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敏济察觉异常,转身就见松风师叔、柏涛师叔站于门边,两人身后正中间的位置,正是云起仙尊。
连忙行礼:“云起仙尊,松风师叔,柏涛师叔。”
一惊一乍的柳光济、看热闹的柳楚济闻言,亦是转身行礼。
唯背对大门坐在蒲团上的苍琦身子僵住,手里还拿着刚从灰堆里扒拉出来的鸟蛋,此时,他只想将自己变成鸟蛋钻入这篝火柴灰中。
纪瑾来多久了?
方才柳光济那一嗓子,纪瑾应该没听到,吧?
宋濯涟,为何你仰慕云起仙尊却让我背锅,要知晓在前世,众人皆知纪瑾心悦于我苍琦。
哪像现在,竟反过来成了他对纪瑾心心念念倾慕已久!
难道这就是天道好轮回?
柳光济见宋师弟坐着不动,用剑戳了戳他的腰,提醒起身行礼。
苍琦无奈闭眼,几秒后睁眼端起笑脸起身行礼。
现在毕竟是外门弟子“宋濯涟”,循涂守辙尊师重道乃弟子训诫之首,不能忘!
纪瑾率先踏步进门,目光瞥过柳光济,在苍琦脸上停留片刻,复又转向篝火,问道:“屋舍纵火该当何如?”
苍琦闻言,掌心握着的鸟蛋被捏碎,瞪大眼睛抬头看向容颜清隽神色冷淡之人,这人,是,收徒不成找上门来秋后算账?
松风行礼,笑着开脱:“二师兄,小师侄日后既随你修习,管教一事自是有你,就不要惊扰笃行长老了。”
闻言苍琦看向松风的眼神尤为感激,展笑附和:“是呀是呀,云起仙尊,教不严师之······”过,在纪瑾冷淡的眼风之下,后话逐渐消失,只心中腹诽却是漫天:
时过境迁,纪瑾,没想到你竟是学会了秋后算账,这可与你云起仙尊之雅称不符啊!
还有,晨间不是因我拒绝当众甩袖离开了吗?怎现在又找来?
嘁,口是心非的毛病一点都没变!
见院内气氛僵持,松风与柏涛对视一眼,开口道明来意:“小师侄,你现已是九玄宗亲传弟子,居流光院,日后随二师兄修习。”
话音刚落,纪瑾清冷道:“居沧浪院。”
松风惊诧地看向他,不解为何临时更换,却也没多问。
苍琦却是瞪大了眼,他,他是年老耳背还是出现幻听了?
纪瑾要收他为亲传弟子?还要住沧浪院?
纪瑾,你变心了!
原以为只是随侍于纪瑾身前,没想到却是做他弟子,苍琦心中百般不愿,可纪瑾的眼神虽清冷却穿透力十足,他竟是不敢开口质疑拒绝,只得败下阵来不情不愿应声:“哦!”
转身进屋收拾行囊。
柳光济眼神转了转,抬脚跟进屋。
“大喜啊,宋师弟摇身一变成为小师叔,还是宋兄你这‘特立独行脱颖而出’之计妙啊!”
听着身后传来的打趣,苍琦无奈转头,侧耳向门口听了听压低声音:“喜个屁啊!云起仙尊这是秋后算账。”
见柳光济不解,苍琦将他拽到衣柜前,慢吞吞整理衣物:“你想想,我今晨可是当众落了他面子。”眉眼一挑,话中深意不言而喻。
柳光济捂嘴看向身后门口方向,他简直不敢相信,云起仙尊秋后算账竟是如此······别致,收为亲传弟子日日管教!
要不他也去当众······
想到这里,柳光济连忙摇头,不行,他可不是宋师弟,不对,现在应该尊称为小师叔。
端看小师叔一路入宗之壮举,一般人还真学不来。
不过,拜云起仙尊为师不敢奢望,与仙尊弟子交好还是可以有的。
“嘿嘿,小师叔,日后还望多多关照。”柳光济用剑杵杵苍琦腰窝,笑得谄媚近乎于猥/琐。
苍琦懊恼又烦躁,不防被他杵到腰间痒痒肉,躁意更甚,挥袖赶人:“走走走,有你这么当兄弟的吗?”
他昨晚打定主意只远远看着纪瑾,不扰他清修之心,可不过一日,就要日日跟在纪瑾身后,师有事弟子服其劳,给他端茶倒水伺候笔墨,还要受他管教。
唉!
一想到日后与纪瑾朝夕相处可能暴露马脚,苍琦心有戚戚,然而,现下更让他气恼的是,纪瑾竟然变心了!
只因宋濯涟长相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便破例甚至不顾颜面被扫地收为亲传弟子。
哼,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即便贵为仙尊也难逃喜新厌旧见异思迁的好色本性。
苍琦挎着包袱心中骂骂咧咧走出屋子。
难为他一个蔫瘪的包袱足足收拾了两刻钟。
松风见他蔫头耷耳,笑着上前:“小师侄,日后居处若有短缺,找我亦或你柏涛师叔即可。”
苍琦闷闷点头,将屋舍牌号递过去。
清风、柏涛前世随侍在老宗主身前,现下看来已是如老宗主所言跟在三师姐身边主持宗门事务。
所有人都沿着既定方向前进,唯有他如一叶浮萍,风雨飘零,朝不保夕。
望着松风柏涛出门的背影,苍琦神色难掩失落。
纪瑾见他如霜打的茄子,只头顶几根碎发炸立,眼中浮现笑意,浅声道:“既已收拾妥当,随我回沧浪院。”
跟在云起仙尊身后,柳家三兄弟以柳光济为首,尤为自豪,仿若仙尊是收他们为亲传弟子般,昂首挺胸,气势赳赳。
唯苍琦一人耷拉脑袋,落在最后三丈之远,无精打采,慢吞吞行走间,或是踢一脚路上碎石,或是伸手折小树枝。
若是无视紧随其后的三条雄赳赳气昂昂小尾巴,云起仙尊徐徐行于舍间小道,犹如仙人漫步人世间,乃令人观之难忘的人间奇景。
得见这一盛景的外门弟子纷纷驻足观望,赞叹羡慕于云起仙尊姿仪,却又唾弃羡慕身后三个尾巴,唾弃于三人损了这仙风盛景,羡慕三人能与云起仙尊如此之亲近,却又好奇缘何如此?
顾君为听闻此事,早早退出试练场赶来时,就见令他讨厌的柳家三兄弟像大公鸡般缀在云起仙尊身后,尤其见柳光济背个破烂小包袱还仰起下巴看人,嫉妒得嘴脸差点变形。
碍于仙尊威严不敢造次,只得硬生生忍耐心中妒火。
远远看见一边抽打路边花草一边慢吞吞走来的宋濯涟,不再压制,妒火喷薄而出,赶上去拦住人恶声恶气道:“烂泥扶不上墙,早晨当众拒绝云起仙尊,下午就被柳家兄弟捡了现成,哼,果真是废材二傻子!”
苍琦伤心于纪瑾变心,将路边花草视作纪瑾,正用手中树枝抽打,发泄心中涩意,不想顾君为突然跳出来拦住去路,抬头很是迷茫。
观他满面茫然,好似根本未听见自己所言,顾君为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怒火更甚,怒目而视:“废物就是废物,即使侥幸进入上宗也只会丢人现眼,难改废物本性。”
苍琦转身向后看,确认这里只他一人,这才确定顾君为是在骂人,被骂之人正是自己,本不欲理他,可此时心情不爽,一想到纪瑾······
突然眼神亮起,他,他现在升辈分了,从外门混子摇身一变成为内门独一无二小师叔,顾君为得给他见礼。
想到此,眼中皆是兴味,闲闲挥舞树枝,迈出半步的左腿不由抖起来,皱眉撇嘴问道:“我说顾君为,你缘何盯着我不放?该不会是爱慕我,想以此吸引我注意?”
口吻轻佻,面相油滑,一副市井流氓无赖地痞相,哪有半分宗门子弟风度。
顾君为退后三步,面色胀红怒吼道:“谁爱慕你个无赖傻子,无涯仙尊允你入宗真是失策,简直有辱九玄宗门风。”
“顾师弟,胆敢对小师叔不敬,你是想吃惩戒阁的板子吗?”
原本跟在云起仙尊身后耀武扬威的柳光济听到顾君为怒吼,大声喊叫着跑过来,站在顾君为面前双手叉腰,细数他过失之处:“出言辱小师叔,此为不敬师长,见小师叔不行礼此为不遵礼法,于宗门内大呼小叫此为无视宗规,顾师弟,此三过你还是自去惩戒阁请罚吧。”
“小,小师叔?”顾君为脸色黑红,却又不解。
“昂,小师叔!”见他傻眼,柳光济洋洋得意向“宋濯涟”方向俯身拱手行礼。
顾君为不可置信转头看向宋濯涟,仿佛看见了地狱恶鬼一般,瞪大眼睛,瞳仁暴凸,眼中尽是惊骇惶恐,还有匪夷所思。
苍琦身着外门弟子锦衫,扔掉树枝抱剑双手环胸,仰头望天,朱红腰带下左腿抖动得更为欢快,满脸骄傲自得叫起柳光济:“师侄请起,日后相见无需多礼。”
那骄傲嘴脸,嘚瑟模样,失礼姿态,简直没眼看。
柳敏济、柳楚济远远抬袖遮脸,于袖后对视一眼,眼中闪过羞愧无奈。
世人皆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兄弟自来与小师叔交好,云起仙尊该不会误以为他们德行亦是如此吧?
纪瑾修为高强,身后动静早已入耳,驻足转身,淡淡瞥过那抖腿嘚瑟之人,问道:“此时该是练剑时间,你,为何在此?”
他声音冷冽如山泉滴落,若冰柱坠地,却令顾君为面红耳赤,火急火燎行礼后仓皇离去。
而苍琦,亦是被纪瑾冷飕飕一瞥冻僵上半身,抖动的左腿慢慢收回藏于锦衫之下。
柳光济对着顾君为背影皱起鼻子轻哼一声,上前抓住宋濯涟胳膊:“小师叔,快走,听闻沧浪院乃苍琦仙师生前所居,趁此机会我去瞻仰一番。”
看着落在胳膊上的手掌,苍琦全身僵硬,纪瑾最是不喜他与其他人勾肩搭背。
抬眼偷看前方之人,发现纪瑾已经转身。
松一口气的同时心念一转,自己现在可是宋濯涟,为何要怕他?
哼!
苍琦借柳光济力道,倾斜身子摇摇晃晃向前走去。
只是,越走越快,苍琦感觉都要小跑起来,挥开抓住他胳膊的手,嘟囔:“走这般快作甚?赶着去投胎?”
“你快点,落后云起仙尊太远啦。”柳光济松开他,自顾自向前跑去,心内纳闷,怎云起仙尊突然加快步伐?
纪瑾:那爪子真是碍眼,内门弟子学规应该改改,下学后加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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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