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7年,人类活动区域进一步减小,多年未有新生儿的出现,人口仅剩不足百万。防护罩外是什么,谁也不知道,踏出此地的人无一例外,都没再传回来任何信息。
外面是未知的危险,内部也并不安稳。
春天不再到来,人们的内心也在无尽的凛冬中麻木,“去探索外面的世界”、“主动寻找生机”之类的声音不在出现,而是更多地呼吁“活在当下”,过好自己还存在于这世上的每一天。
2258年10月,扭曲在沉默中诞生,短短三天内,陆续有近百人被害,随后便是失踪事件,根据亲友家属提供的时间来看,仅一天,在这极度有限的空间内,几十名失踪者,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之间甚至找不到共同点。
第二天零点,一具男性青年的尸体出现无人的在小巷里,悄无声息地散去,无人察觉。至此,凶手扔未找到,失踪事件不再发生。
2259年1月,新年伊始,罪恶萌发。一男子当街刺杀一名路人后自杀。
此类事件持续高频率上演,杀人者、被杀者,皆没有任何社会或亲缘关系,职业、性别、年龄、外貌等无一相似,不论是行凶还是被害,似乎都只是随机,一时间人心惶惶,上上下下草木皆兵。
一周后,官方对此事发布新公告,宣称行凶人与被害人的唯一共同点是,皆未佩戴手环。
所谓手环,是两年前由公安机关统一下发的设备,主要功能是防止防护罩破损或故障。它能够检测并在一定程度上抵御域外不明危险物以及监测佩戴者健康状况,相当于一个个人小型防护罩。
除此之外,还有调节人体周围空间温度、可主动降低痛觉、在必要时调整血流速度、激素水平等功能,虽然并不强制佩戴,但因其实用性,普及率并没有比个人终端低很多。
病急乱投医,多数人并不会去想一个小小的手环为什么能保护他们不入杀人犯的眼,他们只是需要一个指示。一个能让他们安心一点的指示,一个在出事后能让他们有指责对象的指示。
半月后的一天,同样的事情再次上演,离奇的是,被害人的尸体、血迹,均在死后不久消散地无影无踪,不留一点痕迹,甚至没来得及让法医验个尸。因此事件,警方怀疑先前的失踪事件实际也是同样的被杀后尸体消散。
被害者是一名女性,当时身着一件贴身长袖的浅色毛衣,只是那袖子在手腕处做了堆积的效果,她将手环戴在袖子里,正好被遮住。
3月,佩戴手环成了走出家门的必要条件。先前一系列事件的搜查仍未有进展,凶手可能是内讧自取灭亡了,可能是某个隐蔽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又或者只是玩腻了,总之随机杀人事件逐渐平息,这一波刚平,另一波又起。一女子在住房楼下持刀自杀,刀尖割破动脉,血液却只是顺着脖子流出。路人的尖叫引起楼上邻居的注意,有人关紧门窗事不关己,有人探头向下看,也有人直接冲出家门,想要阻止其轻生行为。
那急匆匆冲出来的好心人连手环都没来得及戴,在靠近女人的途中骤然倒地,昏迷不醒。
三三两两原本凑过来的人轰然散开,这半年来的离奇事件过多,常人的认知无法保证他们的安全,远离才是最稳妥的行为。直到那自杀的女人也一动不动,两具身体倒在地上,也无人再敢靠近。
面对未知的新状况,警察也束手无策,最终还是找了几个怪胎,来处理这一死一昏迷的两具身体。
在对方再三确认,只有未佩戴手环靠近或触碰另一个活着的人才会昏迷的前提下,法医终于肯接触尸体。
至于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的——他们中的一个姑娘当时还昏倒在一旁,主动摘下的手环就挂在口袋上。
几个小时候后,那姑娘和先前昏迷的好心邻居终于转醒,两人都说是做了一场梦。只不过好心邻居觉得只是睡了一觉,女人却说是清醒地在梦里的世界和梦主人好好斗智斗勇了一番,才打破了这梦境逃出来。
和她一样好像没睡醒的还有那隔了好几天才传到他们耳朵里的尸检报告。去掉乱七八糟听不懂的,简单来说就是,那人在楼下自杀的时候已经是具尸体了。
那几个怪胎,就是后来的“伯奇”,那位以身试险还差点被认为睡迷糊了的“勇者”,也就是时月伊。
如上所说,“伯奇”就是一群胆大包天的怪胎,在各自原本的领域并不为众人所接受,因此事件临危受命,一举成为了人们眼中不那么耀眼的“救星”。
他们总共只有七人,却独享着一栋办公楼,及其后方的人工湖和小树林。
出事了人们抻长了脖子盼着他们来,没出事就像躲瘟神一样躲着这群伯劳鸟,偌大的一片区域,清净得很。
他们没有上级,没有束缚,一切行动完全听从队长指挥,只有一条规则必须要遵守:一切情况下以保证自身安全为最优先。
这种无拘无束的状态自然不是从一开始就有的待遇,那时他们也要按照那卷起来能放进厕所当擦屁股纸一般长的规矩被要求,要请示,要等批准,要写报告,人没救下来还要写“罪己状”,消息传到他们这的速度可以按照不要紧事件的速度来,但他们做出回应并解决的速度必须按光速来,等等等等,总之屁事一大堆。
何况进入梦境打败梦主人,拯救陷入梦境的无辜平民什么的。离谱的事情发生的再多,这也不是第一时间就能被人相信的说辞。对此,时月伊的态度是,事实摆在那,谁不信可以自己验证,只要敢去验这个证。
当然,同类事件发生的多了,死的人多了,信不信、有没有证据,也就不重要了。人们只是需要有一群人为此奔波,能解决最好,解决不了也没关系,至少他们指责的矛头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找茬的找茬、不信的不信,如果是正常人,大概干不了两天就得憋屈到得结节,但“怪胎”这种生物,在必要的时候就是流氓。而让“规矩”、“合理”最头疼的,就是“流氓”。
具体的解决方法嘛……
他们倒也不罢工,用前几天的天桥事件举例,如果在那个天天堵心的时期,垫着脚不想蹭上血污的时月伊就会故意往带血的地方摸,甚至抓着内脏闻一闻,蹭上一脸一身的血,总之怎么恶心怎么来。再用沾满了黏糊糊的人体组织的手把周围能抓到的所有人都强制性摘了手环按过去在残破的尸体上摸一通。管你是警察还是路人,官员还是民众,富豪还是乞丐,只要被她抓到了,免不了要浑身血淋淋地吐一场。毕竟对待工作要认真负责嘛,说不定她碰不行,但是别人碰就可以呢?当然得严谨一些。
诸如此类的事件多了,骂街的骂街、投诉的投诉,不论官方群众,皆是叫苦连天,乱成一锅粥。哪怕时至今日,灰褐色风衣在任何正常的服装店里任旧属于餐馆端上桌的菜盘子里的活老鼠——绝对不可能出现。
偏偏这活除了他们没人干得来。空有一腔热血却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只长“仁义”、“道德”、“奉献”这类没能力就只是大义凛然地添乱、并堵住其他人想骂街的嘴的东西,却不长脑子的发育不良患者自然不是没有。
但就像其一长串的前置形容词一样。入梦好入,手环一摘,往前走两步,顶多再伸个手碰一下。破梦可没那么简单,可能是打不过梦主人,也可能是找不着梦主人,甚至可能是压根没发现自己正睡着大觉做着大梦。总之,这群勇于为社会贡献自己力量的热血青年没一个能出来。要不成为尸体人偶中的一员,要不呼哈呼哈地睡一大觉,等着为他们所不齿的“变态反社会”来把他们从梦里放出来。
不过也亏了这群大脑发育不良的热血不一定青年,侧面证实了伯奇们只是怪胎,不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妄想症,如果说最开始那个好心邻居是巧合,那这一群残疾总不可能全是巧合。
最终结果是,各退一步。“梦境”的存在被正式承认,伯奇也不再受任何拘束,唯一的规矩是队长定的。条件是他们七个只要还活着,跟此类事件相关的需要动武的活就全归他们干。比如拯救梦游症死者、比如协同抓捕梦游症死者、再比如假设这离奇现象实际是人为的,那等那边破了案,抓捕恐怖分子也是他们的活。
期间不能辞职、不能转行、不能请假、不能退休,事件解决后自动解散,再有事再自动回来。至于为什么要让这群反抗期间都不罢工的怪胎工作狂签这“卖身契”,大概是为了让妥协看起来更像制衡一点,勉强在表面上找回一点脸面吧。
处理尸体并不在伯奇的工作范围内,时月伊那天只是去看看。
入梦的已知条件有三,未佩戴手环,靠近或触碰陷入梦中的人,以及那具陷入梦中的身体还在活动。只要还在活动就可以,并不要求对方还活着,这是非常有利的一个条件。
毕竟截止到目前,所有梦游自杀的全是尸体人偶,还没死的入梦者不管怎么看、怎么查,都跟睡觉没有任何区别。
而天桥下的那具尸体,都碾成一摊了,当然不可能还能活动。
一边嫌脏一边还要过去碰这没用的一下,如果是夏晓青,那可能是为了不放过任何一点可能,尽职尽责。但干这件事的是时月伊,她纯属是因为认出来了旁边的一名警察。
那小警察之前当着她的面说她是制造社会恐慌的变态精神病,被她抓着把人体脏器摸了个遍,现在站在这,眼神一直往天上飘,喉结一个劲地滚动,可能是想吐。
她过去就是想试试,烂成一摊的尸体和她这个变态精神病出现在一起,重现一下满手血的画面,那小警察能不能再吐出来一次。
结果很可惜,人家压根不给她眼神,那也就没必要弄一身脏、报废一身衣服,回去还得半天洗澡了。
这边溜达完一圈,时月伊回到栖影楼——他们这群“伯劳鸟”偌大的巢穴。向她亲爱的同事们告知新工作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