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镜中血祭

谢存那规律而沉闷的“咚咚”踩踏声,如同最强效的物理驱魔鼓点,暂时压制了安全屋内无孔不入的诡异滴水声和蛊惑低语。煤油灯的火苗在稳定的震动中摇曳,光影不再狂乱扭曲,但那份沉甸甸的阴冷和不安,依旧如同实质的浓雾,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每一次心跳都像在敲打着紧绷的鼓面,提醒着规则【午夜不语】的禁忌。

杂物堆里,那面蒙尘的小圆镜上,灰尘仍在无声滑落。露出的镜面越来越多,在昏黄摇曳的光线下,反射着安全屋内扭曲晃动的影像——破旧的铁架床、斑驳的墙壁、蜷缩的人影……还有,温屿靠在床头,闭着眼,嘴角却噙着一丝若有若无、冰冷玩味弧度的侧脸。

温屿似乎真的在谢存的“噪音服务”下养神,左肩的疼痛让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份因谢存而起的滔天怒意暂时蛰伏,转化为一种更深沉、更危险的审视。他闭着眼,听觉却敏锐地捕捉着屋内每一个细微的声响——魁梧大汉和帽衫青年压抑的呼吸、小影轻拍阿织后背的细微摩擦、煤油灯芯燃烧的噼啪……以及,那面镜子处传来的,极其微弱的、如同冰面即将开裂的“咔嚓”声。

谢存的踩踏动作没有丝毫松懈,那双深潭般的黑眸却锐利如鹰隼,同样锁定了那面镜子。他的“免费服务”显然也覆盖了对潜在威胁的监控。

就在这时——

“咚!轰隆——!!!”

一声远比谢存踩踏声更剧烈、更突然的巨响,伴随着砖石彻底碎裂崩塌的刺耳噪音,猛地从安全屋另一侧、靠近布满锈蚀管道的墙壁上炸开!

尘土、碎石、断裂的钢筋和锈蚀的金属碎片如同小型爆炸般激射而出!烟尘瞬间弥漫了小半个安全屋!

“咳咳咳!!”魁梧大汉和帽衫青年被呛得涕泪横流,惊恐地缩向角落。

“小心!”小影惊呼,拉着阿织迅速后退,用身体护住她。

温屿猛地睁开眼,眼中寒光如电,右手瞬间撑床坐直,左肩的剧痛被高度警惕压下,整个人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凶刃。

谢存的踩踏声戛然而止,身体如绷紧的弓弦,瞬间转向破洞方向,肌肉线条在昏暗光线下贲张出充满爆发力的轮廓,眼神凌厉如刀,刺破烟尘锁定目标!

在所有人惊骇警惕的目光中,一个身影从破洞弥漫的厚重烟尘里,手脚并用地……爬了进来。姿势算不上利落,甚至被一块掉落的碎石绊得踉跄了一下。

那是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年,看起来约莫十三四岁。个子不高,裹在一件明显不合身、沾满油污和灰尘的深蓝色工装外套里,袖子挽了好几圈才露出手腕。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如同被炸过一般的银灰色短发,几缕发丝倔强地翘在额前。脸上沾着灰,像只花脸猫,但露出的五官却极其精致,如同最上等的白瓷。此刻,他那双圆溜溜、瞳孔如同熔融黄金般的眼睛,正努力瞪到最大,试图喷出“凶狠”的火焰,恶狠狠地扫视着安全屋内的众人。

“看什么看?!”少年一爬进来,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叉着腰,努力挺起单薄的胸膛,用拔高的、带着点变声期沙哑的嗓音吼道,试图用音量掩盖内心的慌乱和尴尬,“没见过破墙而入的猛男吗?!挡了本大爷的路,拆了它天经地义!”

众人:“……”

魁梧大汉看着对方那比自己大腿粗不了多少的胳膊,再看看墙上那个脸盆大小、边缘参差不齐的破洞,嘴角抽搐,心想:这“猛男”怕不是属穿山甲的?

帽衫青年看着少年脸上蹭的一道灰和强装凶狠却掩不住一丝稚气的脸,眼神呆滞,大脑宕机。

小影看着少年努力维持凶悍表情却因刚才的踉跄而微微发红的耳根,嘴角微妙地动了动,这小孩……凶萌凶萌的,还有点笨拙的可爱?

温屿靠在床头,眯起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上下打量着这个自称“猛男”的不速之客,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加深了,带着一种发现稀有品种的兴致:“猛男?”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带着失血后的低哑,却更有种磨砂般的质感,像在逗弄一只炸毛的小兽,“猛男兄,你这‘拆墙’的动静……是打算把外面那大家伙也引过来开派对?还是说,你觉得我们这儿气氛不够热烈,特意来加点背景音效?”

“你!”少年——司稚希,被温屿这明显带着调侃和“指责”的语气噎得脸更红了(虽然被灰盖着),黄金瞳里的“凶光”更盛,几乎要喷出实质性的小火苗,“放…放肆!本大爷行事,何须向你解释!这破墙…这破墙它…它结构不稳!对!它自己快塌了!本大爷只是轻轻一碰!是它碰瓷!”他梗着脖子,强行狡辩,目光却心虚地瞟向自己破开的洞口外——那里并非通道,而是一堵更厚实的、布满粗大锈蚀管道的墙壁,死路一条。他的底气明显不足,声音也弱了下去。

“死路。”谢存冷不丁地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冷冽,目光却精准地投向司稚希破开的洞口外那堵更厚的墙,言简意赅地戳破了少年的谎言。

司稚希:“……” 他身体一僵,黄金瞳里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慌乱和窘迫,随即恼羞成怒地吼道:“死路怎么了?!死路就不能走了?!本…本大爷就喜欢走死路!这叫…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你懂个锤子!” 他越说越没底气,最后几个字几乎成了嘟囔,“谁知道这破工厂的墙跟长了腿似的乱跑……”

“噗……”小影这次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即赶紧捂住嘴,肩膀一耸一耸的。这小孩找理由的水平也太烂了!

司稚希听到笑声,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黄金瞳凶狠(自以为)地瞪向小影:“不许笑!再笑…再笑我就…我就把你变成哑巴!”他挥舞着小拳头,毫无威慑力地威胁。

他话音刚落——

“吼——!!!”

一声沉闷、压抑、却饱含无尽暴戾与痛苦的咆哮声,如同闷雷般,穿透了墙壁的阻隔,清晰地从外面传来!正是之前被温屿和谢存重创的“血肉工造”的方向!而且声音听起来……比之前更近了!

安全屋内瞬间死寂,空气仿佛凝固成冰。

魁梧大汉和帽衫青年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看向司稚希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怨怼——都是这个扫把星引来的!

小影和阿织也抱得更紧,脸上血色褪尽。

温屿和谢存的眼神同时变得锐利如刀,扫向破洞和紧闭的铁门。

司稚希显然也被这近在咫尺的恐怖咆哮吓得不轻,刚才强装的凶悍瞬间土崩瓦解,黄金瞳里满是真实的惊惧,身体本能地就想往后退寻求安全感!

结果他忘了自己还站在一堆碎石瓦砾上!

“哎哟我艹!” 一声带着变声期破音的惊呼,司稚希脚下被一块松动的、边缘锋利的碎石狠狠一绊!

身体彻底失去平衡!他挥舞着手臂,以一个极其狼狈的、五体投地的姿势,朝着离他最近的、堆满杂物的角落——也就是那面小圆镜所在的位置——直挺挺地、结结实实地摔了下去!

“小心镜子!”小影失声尖叫!

温屿眼神一凛。

谢存眉头紧锁。

司稚希手忙脚乱地想抓住什么稳住身体,混乱中,他胡乱挥舞的手,“啪”地一声脆响,不偏不倚,正好重重地、整个手掌按在了那面蒙尘的小圆镜的镜面上!

厚厚的灰尘被他的手掌瞬间抹开!清晰的镜面暴露在昏黄的煤油灯光下,冰冷刺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扭曲。

司稚希狼狈地趴在冰冷的杂物堆上,手掌死死按着冰凉的镜面,黄金瞳里满是惊魂未定、摔跤的剧痛和羞恼到极点的通红。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规则第四条:【镜中无人笑】!触碰了镜子,会引发什么?!魁梧大汉和帽衫青年甚至捂住了眼睛,不敢看。

司稚希下意识地抬起头,带着一丝侥幸和巨大的恐惧,看向自己手掌下的镜子。

镜子里,清晰地映照出他此刻的模样:灰头土脸,银发乱得像鸡窝,黄金般的眼睛因为惊吓和疼痛而泛着生理性的水光,鼻尖红红的,因为强忍羞愤而紧紧抿着嘴,脸颊上还蹭着灰,一副又惊又痛又委屈到想哭的蠢样。

没有笑。

镜子里那张花猫一样的脸,和他此刻的表情一模一样,只有狼狈和惊恐,没有任何诡异的笑容。

司稚希提到嗓子眼的心稍微往下落了一点,随即巨大的羞耻感涌上心头——太丢人了!他刚想撑着镜子爬起来,把那个嘲笑他的女人(小影)和那个戳穿他的面瘫(谢存)骂个狗血淋头——

异变陡生!

镜子里,他那张狼狈的脸庞下方,脖颈的位置……那原本该是空无一物的地方,突然毫无征兆地,如同用蘸饱了浓稠鲜血的毛笔书写一般,浮现出几个扭曲、狰狞、散发着浓郁刺鼻血腥味和不祥气息的血红色大字:

> **【祭品:司稚希】**

> **【血债血偿】**

字迹如同活物,猩红的血液在镜面下缓缓蠕动、流淌,仿佛随时会冲破镜面,滴落下来!一股阴冷、怨毒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啊——!!!” 司稚希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伤灵魂,猛地发出一声凄厉变调的尖叫,触电般缩回手,连滚带爬地向后疯狂倒退,手脚并用地想逃离那面镜子!黄金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恐惧和茫然,“不!不是我!什么祭品?!什么血债?!我没有!!”他语无伦次地嘶喊,声音带着哭腔,刚才所有的凶悍和伪装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被巨大恐惧攫住的少年。

“祭品?!”魁梧大汉失声叫道,看向司稚希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惊疑、排斥和一种看待灾祸的恐惧,“他是祭品!他是被这鬼地方标记的!他会害死我们!”

“血债血偿?他…他干了什么?他是杀人犯吗?!”帽衫青年也吓得魂飞魄散,看向司稚希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瘟神。

小影脸色惨白如纸,紧紧抱着同样瑟瑟发抖的阿织,看向司稚希的眼神也充满了震惊和巨大的困惑。这个突然出现的、笨拙又凶萌的少年,竟然是“祭品”?这血字意味着什么?是过去的罪孽,还是未来的命运?

温屿看着镜中那蠕动流淌的血字,又看看吓得魂飞魄散、缩成一团的司稚希,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锐利和浓厚的、如同发现宝藏般的兴趣。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身体微微前倾,左肩的疼痛仿佛成了刺激感官的佐料。

谢存的目光则锐利如鹰隼,扫过司稚希那张写满恐惧和茫然的脸,又扫过那面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镜子,最后落回司稚希身上,眉头锁成川字。他在评估,评估威胁的来源和这个少年的真实性。

就在这时——

“嗒。”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微不可闻的落地声,从司稚希破开的那个墙洞上方传来!

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

但谢存和温屿的目光,却在瞬间如同被磁石吸引,猛地向上刺去!

只见靠近天花板的那截锈蚀的通风管道格栅,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脱落了。

一道黑影,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又如同最深沉夜色凝聚的实体,从那狭窄幽深的管道口滑落。他的动作轻盈、迅捷、流畅到不可思议,落地时甚至没有激起一丝灰尘。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满地碎石和烟尘之中,正好挡在了惊魂未定、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司稚希和那面映着恐怖血字的镜子之间!

那是一个身形高瘦挺拔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紧贴身体的、仿佛能吸收吞噬所有光线的纯黑色作战服,材质奇特,在昏黄的煤油灯光下没有一丝反光,如同行走的深渊。脸上戴着半张同样漆黑的金属面具,遮住了鼻梁以上的部分,只露出紧抿的、线条冷硬到近乎无情的薄唇,以及一个轮廓分明却透着极致冷漠的下颌。裸露在外的脖颈和一小截手腕皮肤,是常年不见天日的、病态的苍白,与纯黑的作战服形成刺目的对比。他周身萦绕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阴冷、死寂气息,仿佛刚从万载玄冰中解封,带着能冻结灵魂的寒意。那双未被面具遮挡的眼睛,是纯粹的、深不见底的墨黑,此刻正冰冷地、毫无感情地扫过安全屋内的每一个人。那眼神如同看待蝼蚁,带着一种俯瞰尘世的漠然和深入骨髓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杀伐之气。被他目光扫过的人,瞬间如坠冰窟,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片移动的、浓缩的永夜。是行走在黑暗最深处的、浸透了邪恶与死亡的存在。

魁梧大汉和帽衫青年被他这无声无息的出现和那死寂冰冷的眼神吓得魂飞魄散,连呼吸都停滞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的、想要逃离这恐怖存在的战栗。他们死死捂住嘴,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小影倒吸一口冷气,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瞬间将阿织紧紧护在身后,全身的汗毛根根倒竖,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危险!这个人……比外面那只狂暴的怪物可怕百倍!那是纯粹邪恶与黑暗的化身!

温屿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身体每一块肌肉都瞬间调整到最佳的防御与反击状态,右手指尖无意识地深深扣进冰冷的铁床栏杆,留下几道白痕。他能清晰感觉到这个人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实质般的、极度危险的气息,那是真正在尸山血海和无尽黑暗中淬炼出的、纯粹的杀意,冰冷、纯粹、毫无波澜。这气息让他体内的那头“疯批”野兽都感到了本能的警惕和……兴奋。

谢存同样绷紧了身体,如同蓄势待发、面对天敌的凶兽,深潭般的黑眸死死锁定这个突然出现的黑衣男人,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如临大敌的警惕。这个男人的危险程度,在他心中瞬间飙升到了顶点,甚至超过了规则本身。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那种沉淀了无数岁月的黑暗与死寂,绝非寻常之辈。

黑衣男人——满狞,对屋内众人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恐惧和敌意视若无睹。他的目光在如同冰冷的探照灯般扫过一圈后,最终定格在跌坐在地、吓得脸色惨白如纸、黄金瞳里盈满泪水、身体抖得不成样子的司稚希身上。

那双冰冷死寂、如同万古寒潭的墨黑眼眸,在触及司稚希身影的刹那,极其细微地、难以察觉地波动了一下。那波动极其短暂,快得如同幻觉,却仿佛冰封千年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滚烫的石子,瞬间荡开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泄露出了一丝被压抑到极致的、复杂到难以言喻的情绪——是确认?是难以抑制的担忧?还是某种更深沉、更隐晦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痛楚与渴望?

但这波动瞬间就消失了,快得像从未出现过。满狞的眼神重新恢复了死水般的冰冷和漠然。他极其自然地、仿佛演练过千百遍般,微微侧身,动作流畅地将司稚希那单薄颤抖的身体完全笼罩在自己高大身影的庇护之下,隔绝了所有人(尤其是那面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镜子)的窥探视线。他的姿态,如同最沉默也最危险的影卫,将致命的锋芒对外,将唯一的柔软(如果那能称之为柔软)藏在身后。

司稚希还沉浸在巨大的恐惧和对镜中血字的惶惑中,根本没注意到是谁护住了自己,只觉得眼前一暗,一个散发着冰冷气息却莫名让他感到一丝(错觉般的)安稳的高大身影挡在了前面。他如同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对方冰冷作战服的下摆,声音带着变声期的颤抖、浓重的哭腔和无助的嘶喊:“镜…镜子!那镜子是活的!它说我是祭品!它要吃了我!救我!!” 他语无伦次,完全忘记了刚才自己“猛男”的人设,只剩下一个被吓坏的孩子本能地求救。

满狞的身体在司稚希抓住他衣摆的瞬间,极其细微地僵硬了一下。那僵硬几乎无法察觉,却真实存在。他没有回头,也没有低头去看那只抓着自己衣摆的、沾着灰尘和细小伤口的手,更没有回应司稚希的哭诉。只是用那双冰冷的墨瞳,再次扫向那面映着【祭品:司稚希】、【血债血偿】蠕动血字的镜子。

他缓缓抬起一只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手。

那手套的材质同样漆黑无光,包裹着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仿佛精钢锻造。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屏息凝神的注视下,他对着那面诡异的小圆镜,极其随意地,屈起食指,对着镜面中心,轻轻一弹。

动作轻描淡写,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叮——嗡……”

一声清脆悠扬、如同最纯净的水晶杯相碰、又带着奇异回响的轻鸣,在死寂的安全屋内清晰地荡漾开来。

随着这声轻鸣,镜面上那如同活物般蠕动流淌、散发着浓郁血腥和不祥气息的血色字迹,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冰雪,瞬间发出“嗤嗤”的轻响,然后破碎、消融、蒸发!没有留下丝毫痕迹!镜面重新变得光滑清晰,倒映着昏黄的灯光和破旧的杂物,仿佛刚才那恐怖的血字,只是众人集体产生的幻觉。

满狞收回手,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安全屋内,陷入了更深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剩下煤油灯不安跳动的火苗,以及司稚希压抑的、劫后余生般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温屿看着满狞这举重若轻、弹指间驱散诡异血字的一幕,又看看被他护在身后、毫无所觉只知道害怕和抓住“救命稻草”的司稚希,再联想到镜中“祭品”的血字指控,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玩味、带着洞悉和浓厚兴趣的弧度。

有意思。

太有意思了。

一个炸毛笨拙、被标记为祭品的小鬼。一个如同永夜化身、实力深不可测、却对小鬼流露出微妙守护姿态的危险男人。这组合本身就充满了戏剧性和……致命的吸引力。温屿体内的探索欲和疯批因子被彻底点燃了,左肩的疼痛都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音。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饶有兴致地在满狞那冰冷沉默的背影和司稚希那瑟瑟发抖的银灰色脑袋之间来回扫视,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名为“守护与宿命”的戏剧。

谢存的目光同样在满狞身上停留,眼神中的凝重丝毫未减,反而更深。这个男人的危险和神秘程度远超预估。他无声地移动了一下脚步,将靠在床边的温屿,也纳入了自己可随时应对威胁的范围之内。保护温屿,似乎成了他此刻除警惕外敌之外,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

小影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关系诡异的一对,再看看镜面恢复平静却更显诡异的镜子,以及镜子上残留的灰尘印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这个安全屋……真的还能称之为“安全”吗?镜中的血字被驱散,但“祭品”的标签和“血债血偿”的诅咒,真的消失了吗?

阿织蜷缩在小影怀里,浅灰色的玻璃眼眸却越过满狞那如同永夜屏障般的高大背影,落在了被护在后面、只露出一缕银灰色乱发的司稚希身上。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的悲伤,仿佛看到了某种既定的、令人心碎的结局。她的小手无意识地、用力地抓紧了小影的衣角,指节泛白,仿佛在为什么即将到来的、无法改变的事情感到深深的难过和无力。一滴晶莹的泪水,悄无声息地从她浅灰色的眼眸中滑落,砸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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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批他每晚切号追夫
连载中创世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