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是非常恐怖的一年,其鸡血程度比初三有过之而无不及,你能时时刻刻都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每天走进教室墙上的倒计时画报就在提醒着我距离上断头台,啊,不对,距离高考还有多少天。
很愁,很烦,很讨厌。
具体的学习流程其实跟初三没有什么差别,我似乎又再一次回到了当年那种可怕的至暗时刻,只是这一次又似乎有了点不同,有一道微弱的光顺着哪里透了过来,是什么呢?我也描述不明白。
自从那次吃饭后,白锋禹来我家的次数越来越多,我妈几乎每天都邀请他来家里吃饭,一开始他还有些不好意思,但现在已经是驾轻就熟,他母亲乐得儿子有人照顾为了感谢我妈还想给钱,我妈死活不肯收,她便时不时开始买各种好吃的过来。
白锋禹的妈妈办了一张大超市的会员卡,超市是会员制的,里面的东西都是大分量,一买就是一大堆,我妈时长看着冰箱苦恼:“哎,阿丽怎么又买东西了,上次的还没吃呢,塞不下真的塞不下啦!”
作为一名正在朝着高考冲刺的学生,我是没有任何娱乐时间的,每次吃完饭连打饱嗝的时间都没有就要一头栽入试卷的海洋里,可能是栽进去的姿势太过勇猛,作为旁观者的白锋禹也被不自觉的代入进来。
在最后的时光里,我们成为了非常好的作业搭子,放学、吃饭、做作业、说再见各自回家睡觉,这一个机械化的流程重复了快上百次。
直到6月的某一天,真正的决战时刻来到了,我们相伴着一起进入考场,接着又结伴一起回家,路过一家小卖部时,白锋禹让我在门口等一等,不一会儿他带着两根盐水棒冰走了出来,将其中一根塞到我的手里。我们在附近的公园找了一个长凳,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着开始啃,6月的天还没有特别热,能感受到风吹在脸上的惬意。
我抬头,看向蓝蓝的天,大大的叹了口气:“终于都结束了,真是太好了。”
白锋禹转过头看我,我发现他的眼睛里居然产生了一丝惋惜,好奇怪,难道他还想彻夜做卷子吗?我看不明白,问他:“干嘛,考完了还不开心呀?”
白锋禹轻轻叹了口气,说:“高三要毕业了,我们也都满18岁了。”
我点点头,有点兴奋的说:“是啊,高考考完了,我们也成人了,我要好好的过这次的暑假!”
白锋禹问:“你准备怎么过?”
我心里早就有了计划,立刻回答:“我要天天睡懒觉、玩电脑、追剧刷综艺!”
白锋禹笑了:“就这?”
这怎么了?肥宅在家可是一件超级惬意的事,我反问他:“你呢?”
他听到问题后,笑容像是被空气里的风吹散了似的立刻就没有了,只听他说:“我要走了。”
走?我傻乎乎的问:“去哪里?”
他说:“去北京,我妈换工作了,新的公司在北京,等高考分数线下来后我会选在北京的学校上大学。”
去北京?离开这里?
我深深吸了口气,心里泛起了一股非常难受的情绪,我努力调整表情把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强压下去:“哦,蛮好的,北京很不错的。”
白锋禹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突然说:“你哭了。”
我瞪大了眼睛,这才发现眼泪莫名其妙的自己流出来了,我有点惊慌失措立刻抬起手腕去擦眼睛,慌忙之际只吃了半根的盐水棒冰掉到了地上,我“啊”了一声,看了眼地上的冰棍。
我想去捡被白锋禹阻止了,他说:“掉地上脏,不能吃了。”
我狼狈的将眼泪擦干净:“恩。”
白锋禹抿了下嘴,说:“现在的网络很发达,你知道的吧。”
我点点头:“知道的。”但就是有点舍不得,一个非常要好的小伙伴就要远离我的生活了,都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了。
白锋禹:“恩。”
高考成绩很快下来了,不负众望我们两个人的成绩都非常不错,公布成绩的当晚他妈妈破天荒的请了假说要请我们全家吃饭,我妈推脱了好一阵才同意,饭桌上阿姨公布了他和白锋禹要搬去北京的消息,把我妈彻底惊讶道了。
我妈:“你们要去北京,不是才在这里买了房吗?”
阿丽阿姨点点头,我已经很久没看到她了,总觉得对方全身的气场又强大了不少:“最近才定的,那边有一个非常好的工作机会,如果我没有抓住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她满脸感激握着我妈的手,眼神扫过我和白锋禹:“多谢姐姐你照顾我的儿子,如果不是你和雅雅的帮忙,小禹这次的成绩不会这么好。”
“街里街坊的还说什么照顾不照顾,”我妈看了眼白锋禹,语气里有点心疼,“你之前那工作都在用命拼能换掉也好,可是小禹呢?好不容易一个城市待熟悉了,你又让孩子跟着到处跑?”
闻言阿丽阿姨眼下闪过心疼,表情确是决绝:“恩,我事业有成的话,以后小禹也会感激我的。”
我看到白锋禹听到这句话时眼睛里闪过的嘲讽,心突了一下,将一块餐前的小水果放到他的碗里以示安慰,然后就看到他愣了下,脸色跟着缓和很多,低下头拿起筷子把水果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吧唧吧唧嚼了起来。
不得不说,低头吃水果的侧脸满帅的。
我晃了晃脑袋,把脑子里的奇怪想法晃荡出去,转头问:“阿姨,你们以后还会回来看我们吗?”
阿丽阿姨笑了,慈爱的摸了摸我的头:“放心吧雅雅,阿姨以后回来一定给你买礼物。”
我露出了个大大的笑脸:“一言为定哦!”
整顿饭白锋禹全程说过几句话,都是为了应付大人不得不说的应付话,我看着眼前母子二人的互动,这才猛地警觉,原来大禹和他母亲的关系已经如此糟糕了,就像是两个不得不被迫生活在一起的三观不合的陌生人似的。
我深吸了口气,非常担心的看向白锋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声音说:“你如果不开心了,可以在聊天软件上找我。”
白锋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点头说:“好,你别嫌我烦。”
于是在8月的某一天,白锋禹搬家了,原本的房子被挂在中介平台上售卖,他们家彻底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