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振(孙阎王)夹着他那宝贝文件夹,顶着快气歪的金丝眼镜,雄赳赳气昂昂走在前面带路,背影都透着一股“到了教务处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的煞气。
温屿慢悠悠跟在后面,时不时打个哈欠,还点评一下走廊墙皮脱落的艺术造型:“啧,这霉斑长得,抽象派大师啊。” 他胳膊肘捅了捅旁边沉默如山的谢存,“同桌,你看像不像孙主任那张气绿了的脸?”
谢存后背的伤口随着走路一抽一抽地疼,闻言只是极其轻微地侧了下头,目光扫过温屿近在咫尺、还带着点苍白却神采飞扬的侧脸。那眼神平静无波,但温屿莫名觉得,里面好像写着“闭嘴,省点力气”。他撇撇嘴,觉得没劲,又去骚扰另一边魂不守舍的司稚希。
“喂,翠花,”温屿压低声音,带着坏笑,“想什么呢?想你那冰块脸保镖了?啧,刚才他替你挡那下,后背滋滋冒蓝光,跟漏电的冰箱似的,帅是帅,就是不知道保修期过了没?”
司稚希正捏着裤兜里那半张滚烫的照片,脑子里乱糟糟地轮播着满狞挡在他身前的高大背影、后背洇开的冰蓝寒气、还有最后那个沉默又复杂的眼神。被温屿一句“翠花”加“漏电冰箱”精准踩雷,瞬间炸毛:“滚!谁想他了!还有!不准叫我翠花!” 他熔金般的眼睛喷着火,恨不得在温屿身上烧出两个洞,“再叫信不信我…”
狠话还没撂完,前面带路的孙阎王猛地停在一扇挂着“教务处”牌子的厚重木门前,转身,脸上重新焊上那副皮笑肉不笑的面具:“到了。同学们,进去吧,我们…好好谈谈。”
推开门,一股陈年纸张混合着劣质熏香的怪味扑面而来。办公室很大,但堆满了落灰的档案柜,显得异常压抑。孙振走到他那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大马金刀地坐下,把硬壳文件夹“啪”地一声拍在桌上,震起一片灰尘。
“坐。”他指了指桌对面几张硬邦邦的木椅子,语气带着施舍。
温屿率先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还舒服地往后靠了靠,结果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惨叫。他浑不在意,翘起二郎腿,脚尖还一点一点的,活像来视察的领导。谢存默默坐在他旁边,脊背挺直,尽量避免碰到椅背。司稚希臭着脸坐下,把椅子弄得哐当响。林辰则像只受惊的兔子,只敢坐半个屁股。
孙振清了清嗓子,打开文件夹,抽出陈焰那份染血的“自白书”和那张泛黄的民国婚书,用一种沉痛的语气开场:“同学们,学校发生这样的悲剧,我作为教务处主任,痛心疾首啊!陈焰同学性格偏激,早有征兆,这份材料就是明证!还有这…这不合时宜的旧档案,”他抖了抖那张婚书,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都说明我们学校历史悠久,也…遗留了一些需要正视的问题!当务之急,是稳定人心,杜绝谣言!希望各位同学能配合学校工作,把今天看到、听到的一切,都烂在肚子里!”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四人,带着**裸的威胁。
一片沉默。
温屿掏了掏耳朵,仿佛没听见,转头问谢存:“同桌,你饿不饿?刚才那菜叶子汤,喝得我嘴里能淡出鸟来。” 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孙振听见。
谢存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司稚希的肚子非常配合地发出一声响亮的“咕噜——”,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悠扬。
孙振的脸皮又抽了抽。
“看来同学们是饿坏了,”孙振强行挤出笑容,从抽屉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饭票,“这样,老师请客,去小食堂吃点好的!吃饱了,我们再…深入交流!” 他把“深入交流”四个字咬得特别重。
小食堂比大食堂强点,至少桌椅没那么破,空气里飘着点真实的食物香气。孙振忍着肉痛,给四人点了最便宜的肉包子套餐——每人两个包子,一碗小米粥。
包子端上来,司稚希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白胖包子,下意识地拿起醋碟,往自己旁边的空位方向推了推,嘴里还嘟囔着:“喂,冰块脸,蘸这个…醋不够劲…” 话说到一半,猛地顿住。看着旁边空空如也的座位,他熔金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快的不自在和懊恼,迅速把醋碟拽回来,狠狠戳破一个包子,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仿佛跟包子有仇。耳朵尖却悄悄红了。
温屿把这一幕尽收眼底,桃花眼里闪过一丝促狭的光,故意拖长了调子:“哟,翠花同学,给谁留座呢?空气朋友啊?口味还挺独特,喜欢冰块蘸醋?”
“噗!” 旁边一个默默喝粥的男生(路过的NPC学生)直接喷了。
司稚希差点被包子噎死,狠狠瞪了温屿一眼,脸涨得通红:“吃你的包子!闭嘴!”
谢存安静地吃着包子,动作斯文,仿佛置身事外,但嘴角那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点点?他拿起醋瓶,往自己碟子里倒了点,推到了司稚希手边。动作自然,无声无息。
司稚希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那个本应该是满狞坐的位置上的醋碟,愣了一下。
醋碟静静地放着,仿佛满狞就坐在他身边,蘸着醋吃包子。满狞走得太急,还没吃上一口正常的食物。
司稚希看看谢存那张冰山脸,熔金瞳孔里的恼怒褪去,染上一丝别扭的感激,闷闷地“嗯”了一声,低头猛蘸醋,耳朵更红了。
孙振坐在隔壁桌监工,看着这“兄友弟恭”(?)的画面,气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他端起小米粥想喝一口压压火,结果手一抖——
“哎呀!”
那顶精心梳理、遮盖地中海危机的假发片,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加上怒火攻心,竟然从头顶滑落,“噗嗤”一声,精准地掉进了他面前那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里!
假发片瞬间被黄澄澄的粥水淹没,边缘还滑稽地翘起一角。
整个小食堂瞬间死寂。
下一秒。
“噗哈哈哈哈哈哈!” 温屿第一个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手里的包子都笑掉了。
司稚希看着孙阎王光溜溜的头顶和粥碗里的假发片,也绷不住了,捶着桌子狂笑:“噗哈哈哈…孙…孙主任…您这…新发型…挺…挺别致啊!”
连一直低着头的林辰都忍不住肩膀疯狂抖动。
谢存握拳抵在唇边,肩膀可疑地耸动了两下,冰山脸裂开了一道明显的缝隙。
周围几个零星的学生更是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孙振的脸,从青到红,再到紫,最后彻底黑如锅底。他手忙脚乱地把假发片从粥里捞出来,湿漉漉、黏糊糊地搭在手上,头顶凉飕飕,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嘲笑。这一刻,他苦心经营的阎王形象彻底崩塌,只剩下一个狼狈不堪、头顶反光的中年男人。
“你…你们…!” 孙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温屿等人,话都说不利索了,“反了!都反了!给我等着!” 他再也顾不上形象,顶着湿漉漉的假发片(还往下滴着米汤),抓起他的宝贝文件夹,落荒而逃,背影充满了悲愤和…一丝滑稽的凄凉。
“哈哈哈哈!” 小食堂里爆发出更猛烈的笑声。
混乱中,温屿手腕内侧的齿轮烙印微微发烫。
【副本:青藤私立高级中学,通关。】
【结算中…】
冰冷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白光瞬间吞噬了眼前的鸡飞狗跳和那碗泡着假发片的小米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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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世界,温屿的高级公寓。
温屿从柔软的沙发里弹坐起来,窗外阳光刺眼。他低头看了看完好无损的家居服,又摸了摸毫无痛感的左肩和脖颈(被谢存按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压迫感?),甩甩头,把青藤鬼校的阴冷和食堂的闹剧甩开。
“叮咚!叮咚!”
门铃催命似的响起。
温屿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门禁屏幕显示:快递员,谢存。依旧是那身不太合身的快递制服,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
温屿挑眉,按下通话键,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戏谑:“哟,谢‘快递’?这次是送螺丝刀,还是送婚书啊?”
门外沉默两秒:“文件。开门,签收。” 声音低沉冷冽。
温屿开了门,倚着门框,看着门外站得笔直的谢存。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制服下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温屿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滑到谢存的后背——现实世界没有伤口,但青藤鬼校里那染血的校服和挡在他身前的画面,异常清晰。
“什么文件这么重要,劳您亲自跑一趟?”温屿伸出手,指尖故意划过谢存递过来的文件袋边缘,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撩拨,“该不会是…我的卖身契吧?”
谢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避开温屿的指尖,声音没什么起伏:“自己看。”他把文件袋塞进温屿怀里,递过签收板。
温屿慢条斯理地签了个龙飞凤舞的假名,把板子丢回去,身体却往前倾了倾,沐浴露的清香混着阳光的气息拂过谢存的脖颈:“进来喝杯茶?聊聊…你在青藤当人肉沙包的光辉事迹?” 他意有所指地瞟了眼谢存的后背。
谢存身体微僵,深潭般的黑眸沉沉地看着温屿近在咫尺的脸,那眼神带着探究,还有一丝被刻意压下的、在青藤被温屿背刺时的警惕。他沉默地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将温屿笼罩在充满压迫感的阴影里,既没答应,也没离开。
温屿抱臂倚门,好整以暇地回视,嘴角噙着玩味的笑。阳光切割着两人之间的界线,制服的禁欲与危险靠近,无声的僵持下暗流汹涌。
就在这时,温屿目光扫过谢存制服领口下露出的一小截锁骨,瞳孔猛地一缩!
那里,有一道极其新鲜的、清晰的牙印!微微泛红,甚至有点破皮!
温屿瞬间想起青藤鬼校最后,自己疯批模式下好像…真的咬了谢存一口?
他脸上的玩味笑容瞬间僵住,桃花眼里闪过一丝罕见的错愕和…心虚?他下意识地磨了磨自己的后槽牙。
谢存敏锐地捕捉到温屿表情的变化,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锁骨。他抬手,用拇指关节不甚在意地蹭了一下那个牙印,动作依旧带着事不关己的冷漠。然后,他抬眼,深潭般的黑眸直直望进温屿有些躲闪的眼睛里。
“看够了?”谢存的声音低沉平稳,却像带着钩子,“还是…想再确认一下口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