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跟上!
不对,不对。
姚允墨拉紧了元初,两人手指捏的发白。
“如果亮灯是过去发生的,那么我们也看不见的,如果是现在发生的,究竟是谁开的灯!”姚允墨嗓子不由自主地夹紧,最后一个字符简直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气声。
姚允墨清亮的双眼此时近在咫尺,元初几乎能感受到他急促温热的鼻息,可一股莫名的寒意忽然贴上了后背,吹得他浑身发毛。
咚咚咚的奔跑声竟然还没停。
他与姚允墨上楼时就注意过,这栋房子刚开始下楼会有明显的咚咚声,那几级水泥楼梯就像是空心的,但奇怪的是越接近地面响声就会越来越小,转为实心。
为什么会有明显的、接连不断的咚咚声?女孩儿一直在往楼上跑!但四楼已经是顶层了!
天台!
元初突然感觉呼吸停滞了一下。那股凉意还在继续蔓延,明明是热天,却冰凉刺骨,厚实的羽绒服像是此刻被撩开了,仿佛有一双冰凉且宛若无骨的手缓缓伸进他的衣服,惊得人发毛。
汗水湿透了里衣凉飕飕的,一时之间他分不清究竟是冷汗凉还是有什么古怪的东西在骚扰他。
有东西。
他和姚允墨同时开口,那东西又像是多足的章鱼,带着黏腻的触感一寸一寸攀上两人的肩膀。
粘液滴滴答答的,一只触手刚刚缠上肩颈,另一只触手又啪得一下从强力吸附的皮肤上生拔下来在空气里试探地轻拂着。
带起一阵又一阵腐烂的腥臭味。
浓雾愈深,灶台上的明火忽被阴风吹得左右摇摆。满堂黑影幢幢,腥臭味混着腐气呛得人睁不开眼,无数散发着荧光的爬虫从墙缝中涌出,一个叠着一个,硕大滚圆的尾巴占据了四分之三的虫身,看起来活像灯泡。
姚允墨当即皱了眉毛,脊背绷如弓弦,一面紧盯着伺机而动的虫子,一面按下了元初扣紧的手,左手捏三清指诀按在眉心,右手并作剑指急点虚空,口中咒声滚雷般炸响:“天雷隐隐,地雷轰轰,五雷降临,诛灭邪精!”
黄符骤然腾起蓝火,照亮墙上游走的扭曲鬼影。那些黑影发出孩童啼哭般的尖啸,扑来的势头却被无形屏障挡住。
姚允墨踏罡步斗,指诀变幻如飞。“敕!”一瞬间符火暴涨,黑影似被烈火灼烧,尖叫着四散成一团团湿润的泥巴,顺着门缝窗隙仓皇逃窜,留下一串啪嗒啪嗒的声响。
“那是什么?”元初揉着指节走上前问。姚允墨妥帖地收好最后一个符箓轻声道:“没什么,没成形的太岁而已。”
昔洪荒之世,山川孕灵。有物隐于深山幽壑,土人传为太岁。其形非草非木,非兽非石,团栾如璞,隐于腐壤之下。
观其质,肌理莹澈,若凝脂含露,触之温润而有弹性。盖感山川之灵气,聚日月之精华,历千祀而不枯,藏万载而不朽。
古有樵夫偶得之,烹以清泉,异香透林。尝其味,甘脆适口,鲜腴无匹,入口消融,余韵绕喉。
世人谓其类肉芝,然肉芝多生石崖,此独潜于厚土,故又称“土精”。传食之可不老,然其性灵异,寻之非易,偶遇者皆谓山川之赐也。
快扶我下楼。
哦好。
四下不知何时静得能听见成千上万只硬壳挤擦的“沙沙”声,混着甲壳关节错动的“咔啦”脆响,像无数指甲同时刮过磨砂玻璃,又像潮湿的砂纸在骨头上来回蹭。
姚允墨简直头皮发麻,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来。那声响越来越密,越来越沉,仿佛有潮水般的硬壳正顺着墙缝爬,顺着地缝涌。
每一寸声响都裹着冰冷的湿意,像无数细足正沿着脚踝往上爬。钻进耳朵,爬过脊背,让人浑身发僵,连呼吸都带着细碎的颤音。
两人动一步,它们就动一步。
咪咪。
小猫。
咚咚的声响忽然停了,紧接着是夹着嗓子呼唤的女声。元初竟然分不清这究竟是女孩儿的声音还是“妈妈”的声音。
咪咪。
咪轰隆隆咪轰隆隆。
轰鸣的雷声夹杂在呼唤声中却是诡异地让元初和姚允墨松了一口气。哗的一声闪电骤然划下,姚允墨僵直了身体:“不是雷声,是个有轮子的东西。”他神情恍惚地缓缓抬头去看斑驳的天花板。
咚!
咚!
咚!
元初感觉到姚允墨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在一点点收紧,几乎是揪着他的袖口,灯光下,他的眼神破碎又绝望。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