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是晴朗的一天,清晨第一缕阳光,清清浅浅的透过窗纱,暖烘烘的罩在被单上。
被子里窝着的两个人,此时正彼此紧紧拥抱着。
仿佛感受到了阳光的召唤,黎知岁的秀眉不经意地轻轻皱了一下。
下一秒一片阴影就笼罩在他的眼皮上。是洛昭同的大手轻轻地覆盖在他的眉眼之上,抚平了他微皱的眉。
洛昭同十分享受这种来自清晨独有的亲昵。怀里搂着暖烘烘的身体,不带任何旖旎,只是单纯的依偎在一起。
从前的黎知岁总是睡不了整觉,总是在午夜梦回时惊醒,又或是噩梦缠身。因此,他睡觉皱眉几乎成了习惯。
洛昭同总是用他所有的耐心和温柔,一遍又一遍抚平他的眉心。终于才换得他心爱之人的一夜好眠。
所以他不愿阳光打扰他的爱人。他心爱的人,应该在温暖的被子里完全放松地休息。
洛昭同就这样一手搂着黎知岁的腰,一手为他遮着光,又在被子里赖了一会儿。
然后,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就不合时宜地叫嚣起来。
洛昭同啧了一声,用几乎快出残影的手速,在手机铃声漏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就摁断了电话。
怀里的人因为眼前的遮挡物消失,被隐约透过眼皮的光亮惊扰到。他不满地哼哼了两声,又朝洛昭同怀里拱了拱,找了个满意的位置不动了。
好歹是没醒。
洛昭同松了一口气。
可他这口气明显是松早了。正当他要把手机放回床头柜的时候,电话再次打来,猝不及防地在黎知岁的头顶炸开。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
中气十足的女声立马占领了整个房间。洛昭同怀里的人上一秒还拱在他怀里,下一秒就是一个九十度起尸。
整个人直挺挺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游过了四季荷花依然香~~”
“怎么了!”黎知岁迷迷糊糊地喊着。身体看起来已经迅速苏醒并且肌肉紧绷,明显是一个备战的状态。他的眼神确是一片空茫,昏昏沉沉的样子。显然身体已经条件反射地醒了,但脑子还困顿着。
“没事的宝贝,昨天那小丫头来电话了。”虽然昨天晚上让她有事打电话过来的,就是他自己。但谁能想到,这小丫头这么不讲究。大清早的就来扰他媳妇儿清梦。
洛昭同强压着一脸的不爽,接起了电话。
“喂!洛先生!出事了!出事了!”电话另一头的林佳慧急得像是要上房。
这边的洛昭同靠在床头,揽着媳妇肩膀搂到了自己怀里靠着。一下一下,有节奏地顺着他披散的长发。黎知岁靠在他的怀里,脑袋顺着那只抚摸的大手,一下一下有节奏地点着。
“行了,知道了。出什么事情了?你慢点说。”洛昭同的语气十分不耐烦,与他手上温柔抚摸媳妇的动作形成鲜明对比。
电话那头的林佳慧也感受到了他明显的不耐,只好强压下心中的惊慌,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给了洛昭同听。
“行,知道了。晚点我们一起过来看看。到时候再联系吧。”
啪嗒一声,洛昭同非常干脆的挂了电话。
怀里搂着的人也被他摸醒了,墨玉似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那林家老宅果然出事了?”黎知岁的声音带了几分刚醒的沙哑,让他雌雄莫辨的声线更像男声几分。
洛昭同平静道:“嗯,林家那个小丫头刚来电话。说她家里的婶子出事了。人昏倒了,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人已经叫救护车送医院了。但医院也没有查出具体是什么问题。”
黎知岁思索了片刻,问:“那她那婶子现在是在医院?”
洛昭同:“对,林佳慧还有她表嫂一起送去的。他们家里人不放心,虽然什么原因都没查出,但因为人一直不醒,还是办了住院留观。”
听了这话,黎知岁的眉毛一挑:“也就是说,他们家的人为这件事情手忙脚乱,那林家老宅里可能就没别人了?”
洛昭同也若有所思。
一小时后......
两人再次站在了林家老宅的外面。跟预想的一样,今天是工作日,该上班的还得上班,不用去上班的,自然就得去照看医院里的病人。
宅子大门紧闭,里面丝毫没有动静,应该是没人了。
狼狈为奸的两个人又干上了自己最擅长的事。
黎知岁从挎包里掏出一张黄底朱笔的符纸,“啪”的一声就拍在了洛昭同背上。
这是一张风身符,可使人身轻如燕,跑跳如风。
得到了风身符的加持,他顿时就变得跟飞鸟一样轻盈。脚掌蹬地发力,“噌!”一下就窜上了几米高的围墙。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在墙头站定之后,他又伸手去拉自家媳妇。光天化日下,两人就这么悄么么又明目张胆的翻进了林家。
“洛先生,黎小姐!你们终于来了!”林佳慧看着明目张胆翻墙进院儿的两人,眼里是充满希望的光。就好像是解放区的天终于晴了。
刚刚从墙头下来的两个人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他俩怎么也没想到,本来预计好应该在医院的林佳慧居然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
亮晶晶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他们,仿佛留守儿童见到了千里回乡的爸妈一样。
三人决定继续昨夜未完成的挖井大业。白天家里没人,几人的行动方便了不少。很快,那个被淤泥掩盖的洞口就被挖了出来。而那个头骨的其他部分也陆陆续续,随着被提上岸的淤泥一起重见了天日。
经过昨夜和今早的种种,林佳慧已经对惊吓有些麻木了。三人顺着挖开的通道一起进入古井深处的时候,她也没多害怕了。只是腥臭的淤泥,气味实在不好,走了没多远她就觉得脑袋发胀。
他们的队伍,是黎知岁在前,洛昭同在后。两个大佬前后夹击把林佳慧这个小废物保护在中间。
逼仄狭窄的通道大约走了十分钟的样子,手电光照出的视野突然开阔起来。
与此同时,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也清晰起来,同时还伴有哗啦啦的水声和叮铃当啷的金属碰撞声。像是有锁链囚着无助挣扎的水鬼一般。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面前的视野清晰了起来。他们身处的地方是一个钟乳洞穴,大约在古井干涸之前,这里一直是地下河的流域。洞是天然的洞穴,联通洞穴的那段通道确是人为凿出来的。
三人依然保持着队形,小心地在,遍布着钟乳石的洞穴里前进。
“哗啦!” 脚边发出的巨响在空旷的洞穴中来回回荡。林佳慧被脚下的铁链忽然绊倒,眼瞧着就要往一根尖锐的石锥上倒去。在她身后的洛昭同眼疾手快的捞了一把。
“小心着点。”洛大佬把人放稳了,皱着眉头叮嘱了一句。
这小丫头的脑瓜子差点就开了花,他媳妇今天穿了一身漂亮的月白色旗袍,要是血弄脏了他媳妇的裙子,这可怎么是好?
“这链子上有东西。” 穿着月白色旗袍的黎知岁本人却丝毫不在意。弯腰拎起那节锈迹斑斑的铁链就往身前拽。铁链的叮叮当当声伴随着末尾有什么在地上拖拽的声音,来到了黎知岁的面前。
——铁链末尾绑着一具尸体!
尸体像是一直浸泡在水里,身上的大红色喜服湿乎乎地粘着在身上。喜服上华丽精美的刺绣,彰显着女子生前家庭的优渥。头发挽成了一个精致的发髻,看起来像是一个善于打扮的新娘子。
可能是在拖拽过程中,也可能原本死前挣扎过,那精美的发髻样式被扯得十分松垮。脸上的皮肤呈现出泡在水里的惨白色,奇异的是,却并不见一丝浮肿。看样子像是刚刚死去不久一样,时间新得就好像连水也来不及泡发它。
但那件喜服看起来却像是在水里泡了很久,整体透着一种一扯就散的**感。
新娘子的面部用朱笔写着一些符号,像是什么咒语。只是经过水的浸泡,那些符号不少已经不完全,让博学的黎知岁也认不出什么名堂来。
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三人就把尸体停在了原处。继续沿着嶙峋的钟乳石往前走去。一路上,不少的钟乳石都绑着铁链子,铁链子的镜头无一例外都是一个死去的新娘子。
年龄上看起来有大有小,身高胖瘦也各有千秋,就连穿着的喜服也是各有不同。
有的新娘子尸体只是一个编着粗麻花辫,扎着红头绳,穿着红袄红裤的普通村姑模样。而有的却是穿金戴银,长褂罗裙,规格是高门大户里的千金小姐。
制式也有不同,最近的有解放后的红色西服裙;最远有唐宋时期的穿红戴绿凤冠霞帔。
唯一相同的是,这些新娘子都被铁链拴住了手脚,尸身不腐,面上都用朱红色的颜料刺着那些诡异的符号。
走到洞穴的尽头时,这些尸体已经数以百计。
饶是林佳慧已经对这些诡异的事件有些抵抗力了,但骤然见到这样的阵仗,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头皮发麻后颈发凉。心生恐惧的同时,又有一股莫名的悲哀。
她忍不住感叹道:“她们真可怜……”
“前面没有路了。”黎大美人的手在尽头的石壁上摸索了好一阵,终于确定前方已经无路可走。“我们先原路返回吧,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洛昭同点头,旋即就准备掉头往回走。
在黑黢黢的洞窟里,突然想起了不合时宜的流行歌曲。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
这首歌是洛昭同最喜欢的网络歌手组合唱的。他真的喜欢得无法自拔,抠门如他,竟然舍得花每月12元的彩铃费。只为了每当有人打电话过来,他就能听到这首美妙的歌曲。
可是这首歌出现在这里是不对的,是不合时宜的。
因为进入井底通道的时候,他就已经确认,这下面是没有信号的。
那这个电话是怎么拨进来的?
洛昭同飞快地拿出手机一看,他的记忆力还不错,手机上显示的号码俨然就是今天清晨打来的,林佳慧的号码!
洛昭同看完手机,瞥了林佳慧一眼,
旁边的黎知岁立马有了动作。
几乎是林佳慧根本没有看清楚的一个瞬间,一把尖锐的匕首已经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黎知岁清冷的声音里带了几分肃杀,他问:“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