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济世堂前的青石板路被踩得泥泞不堪。药房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混杂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隐隐约约的血腥味。
"大夫!救命啊!"面前一个农妇惊慌失措地指挥着两个壮汉抬进来一个少年,"那孩子从早上就开始发烧,身上还起了好多红点子....有没有传染病啊.."
话音未落,后面又传来一阵剧烈的呕吐声。药房里已经挤满了病人,哭喊声、呻吟声此起彼伏,几乎要将房顶掀翻。
沈淮钰穿着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衫,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她快步穿梭在病床之间,手指精准地搭上一个个病人的脉搏。
"寂玄,把银针消毒。"她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声音冷静得与眼前的混乱格格不入。
角落里一个穿着素色旗袍的女子应声而动,手上的动作初干净而利落。
渐渐地,药香盖过了血腥味,哭喊声也变成了低低的抽泣。淮钰的针灸和汤药暂时压制住了病情。
最后只剩下一个情况特殊的小男孩。即便灌了药,他仍在床上痛苦地翻滚。沈淮钰轻轻将他扶起,拍着他的后背柔声问:"哪里不舒服?告诉姐姐。"
孩子颤抖的手指指向腹部,随即"哇"地一声吐在了沈淮钰身上。酸臭的呕吐物弄脏了她的长衫。
沈淮钰面不改色,手指按上孩子的关内穴,转头问旁边的妇人:"孩子早上吃了什么?"
妇人眼神闪躲,无意识地揪着衣角。沈淮钰语气严厉起来:"到底吃了什么?"
"就是、就是饿了几天,孩子去抓了只老鼠吃......"妇人破罐子破摔似的喊道"谁知道吃完就成这样了!"
沈淮钰瞳孔骤缩,立即朝里间喊道:"瓜蒂散!少量!"
汤药灌下后,孩子吐出一地污物,脸色稍缓,但脉搏依然微弱,闭着眼似要昏睡过去。妇人见孩子好转,伸手就要拉扯孩子的手臂企图带走。
"医药费我们可付不起!"妇人嚷嚷着,手下更加用力。
"医药费我垫付。这也可能会传染"沈淮钰按住妇人已经抓红孩子手臂的手,语气不容置疑。
“我可好心提醒你了,早就有传闻说,疫情会卷土重来的。”
沈淮钰回道“留我这。”
"那这脏孩子你自己留着吧!真晦气。"妇人啐了一口,提着篮子扭头就走,临走前还狠狠踹了一脚门框。低骂了一声“真晦气。”
沈淮钰轻轻抚过孩子手臂上的红痕,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她继续为其他病人包药,但那个孩子始终没有转醒的迹象。
林絮拖着脑袋靠在淮钰肩上:"姐,你都忙了一下午了,歇会儿吧。"
沈淮钰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这孩子的症状很古怪,我觉得是传染症。"
寂静的药房里只剩下煎药的咕嘟声。林絮把玩着淮钰的发梢,半开笑地说:"你说会不会是鼠疫?”
"别胡说。"沈淮钰轻敲她的额头,眉头却蹙得更紧了。
这时门被轻轻叩响。寂玄端着茶点进来,狐狸眼微挑:"两位小神医,累了吧?"
林絮立刻黏上去抱着她的手臂哼哼唧唧。寂玄倚在桌边,压低声音:"听说码头来了E国人,金发碧眼的,看着来头不小。"
沈淮钰配药的手顿了顿:"E国人?来这做什么?"
"说是来调查疫情的。"寂玄的声音更低了,"但我看那阵仗,不像来帮忙的。"
沈淮钰想起今早翻阅父母留下的医书时,看到类似症状的记载旁边,赫然标注着"外毒"二字。她的心猛地一沉。
"东山角有一种急救草药,"寂玄突然指着一本泛黄的医书,"或许对那孩子有用。"
淮钰仔细查看了药草的功效,当即拿起箩筐和镰刀:"我去采。"
"天色晚了,明日再去吧。"林絮担忧地拉住她的衣袖。
"那孩子等不了。"淮钰系上披风,头也不回地扎进暮色中。
过了不久,浓重夜色中下起淅淅沥沥的雨。
东山小路在雨中格外泥泞。沈淮钰挂心着那个昏睡中总无意识流泪呻吟的孩子,加快了脚步。
就在她找到草药准备采摘时,后脑突然被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体抵住了。
"举手,转身。"低沉的声音顺着雷声劈进她耳中。
沈淮钰缓缓转身,暮色中最先看清的是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像极了暴风雨前的海面,随即便是一身的军装。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显出几分狼狈。
那个E**官挑眉打量着她沾满泥点的裙摆和手中的药锄:"为什么来这里?"子弹上膛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清晰。
"我是医生,来采药救人。"淮钰平静地回答,示意身上的药箱。
"这里是军事禁区。"他的中文出乎意料地流利。
"抱歉我不知道,可我要对我的每一个病人负责。"淮钰直视着他的眼睛。
军官正要说什么,一束灯光却突然从远处扫来。巡逻队的声音在光源处传来:"Штослу-чи?-лось, Полковник?(发生什么事了,上校?)
他迅速侧身挡住淮钰,回应道:"Всёвпорядке,
простокошка.(没事,只是只猫。)"
但灯光扫过时,山林里就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低头看着地上被踩倒的草药,若有所思。
沈淮钰回到济世堂时已是深夜。她仔细处理着采回的草药,眼前却不断浮现那双湛蓝色的眼睛。
疫情来得蹊跷,E国的人出现得突然。她想起父母笔记中那些模糊的记载,心中升起强烈的不安。这场灾难,恐怕不只是天灾那么简单。
药炉升起袅袅青烟,淮钰的眼神逐渐坚定。
[亲亲]亲爱的读者,谢谢你们[元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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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春惊怪疫 孤身探禁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