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在沈昱庭和顾南越的想象中,陈老板怎么也得是年过五旬的模样了,可这眼前的男子气宇轩昂,身手高强,年纪也不过二十六七岁,怎么也不像是经营茶馆的老板。

不过震惊归震惊,两人还是拱手行了礼道:“陈兄。”

陈乔面无表情地还了礼,环顾四周见没有异样后,柔声对敏敏道:“还是进去说吧。”

一进门,敏敏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庄先生呢?他同你在一起吗?外面那些传言是怎么回事?”

陈乔示意敏敏不要急,接着不急不徐地给几人倒了茶,这才开了口道:“不知二位兄台是如何结识敏敏的?”

这话问的直截了当,沈昱庭一听便知这是问他们二人的来路,倒也没见怪,毕竟敏敏身份特殊,陈乔谨慎些是对的,于是便把他们从遇见敏敏开始到来到兰城的过程一一说了。

陈乔一边听,一边不时地看向敏敏,用眼神向她求证,只见敏敏不住的点头,他这才稍稍放松了些,心里也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起码这二人并非来自宫里,或者北狄。于是他起身道:“今日在下先以茶代酒谢过二位救下敏敏,改日必定登门拜谢。”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可顾南越却听出不对来:陈乔这是把他当敏敏的自家人了啊,这话父兄说出来实属正常,可他这是..?朋友间就算再熟稔,也断不会这么说。再联想他之前的关切,顾南越忽觉有趣,不禁想出了神,听见沈昱庭轻咳一声这才回过神来,端起茶回道:“陈兄客气。”

“快别寒暄了,我父王怎么样了?”敏敏着实有些着急。

“据我探查的消息,陛下就在宫里,只是现下宫里守卫比以往多了不少,凭我一人很难在重重包围下把陛下救出来,不过你暂且放心,陛下虽说被软禁,但并无生命危险,尉迟康每日都按时送药过去。只是你..”陈乔顿了顿,似乎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感:“那几日我去了趟南边,不知宫里变故,回来以后才知你被送去了北狄,可我一路追过去到了北狄,却并未见呼延部有动静,只好又回了兰城,这才遇到你..你们,还好你没事。”天知道他心里多么庆幸,这几日连尉迟康都在明里寻找敏敏,他差点就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在场的恐怕只有顾南越听出这话里的懊悔,就连敏敏自己都毫无察觉,只听她紧接着便问道:“那庄先生呢?你找到他了吗?”

“庄先生无事,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你不必担心。”

得知父王和师父暂时安全,敏敏总算松了一口气,很快冷静下来:“那朝中大臣们呢?他们都支持与北狄联手吗?”

“朝中老臣大多不赞同,史大人一直称病好几日未上朝了,韩将军没有明确表态,这几日倒是也学丞相躲了起来。”史大人是丞相,韩将军手握重兵,这两位若是不出声表态,其他人就算吵得再凶也无济于事。

“不如..我去见一见韩家姑娘?我与亦姝一同长大,最是要好,从她那里应是能看出韩将军的态度,她不会..”

“不行!”没等敏敏说完,陈乔便出声拒绝,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敏敏就在城里,这个时候他不想冒险相信任何人。许是察觉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于是又缓声解释道:“形势未明,我们还是小心为上。不如这几日公主就屈尊先住我这里,客栈里人来人往,不是很安全。”

“可我们如今必须尽快查明朝中大臣们的态度,若是丞相大人和韩将军不支持我兄长便罢了,若是连他们也支持,沙月就是他们的天下,到时便为时已晚。”

敏敏冒险回来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阻止尉迟康联合北狄起兵大周,避免沙月百姓遭受战乱之苦,她亲眼见过那些从漠北逃过来的流离失所的难民,实在不忍看见繁荣安定的沙月也被战火侵袭,这里是她自小生长的故乡,况且她身为一国公主,有责任保护沙月臣民。

“公主,相信我,这些我替你去查探,你先安心在这住下,如今陛下被软禁在宫城,你如果再出什么事,沙月就只能听他尉迟康的了。”陈乔苦心劝道。

敏敏低着头不说话,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顾南越察觉气氛诡异,于是出声安慰道:“陈兄这个建议不错,客栈人多,不时还会有官兵搜查,公主还是住在这里稳妥些。我们就借着做生意的名号,时常过来与你们互通消息。”

敏敏心里虽知道他们说的是事实,可仍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挥之不去,原本踌躇满志地回来,以为自己能拯救百姓,避免战争,却不曾想过自己竟有心无力,什么都做不了。她不知道前路如何,看着屋内这几人,忽觉连累了他们,他们本不必卷入这浑水中的,于是起身走到中间弯腰行礼道:“多谢几位仗义相助,若有以后,此恩情必当重报。”

三人也忙站起来回礼:“公主言重了。”

敏敏再抬头时,脸上带着故作轻松的笑容,只是眼睛里闪亮亮的,像是沙漠中的泉水一般清澈,只听她干脆地回道:“那就听几位兄长的。”

陈乔见状连忙道:“你们先坐,我这就去把房间收拾出来。”

沈顾二人重新回到客栈时已是深夜,顾南越跟着来到了沈昱庭的房间。

“做什么?还不去睡觉?”

“我还是和你一起睡得安稳。”

“滚。”

顾南越被骂了也不还嘴,只悠闲地喝着茶,厚着脸皮道:“阿昱你不用管我,你睡你的。”一副铁了心要赖在这里的模样,料定沈昱庭拿他没办法。

“你..快滚回去。”沈昱庭无奈,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顾南越简直就是软硬不吃,他只能叹了口气道:“说吧,想干什么?”

“嗯?阿昱怎么不问问你自己想干什么?”顾南越很是无辜地歪头问道。

沈昱庭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还是瞒不过他。

“阿昱,”顾南越低头理了理身上的衣衫,表情忽然正经起来,连带着语气也有了一丝不容置疑:“我看见敏敏给你的东西了,若是我所料不差,应该是宫内布局图。你是带着任务来的,依你的性子,王宫定然是要走一趟,我知道我劝不了你,但是你身上还有伤,我是一定要跟着你的。”

“可王宫有重兵把守,”话到一半,沈昱庭自己都摇头苦笑,就顾南越油盐不进的性子,说什么都多余,他只好起身往外边走边说:“那就走吧,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若有事,先保你自己全身而退。”

顾南越愣了一瞬,脚步顿了一顿道:“顾好你自己再说吧。”

宫内情形便如陈乔所言,每一道宫门都有士兵值守,不时还有训练有素的队伍巡逻,尤其是沙月王所居住的寝宫,沈顾二人只能趁值守士兵交接的间隙,飞身上了房顶来一探究竟。

刚翻开屋顶的瓦片,一股浓烈的药草味道扑面而来,还混合着屋内的浊气,二人不禁皱了眉头,味道也太大了些,这寝殿和寝殿里的人,都不像是被人精心照顾的。

此时的大殿内安静得很,空荡荡的掉根针怕是也能听见,门窗皆是紧紧关闭着,门口只留了一个伺候的内侍,沙月王正在床榻上歇息,发出沉重的呼吸声。

这时,忽然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只听那内侍急忙上前道:“殿下,陛下已经喝了药躺下了。”

能被称为殿下的,应该只有尉迟康了。

只见尉迟康挥了挥手,那内侍便恭谨的退下了,顺手还关了殿门。

尉迟康慢步走到床前坐下,长舒了一口气,听上去极是疲惫,一道沙哑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父王。”

沈顾二人有一丝震惊,再仔细一看,床榻上的西州王仍紧闭着双眼,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尉迟康竟是毫无顾忌,自顾自说起话来。

“敏敏还是没有找到,跑就跑了罢,只能让她自求多福了。朝堂里他们吵得不可开交,惹得我头疼,父王,您说,放着好好的西州之主不做,为何非要去给别人称臣?与北狄联手一事我意已决,势在必行了,我已经走到这一步,回不了头了。您就先睡着吧,我会让人好好照顾你,保你能看到我功成那一日,看我是否担得起西州之主,看我是否真的就不如你心心念念的好女儿?哈哈哈哈哈哈..”一番话说完便拂袖离去,不多时,这殿内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待到尉迟康走远了,屋顶上的两人极有默契地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放回瓦片,在夜色的掩护下飞身离开了王宫。

丞相府。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下棋!”说话的那人气鼓鼓的,声音中气十足,正是丞相史明史大人。

而悠闲地坐在石桌旁双手互羿的,便是敏敏惦记着的庄先生了。只听他混不在乎地回道:“这几日在府上不是太憋闷了嘛,下下棋静心凝神,你也不要太急躁了,来来,一起下。”

“我没那个闲心。”

庄先生把棋子放下,转而认真起来:“朝堂要变天了么?”

“还不至于,但也快了,听说康王子这几日总是出现在韩府。”

“那韩家有什么动静么?”

“暂时还未有消息传出。”史大人叹了口气道,握着拳头捶着桌子道:“我们干等在这里能做些什么?!若是战事一起,整个沙月都会陷入战争的泥潭,百姓哪有安宁日子可过?!”

“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前些日子,陛下已经决意归附于大周,偏在节骨眼上出了事,不可谓不巧,若实在无法,我们只能寻求大周的帮助了。”

“可我们也出不去啊,就算是出去了,就凭你我一张嘴,周朝陛下就能信我们吗?”

“如今只盼着公主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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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风波
连载中大龄橘子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