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怔了一下，随后低沉的说：“很遗憾，世界灾难没有人能够幸存，包括你的家人，幸运的是，他们拼尽全力保住了你的弟弟。”
弟弟？
提及弟弟，陈默恍惚间想起她从未见面的弟弟。
在她决定成为冷冻人前夕，担心父母孤独终老无人送终，于是，要求他们试管一名孩子陪伴晚年，想来，如今也该成年了。
想到自己在世界上还有一个亲人，就像孤零零的候鸟找到了归属，陈默有点激动：“他今年多大了?”
院长：“正好三十岁。”
陈默：“他在哪？”
“你弟弟被抓进了黑暗园区。”
院长叹了口气：“如果世界没有遭到黑暗组织的袭击，他现在应该拥有美好的未来，包括，很多正在流离失所的同胞。”
再次醒来，家人已不在，唯一的弟弟成了受害者，这种难过几乎将陈默的理智淹没，眼泪差点汹涌而出。幸好，她经过专业的训练，勉强能克服。
正是这种压抑，让她极度渴望立马手刃敌人：“我什么时候能出院，我想尽快开展任务。”
面对她的着急，院长异常的冷静：“首先，你的目标是活下去。”
没来由的句子，让陈默感觉好笑：“活下去？这算任务吗？”
活下去不过是填饱肚子，还有什么比这更简单的。
院长笑而不答：“你随我来，是时候让你见见新世界了。”
院长领着陈默穿过黑暗的走道，雾蒙蒙的光线刺入眼帘，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座高达十米的巨型黑铁大门，遮天蔽日，四周泛着泄露的炽白光线，仿如通往地狱的大门。
视线随着大门上移，让人不自觉的战栗，一把锋利的弓箭穿堂而过，插在羽羽如生的巨型天使浮雕上，逼真得就像横空插入自己的心脏。
抨击内心的震撼。
再仔细看，天使的脚下踩的是黑色的盒型机关和一台显示魔鬼脸谱的人脸识别仪。
院长站在十米高的大门前，就像巨兽面前渺小的人类，在迎接新世界的王。
“你想象中的末日世界是怎样的？”院长默然回头，看向陈默。
陈默：“就像电影看到的那样，黑雾弥漫，残檐断壁，寸草不生。”
院长勾唇一笑：“真相即将解开。”
说完，院长站在人脸识别仪器前，轻轻一按，十米高的大门怦然打开，泄露的光线像饿狼飞奔闯入，炽亮得刺眼。
陈默用手微微挡下刺目的光线，看到眼前的世界，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巴。
呈现在面前的，不就是人们每天都渴望的世界吗？
天上飘满红彤彤的人民币，地上四处堆满金银珠宝、古董、奢侈品，连垃圾都镶嵌着钻石，金山银山近在咫尺闪闪发光，财富唾手可得。
如果能忽略远处的景象，极致完美。
远处的街道轰炸声不绝于耳，火光冲天，飘荡的黑屋弥漫整个天空，仿佛一张巨大的魔鬼脸吞噬整座城市，让人看不清远处街景。而脚下，污水漫至脚踝，地面崩裂、树木坍塌、蚂蟥泛滥、动物尸体漂浮、电杆横陈、电线吊挂、恶臭的垃圾和废弃的生锈汽车四处翻倒。
站在这番景象前，就像一个人孤独的站在浩瀚的星球沙漠上，面对满是石子的土丘，那种凄凉、失意的无措感潮涌而来。
“你踩到了石子。”院长提醒。
陈默低头一看，脚底踩到了一块硬物，是一块金砖，估摸五斤重。
陈默弯腰要捡起，院长突然阻止：“别捡。”
陈默：“嗯？”
院长正眼都没瞧金砖：“这么大一坨金子，要是放在2020年足够让你无忧无虑的生活一辈子吧？”
陈默：“嗯。”
院长硒笑：“但是在末世，它甚至不如一块砖头。”
“砖头？”
陈默不解：“你们不需要钱买东西？”
即使经济萧条时期，钱也只是贬值得厉害，并没有丧失价值。
院长的脚踏进污水中，看着远处的硝烟说：“这些污水不是雨水，而是核污水。随着战争的爆发，冰山融化浸漫了大片的陆地，人类可生存的面积骤降三分之一，又有近三分之二的陆地被核武器、导弹轰炸污染，只剩下少数的地方可以住人和种植。种植业被迫挪到了山上，产量大幅降低，钱也买不来粮食，货币自然而然成了废物。”
陈默才发现脚底的鞋子特别适合这里。
地上四处都是战争后遗落的钢刺、碎玻璃，普通皮鞋要是踩过这些渣渣，立马血肉模糊。
陈默踏入水中，跟随在院长身后步行。
走了一段路后，拨开黑雾看清了这座城市的部分样貌，除了医院里的墙是黑色的，整座城市的楼都是黑色的，和暗沉的天色融合在一起，成片的乌鸦惶恐的飞过，像旧时代的宗教街道般诡异。
不可思议的是，高楼被导弹轰炸依然完好无损。
陈默好奇：“这黑色的建筑材料是什么？”
院长的长腿撩着水波挪动：“因为城市和陆地长期被导弹和核弹轰炸，普通的房子无法生存，后来研究出了一种防弹材料——特制钛金，钛金可以防弹防烧。因为极其的稀缺，只能用来构建重要的战略要地，比如组织部、指挥部、工厂、重要物资储备地。”
陈默：“普通人住哪里？”
院长：“居无定所，流浪，生死有命。”
陈默：“已经被核污染了，那老百姓吃什么果腹？”
院长：“跟我走。”
陈默和院长脚踩过一片废墟后，在黑雾的若隐若现里，看到一座矮小的钛金食堂。
同时也看到了让人头皮发麻的景色。
街道两旁的废墟里，坐着很多奇行怪异的人，有的人长得像个鱿鱼，头异常的大，皮肤黑一块白一块。有的人长得像个刺猬，身体的骨头扭曲变形刺破皮肤。有的人像个肿瘤，长满窟窿的皮肤拉拢到脚踝。
他们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散发着恶臭。
怪异的模样，看一眼食欲降低。
院长解释：“这就是核污染带来的伤害，他们已经丧失了正常的容貌包括健康，每天会在食堂门口等一些别人倒掉的残羹剩饭饱肚，如果连剩饭都捡不到，就会活活饿死。”
陈默还注意到他们很瘦弱，是那种几乎见骨头形如骷髅的瘦，手上只有一层坍塌的皮，个别的人已经饿到浑身发颤，但是手中的横幅始终不放，上面写着“祈求停止战争，我想吃米饭。”
人群中有一个小男孩，已经饿得神志不清，垂落的左手不断的挖旁边的污水果腹，被炸伤的右手掌掉落地上淌着血，怀中躺着被炸断腿的小兔子。
陈默看了这一幕，心难受的抽紧。
如果没有战乱，他此刻应该躺在父母的怀里撒娇，因为战争，过上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痛苦生活。
这样残忍的画面让人无法直视，陈默将脸瞥到一边，无能为力的难受。
两人走着走着，没多久就到了食堂。
和外边的可怜画风不同，里面充满着邪恶的狼人气息。
当绝美冰冷的陈默走进去时，立马吸引了大片男人的目光，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小巧精致的女人。建模般的五官，每一个弧度勾勒都恰到好处，古铜色的皮肤绝世独立。
然而，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们的目光充满吞食异者的杀气。
末日世界目前位居主导的是白人，男人身高都在180-200cm，而亚种人陈默在人群中显得娇小柔弱，就像饿狼群里的食物——小绵羊。
陈默这才注意到，就连身旁的院长都高她一截，虽然她身高有170，但是，在这里毫无优势。
院长提醒：“世界大战后，四处暴乱，很多国家都四分五裂，分散成上百个黑暗组织。黑暗组织的任务就是烧杀抢夺地盘获取食物、武器、女人和奴隶，他们被称为□□，下手极度的凶残。
我所在的医院是一个中立组织，这里的成员相比算温和，但是对于2020年的你来说，算是残暴的。在没有彻底了解他们的时候，不要招惹他们。”
说这里是食堂，陈默只看到大部分人都在吃饭，却没有看到任何发放食物的堂口。
陈默感到奇怪：“去哪里领取食物？”
院长熟络的走到一个无人窗边，在玻璃屏幕上刷脸，随后投递进去一张粮票，从里面吐出了两包塑料袋和两个盒子。
“这就是我们的晚餐？”陈默看着可怜的食物，有些不敢置信。
“嗯。”
院长抓着两个塑料包到热水机旁边，拿了两个椰子壳，然后把塑料袋里的浓缩物倒进里面。
陈默指着椰子壳：“这是碗？”
院长：“战争时期，工厂稀缺得可怜，生活用品供应严重不足，甚至运输和领用都很困难，所以，能自己动手解决的几乎不会去领取。像椰子壳就很方便，摘下来可以喝水，肉还可以当零食，壳可以当碗和勺子，木屑可以烧火，非常不错。”
本以为二十年后的世界应该是奢华无比，想不到又退回原始人的生活。
让她更震惊的是，塑料包里的浓缩物倒进碗里，随便冲了点开水就是中午的食物。所谓的汤漂着一点蛋花和海带，盒子里的粥稀得看不到米粒，更奇葩的是，还搭配了两根细树枝。
树枝上有香料味，意味着这东西也是配菜。
陈默恍若隔世的喝了一口汤，米饭咀嚼起来跟水一样瞬间融化，“喝”了很多只能果腹，难以温饱。
在2020年，喂猪伙食都比这好多了。
陈默一边喝汤一边问：“这样的生活你过了多久，习惯吗？”
院长轻笑：“你就庆幸吧，这已经是医生级别的待遇了。”
“这是医生级别的待遇？”
陈默不敢置信：“那普通人吃什么？”
不敢想象，还有比这更坏的伙食。
院长：“这大概就是你的上级要阻止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意义吧。现在只有黑暗武装部的成员、企业家、医生、工厂工人有编制的成员能够每天领取盒饭，普通人需要自己种植庄稼养家糊口。战乱时期，今天有收成明天就被炸毁，有粮食的吃粮食，没粮食的啃草皮树皮，吃上顿饿下顿，我们手上的算是奢侈。”
陈默：“有编制的是怎么分配食物的？”
院长：“通过工作获取积分。用积分兑换粮食、衣服、生活用品。不同的等级，拿到的食物等级也不同。如果想享受更丰富的物资，就是靠掠夺和压榨奴隶获得。”
陈默张望了一下四周，发现大家的伙食条件和她差不多。
同时也注意到唯一的异常。
邻桌饭菜特别的丰盛，桌面不仅有牛肉、西红柿炒蛋，还有罕见的红米饭，在这个物资贫瘠的时代，简直是人间盛宴。
不仅吃得好，穿得也很好。
食物的主人整个人油光发亮，头发褶褶发光，精神裙贴满了水晶钻，每一根线条都是精工手艺，绝对是上层的待遇。
可是，女人的打扮妩媚妖娆，又不像上层精英。
女人迎着陈默的目光淡定的吐了一口烟，陈默赶紧收回视线。
两个人静默无声的享用一顿难吃的午餐。
吃完后，陈默看了看椰子壳，又看了看四周：“我该怎么洗碗？”
院长：“没有水。”
陈默又被震惊了：“没有水，怎么生活？”
在二十世纪用水便利的日子，一双手洗了四五遍，难以想象，没有水的日子该怎么过。
院长：“全世界的水资源都受到核污染，根本没有安全的可食用水。只有武装部能用巨大的过滤器蒸馏出纯净水。蒸馏的比例太悬殊，导致水极度的匮乏，就连水都要打申请书才能获得。”
陈默：“所以，平民百姓没有蒸馏水食用，因为长期食用核污水，然后出现了街上的一幕，大家长得奇形怪状。”
陈默内心感叹，制造战争的人如果知道世界会成这个鬼样，他们的子孙连喝水都困难，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后悔。
院长喝了最后一口汤，点点头。
随后补充说：“还有，这里没有平民百姓，只有流民。”
陈默：“流民？”
砰。
一道爆炸的声音响起，从背后飞过来的铁椅狠狠地撞上桌角，陈默作为特工的本能，第一时间追踪物体的来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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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