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跳下井,接过火折子跟随汪凝泉,走下石阶,穿过长长的走廊,汪凝泉打开地下的发电机,灯光照亮了黑暗,几人环顾四周,发现他们来到了一个奇妙的地方。
“这是床,上下铺的,这是柜子,放东西的,这里是茅房,出恭用的,这里是洗手池,拧这个就可以出水。”汪凝泉介绍着自己花了三年做出的地下室。
水龙头的加压泵以及厕所的排水系统是最难做的,不过她还是做出来了,要不是这个鬼地方最后消失了,自己做的东西说不定还能成为后人参观的遗迹,所以这次一定要阻止那件事发生!
权卫天、陶子秋以及宋白时都说不出话来,仿佛他们都是乡下人,汪凝泉才是修士,这个外表普通的农村宅院,里面尽是一些他们看不懂的玩意。
几人在这地下室看来看去,直到汪凝泉催促,他们才爬上床,陶子秋与宋白时住一间房,汪凝泉与权卫天一间房,汪凝泉关了灯,四人躺在名为上下铺的柔软床铺上安然入睡。
第二日一早,汪凝泉来到了陶子秋他们的房间,敲着门喊道:“里面两个,快起来!限时一刻钟给我收拾完毕!”
几人都睡眼惺忪地围坐在汪凝泉身旁,汪凝泉一句话如同惊雷般将在场几人全都吓醒:“我要你们去杀了自己。”
“咳咳咳!咳咳!”宋白时被自己口水狠狠呛到了,汪凝泉冷漠地瞥他一眼:“装什么,哪个修士还能没杀过人,只不过今日杀的是你们自己。”
“是凝泉将我们带来此地,为何又让我们自尽?”权卫天问道。
汪凝泉拿出地图与她们解释,“我不是让你们自尽,你们从八一四年回来,年龄修为都倒退回五一四年时的状态,这是世界法则之力作用的结果,这个时间原本存在的你们都还活着,如果不尽快消灭,你们自身就会被法则抹杀。”
几人听得云里雾里,汪凝泉直接问权卫天:“五一四年的你在哪?”
“在天元剑派与师尊学剑。”权卫天答道。
“现在去天元剑派把那个跟师尊学剑的你杀了。”汪凝泉在地图上的天元剑派画了个圈,然后陆续在傀儡宗,卯木城画了圈,环视着他们说道:“陶柏和宋进你们也一样,去你们该去的地方,有件事一定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要与过去的自己对视,在对视的一瞬你就没了,记得从背后刺杀,各位都活了三百多年,不会这点小事也办不好吧?”
见他们陷入沉思,汪凝泉站起来说道:“我知道这事荒诞怪异,但未来是个什么样子大家都见识到了,如今的你们不是为了杀人而杀人,而是为了救天下人而杀人,拥有未来记忆的你们,比起单纯无知的你们,哪边更有能力?哪边更有活下来的意义?”
权卫天拿着剑起身:“我明白了,那尸体应当如何处理?”
“化尸粉,你的身份还有大用,所以要消除痕迹,陶柏与宋进,你们直接将尸体扔在原地,让别人以为你们死了就行。”汪凝泉说罢就打发他们走了。
几人出发前去刺杀自己,权卫天走在去天元剑派的路上,看着沿途的树木,感觉至今为止发生的一切都像一场幻梦,毕竟她经历的一切说出去任谁也不会相信。
五一四年啊...现在是八月,自己会在做什么呢,那时刚在天元剑派生活三年,师傅如今想必也才二百岁出头吧?
想着这些事,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见到了天元剑派的山门,看守弟子向她点头:“久生师妹。”
“见过扶辞师兄。”权卫天与他行礼。
进入天元剑派山门后,权卫天松了口气,刚才那个守门的江扶辞,在她一百多岁时便死了,还好她没忘记他的名字。
早晨这个时间她应当是在洞府,五十岁结丹时她就搬到了主峰,算起来有二百多年没去过从前的洞府了,权卫天循着记忆向前走,看到了在洞府前练剑的小权。
世人皆说她天赋异禀,剑道天才,可权卫天看着从前的自己,只觉得实在是惨不忍睹,她忍不住想要上前指点一番,又想起汪凝泉的话语,只好拿出剑来,一剑结果了正在练剑的小权。
“糟糕!”权卫天猛然想起从前自己身上佩戴着师傅给她的护身法器,她连忙冲过去将法器戴在自己身上,用化尸粉消除了痕迹。
现有两把一模一样的剑,她收起其中一把,看着远处向她冲过来的师尊。
“天儿,出什么事了?”林渺清焦急地询问权卫天,手中拿着已碎裂的玉牌。
权卫天早已编好了理由,正准备张口,却在看到林渺清的脸时,眼前一片模糊,断断续续的回忆闪过,她头痛得跪在了地面。
[你是天元剑派的未来,乖乖待在这里,凡人不用你来救!]
[你们都在这里支撑结界,我不去救,那谁来救?师尊,你太让我失望了!]
激烈的情绪涌上,权卫天只说出一句:“为什么?”
林渺清扶起权卫天,拍着她的背:“什么为什么,你慢慢说。”
权卫天红着眼睛,看着她最敬爱的师尊,脑中一片混乱。
“到底怎么了,天儿,玉牌为何碎了,你受伤了吗?”林渺清放轻声音,看着面前神情痛苦的少女。
权卫天用剑撑着站起身,垂下眼睛,“没事,刚才不小心伤了自己,让师尊见笑。”说罢转身离去。
林渺清有些奇怪地看着权卫天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这孩子是到叛逆期了?”
权卫天憋着一股气回到了汪凝泉家中,将剑拍在桌上,抱着手臂站在桌旁。
“怎么生这么大气?成功了吗?”汪凝泉从摇椅中抬起头看她。
“成功了。”权卫天坐下,“他们呢,还没回来?”
“傀儡宗距离这里老远,陶柏估计要十天半月才能回来,但卯木城就在附近,宋进也该回来了。”汪凝泉回道。
“我去找他,你知道他在哪吗?”权卫天说。
“卯木城东四街宋府,你还没告诉我呢,为什么这么生气?”汪凝泉感到好奇。
“我见到师尊了。”权卫天身体一晃,踉跄了一下。
汪凝泉暗道不好,连忙起身扶住她:“行了行了,我不问了。”
权卫天皱眉道:“我想不起那时发生了什么。”
“过去的事不用再想,做好现在的事就行。”汪凝泉推着权卫天,“不是要找宋进吗,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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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府厢房的房顶。
宋白时正趴在上面透过瓦片看房中的自己,他犹豫半天,怎么也下不去这个手,正唉声叹气时,权卫天落在了他身旁:“做什么呢。”
“呜啊!”宋白时吓了一跳,身形不稳直接从房顶掉了下去,房中的小宋听见声音打开房门,权卫天一剑封喉,背起宋白时就跑。
“还是大师姐厉害,杀伐决断。”宋白时趴在权卫天的背上说。
“他不死你便要死,为何下不了手?”权卫天问。
宋白时叹道:“我空活这三百年,什么也做不好,没资格消灭从前的我。”
“你总是喜欢贬损自己,若是金丹镜的你什么都做不好,那因结不了丹死去的众多修士更是死不瞑目。”
权卫天一路背着宋白时回到了汪凝泉的住处,将宋白时放下,对汪凝泉点头。
汪凝泉嘴中的烟还没燃尽,对她们挥手:“别过来我这里吸二手烟了,你们直接去地下休息吧。”
权卫天拉着宋白时走去地下。
“二手烟是什么?”宋白时问权卫天。
权卫天摇头:“不知道,一会儿问问她。”
傍晚时,汪凝泉走进房间,权卫天正在床上打坐修炼,汪凝泉没打扰她,直接爬到上铺躺下。
“凝泉,二手烟是什么?”权卫天的声音响起,汪凝泉懒懒地回:“有害气体。”
“为何要吸有害气体?”
“我们搞发明的不来点有害气体实在是撑不下去,对了,明天跟我去真吾剑派,今天先睡吧。”汪凝泉闭上了眼。
权卫天没有睡,打坐了一晚。
次日清早,她们沉默地走在去真吾剑派的路上。
走出一段路后,汪凝泉说:“我们今日先到木阳城落脚,明日再去真吾剑派。”
“我们为什么要去真吾剑派?”权卫天问。
汪凝泉有些好笑地回道:“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怎么才想起问我为什么,我们去真吾剑派自然是去找那个三百年后最强的无情剑尊随怀安喽。”
“哦,找他做什么?”
“自己想想。”汪凝泉有些无奈,权卫天现在的性格也太呆萌了,怎么实施大计。
权卫天想了一会,说道:“他人总喜欢将我与随怀安做比,但实际我与随怀安鲜少见面,只听传闻说他傲慢冷漠,自行其是,宗门联合制作结界时他也不知所踪,实在不知找他要做什么。”
“不知所踪?他站在山顶看好戏呢,哈哈。”汪凝泉讽刺道。
“什么好戏?”权卫天疑惑。
汪凝泉忽然想到权卫天缺失那段记忆,只好敷衍道:“没事,就是看你们布置结界。”
二人从白天走到黑夜,终于看见了木阳城的城门,汪凝泉嘴里念叨着:“这鬼地方,破路破山,连个马车都没有,修士御剑乘飞舟,凡人只能靠脚走,就该都去死。”
权卫天有些愧疚道:“如果我修至金丹就可以御剑带你飞了。”
“我不是在说自己不便,我是说天下凡人不便,你能带我飞,别人呢,你也能带她们?”汪凝泉将怨气撒在权卫天这个修士身上,权卫天只是默默点头。
城门的守卫也是看人下菜,见到汪凝泉时态度轻慢,见到其身后配带法剑的权卫天就点头哈腰,将拦城门的木栅栏搬开请她入内。
借着权卫天的光进城后,汪凝泉嘀咕道:“所以我不喜来城中,城里人尽是修士的狗,遇到凡人便吠。”
因权卫天修士的身份,进城后所有住宿饭食全免费,二人充分休息后动身赶往真吾剑派。
随着她们靠近目的地,山愈发多了,浓淡不一的雾气萦绕此间,奇峰俊秀。向下看去,四处草树丛杂,虬枝乱舞,蛇虺四伏。
“凝泉不必害怕,我会保护你。”权卫天握着剑观察四周。
“虽然我有祛蛇的药,但你在这里更安心哈哈。”汪凝泉躲在权卫天身后,看着她斩断那试图咬人毒蛇。
权卫天一路有惊无险地护送汪凝泉至真吾剑派山门,结果吃了闭门羹。
“找随师兄?他闭关呢,不见人。”守门弟子斜眼看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