板娘热情地介绍，「你家孩子多大了？」
「我没有孩子。」闫安顿了顿，「我是……程冶的朋友。」
老板娘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哎呀！你是小冶说的那位老师？」
她一把拉住闫安的手腕：「快进来坐！那丫头天天念叨你，说你送她的数据特别有用！」
闫安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措手不及，只好跟着进店。
店内空间不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条。收银台旁边挂着张照片——十几岁的程冶戴着棒球帽，搂着母亲的肩膀，笑得见牙不见眼。
「小冶后天回来，」老板娘端来一杯柠檬水，「说是要见个很重要的人，原来是你呀！」
闫安的指尖在玻璃杯上轻轻摩挲：「她……经常提起我？」
「可不嘛！上周视频还说呢，『闫安老师送我数据救我狗命，我得好好谢谢她』。」老板娘模仿着程冶的语气，惟妙惟肖。
闫安低头喝水，掩饰微微发烫的耳尖。
「对了，」老板娘突然想起什么，从柜台下拿出个纸袋，「这丫头寄回来的，说是要送你的礼物，你正好带走呗？」
纸袋里是一条浅蓝色丝巾，质地柔软，角落绣着小小的海浪纹样。
「这……」
「收着吧！那丫头挑了好久呢！」老板娘眨眨眼，「她说你总是穿正装，配这个颜色好看。」
闫安的手指陷进柔软的布料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她后天几点的车？」她突然问。
「上午十点到站！怎么，你要去接她？」老板娘惊喜道。
闫安轻轻点头：「嗯。」
3. 站台的等待
程冶没想到闫安会来接她。
当高铁缓缓驶入临海站时，她正忙着把乱糟糟的头发扎成马尾。昨晚太兴奋没睡好，今早差点错过车。
「请带好随身物品……」
广播声中，程冶拖着行李箱冲出车厢，一眼就看到了站台上的闫安。
她穿着浅灰色西装外套，内搭白衬衫，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最引人注目的是——颈间系着那条蓝色丝巾。
程冶的心脏漏跳一拍。
「闫、闫安老师！」她飞奔过去，差点被自己的行李箱绊倒，「你怎么来了？！」
闫安伸手扶住她：「顺路。」
程冶盯着那条丝巾，眼睛亮晶晶的：「你戴了！妈妈说你收下了，我还怕你不喜欢……」
「很合适。」闫安轻声说，「谢谢。」
阳光透过玻璃顶棚洒下来，程冶忽然发现闫安的睫毛在阳光下是浅棕色的，像透明的羽翼。
「走吧。」闫安转身，「车停在B2。」
程冶亦步亦趋地跟着，忽然注意到闫安的耳后有一颗很小的痣，藏在发丝间若隐若现。
「老师。」她鬼使神差地问，「你喷香水了吗？」
闫安脚步一顿：「没有。」
「可你身上有好闻的味道……」程冶凑近嗅了嗅，「像海风。」
闫安的耳尖微微泛红：「是洗衣液。」
「哦——」程冶拖长音调，笑嘻嘻地跟上
闫安没有反驳。
4. 第一顿饭
闫安带程冶去了家港式茶餐厅。
「这家虾饺很好吃。」她递过菜单，「你看看还要什么。」
程冶惊讶地发现，闫安已经点了几道招牌菜，全是她朋友圈提过想吃的。
「老师！你偷看我动态！」程冶控诉道。
闫安淡定地倒茶：「公开信息。」
「那你也该点赞评论嘛！」程冶掏出手机，「你看，我都给你每条朋友圈点赞！」
闫安瞥了一眼——确实，从三年前的工作分享到上周的会议通知，程冶全都点了赞。
「我很少用社交功能。」她解释。
「知道啦！老干部作风！」程冶笑嘻嘻地咬了口虾饺，突然睁大眼睛，「唔！这个好好吃！」
闫安看着她鼓起的腮帮，嘴角微扬：「慢点。」
「老师你也吃！」程冶夹了一个虾饺放到闫安碟子里，「啊——」
她条件反射地做出喂食动作，随即意识到不妥，手僵在半空。
闫安看了看虾饺，又看了看程冶期待的眼神，微微低头，就着她的筷子咬了一口。
「……不错。」
程冶的耳朵瞬间红透。
接下来的用餐时间里，她异常安静，只敢用余光偷瞄闫安。
「下午去哪？」结账时闫安问。
「啊？哦！我、我想去海边走走！」程冶结结巴巴地说，「老师说顺路的话……」
闫安擦了擦嘴角：「我下午没课。」
程冶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5. 海岸线
五月的临海市，海风温柔。
程冶脱了鞋袜踩在沙滩上，任由浪花拍打脚踝。
「老师！快来！」她回头招呼，「海水超舒服！」
闫安摇摇头，站在干燥的沙地上：「会弄湿裤子。」
程冶跑回来，二话不说蹲下，开始帮闫安卷裤脚。
「程冶！」闫安下意识后退。
「就玩十分钟！」程冶仰起脸，眼睛湿漉漉的，「求你了？」
阳光在她的睫毛上跳跃，鼻尖还沾着一点细沙。
闫安沉默片刻，终于脱下皮鞋。
海水比想象中温暖。
程冶兴奋地沿着海岸线奔跑，时不时弯腰捡贝壳。闫安跟在她身后，看着潮水一次次漫过脚背。
「老师！你看！」程冶突然举起一个海螺，「里面有声音！」
她跑回来，将海螺贴在闫安耳边。
确实，有细微的嗡鸣，像遥远的风声。
「小时候妈妈说，海螺能记住大海的声音。」程冶轻声说，「我想把今天的声音也存进去。」
她的手指还碰着闫安的耳廓，温度比海水更烫。
闫安微微侧脸，看见程冶的睫毛在夕阳下镀了层金边，发丝间夹着细小的沙粒。
「程冶。」
「嗯？」
「你脸上有沙子。」
程冶刚要抬手，闫安已经用拇指轻轻擦过她的鼻尖。
这个动作太自然，以至于两人都愣了一下。
潮水漫上来，打湿了闫安的裤脚。
「啊！裤子湿了！」程冶惊呼。
闫安看着惊慌失措的程冶，忽然笑了：「没关系。」
这是程冶第一次见到闫安完整的笑容——眼角微微弯起，那颗冷淡的泪痣突然变得生动。
海风将她的丝巾吹起一角，轻轻拂过程冶的手腕。
像一句温柔的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