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璋的伤来的快去的也快，没几天就能跑跑跳跳，只是不许出宫。
皇上见他跟秦子瑜关系不错，大手一挥，决定让秦子璋提前搬到紫宸宫，两人离得近了，秦子璋日日跑到东宫陪着秦子瑜，这样一来，挤得萧赐反而没了空子。
不过表面上没有出现，背地里可没少来。
每次他到东宫的时候，秦子瑜已经睡下，等人醒过来，萧赐又早早离开，只能通过榻上浅淡的木质香气判断昨夜那里有没有人停留。
转眼便是半个月，三月莺飞草长时节，柳树抽出枝芽染上新绿，春风彻底暖了起来，略偏南一点的地方，桃花已经开了。
萧赐生辰当天恰好休沐，皇上赐下珍宝无数，一箱箱抬到宫外的萧府。
他禀明皇帝，说太子殿下身体好转，可趁着天气暖和出去走走，皇帝问过陈茁后下旨，让萧赐保护秦子瑜的安全。
“有萧卿在，朕放心。”
萧赐领命，消息传到秦子瑜耳中，自是欢喜不已。
他期盼这天已经很久了。
出宫的马车是萧赐准备的，让秦子瑜没想到的是，两人第一时间不是去萧府，而是望春楼。
上次出宫提到，却没来得及去的地方。
今日秦子瑜穿了一身粉紫色长衫，头束银冠，长发垂在身后，腰系浅色环形玉佩，一副富家公子哥的装扮，萧赐则穿了浅灰色里衣，外罩银线绣莲花纹深蓝长袍，手拿折扇，风度翩翩，只是眉眼间带着几分沉郁，他先从马车上下来，跑堂小二看到，自觉不敢多言，后又见到粉衣公子，一双眼睛直直的黏了过去。
乖乖！
长安城里什么时候出了这两位神仙人物？！
小二急忙招呼着，把二人领到望春楼内，由于蓝衣公子的眼神太可怕，小二只好眼观鼻鼻观心，不敢直愣愣的盯着粉衣公子看，这京城里都是大人物，望春楼能在繁华地段存活，里面的伙计自然不是没眼色的。
秦子瑜下马车后目不斜视，跟在萧赐身后，由跑堂领着直通二楼。
上台阶时，萧赐停了一步，伸手扶住秦子瑜。
“多谢。”
梨花香气馥郁芬芳，萧赐没有说话，秦子瑜静静打量着古代的酒楼，许是他在宫里待的时间长了，觉得这里不算繁华，但别有一番雅致，大堂的客人不多，却把秦子瑜从天上拉回了人间。
果然热闹。
只是从二人进来，他们就自动闭了嘴，眼睛不自觉的盯着秦子瑜，其中闪过惊艳。
这样的气度，这样的脸蛋，竟然是位男子？
看到守在秦子瑜身边的萧赐，没人轻举妄动，在不知对方深浅之前，静观其变为上。
跑堂把二人领到客房：“二位公子里面请，这是咱们望春楼专门招待贵客的雅间，名‘云隐人间’。”
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屏风，上面有一副山水画，蓝天白云，画的尤其漂亮，仿佛触手可及。
萧赐扶着秦子瑜坐下，招呼小二，扔过去一块碎银子：“上些你们这里的招牌菜，再来两壶酒。”
“是，公子稍等，马上就来！”
小二接住碎银子，欢欢喜喜的下去了。
窗户开着，从他们的角度，恰好能看到环绕长安城的厚德河，更近一点的是醉仙湖，湖上波光粼粼，中间有一座祈福高台，平时不许人上去，只有过年过节才会开启，岸上两边杨柳交错，偶尔有人泛舟湖上，好不惬意。
“风景不错。”秦子瑜看着窗外，一时间舍不得收回目光。
这样好的天气，这样放松的心情，许久不曾有过了。
萧赐随着他看过去，恰好看见两个小女孩在玩踢毽子的游戏，旁边还有几个小孩鼓掌叫好。
他回想起十多年前，年幼的弟弟和只比他大两岁的姐姐，本来……
也该是这样的。
秦子瑜见萧赐看的出神，怔了一下，眼神中的怀念让他的心跟着跳动。
“至臻。”
萧赐猛然回头，脸上瞬间没了表情：“你叫我什么？”
“至臻，你的名字。”秦子瑜道：“总不能到了外面，还称呼你为箫大人吧？”
“或者你想让我喊你萧赐？”
萧赐没有回答，沉沉的看着秦子瑜。
秦子瑜道：“你也可以喊我的名字，我还从来没听过。”
“一定很好听。”
他语气真诚，萧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殿下喜欢怎么喊，便怎么喊吧。”
“你还叫我殿下，被小二听到了不好。”秦子瑜以手托腮，歪过头看着萧赐。
萧赐别过脸，沉默着没有说话。
秦子瑜拿起他手中的折扇打开，触手温凉，像玉。
“牙雕扇？”
他刚才没有注意，萧赐只是拿着，没有打开扇风。
“看来父亲很重视你。”秦子瑜改口称父亲，也是不想被外人发现身份，他们从宫里出来后换了马车，就怕被有心人跟踪。
萧赐道：“一把扇子而已，你若是喜欢，便拿了去。”
“这倒是不用。”秦子瑜抬眼看向萧赐：“我现在不想要扇子，更想要你……”
萧赐沉了眉眼。
“喊我的名字。”
“叫声哥哥来听也可。”
萧赐嗤笑一声，无奈喊了声子瑜。
秦子瑜满意点头：“真好听，叫子瑜哥哥就更好听了。”
萧赐瞪他：“休想！”
秦子瑜抓住他的袖口，笑着把声音拉长：“叫一声听听嘛。”
“我想听。”
“而且我本来就大你几岁，让你喊声哥哥很合理吧？”
“说不准还是你占我便宜了呢！”
萧赐：“……”
哪里来的怪道理，让人喊他哥哥，还说别人占了便宜。
“你要是想听，六殿下应该会很乐意。”
秦子瑜不说话了。
萧赐看着细白的手离开他的袖子，心头涌上几分失落，他没有在意，转头跟秦子瑜介绍起对面的祈福台。
祈福台是先帝所建，当时霍乱四起，不仅边疆不稳，连山上的土匪也自成一派，到处劫家掠舍，国师进言，天象不稳才会四处起争端，于是在皇宫往东九里处建高台，与皇宫遥遥相对。
难得的是，祈福台建好以后边疆传来捷报，之后大将军回朝清理匪徒，秦朝再次歌舞升平。
萧赐不信这些谣传，至于祈福台……
不过是恰好等边疆战事稳定再建好，百姓们听到后自然觉得是祈福台的作用，而非大将军。
边疆战士誓死守卫，大将军更是劳苦功高，仅凭一个破台子便全部遮掩过去，上位者果然很懂得运用民心。
萧赐没有说出口，但秦子瑜明白，这不过是皇权稳定的一种政治手段，先帝为了稳定民心自然可用，历朝历代不都是这样吗？
就连各种寺庙，也是为了集中皇权。
说完祈福台，小二敲门带着几人进来上菜。
他放下两壶酒：“这是咱们店的招牌，三月天，此时喝起来正好，两位贵客尝尝。”
然后他一一介绍。
“这几道都是客人们常点的，尤其是这道三鲜鸭子，不管是外地人还是本地人，就连大名鼎鼎的景王爷，偶尔也会光临小店，点这道三鲜鸭子。”
提起景王，小二与有荣焉，虽然景王来的不多，但只要来过，他就能说出花来。
秦子瑜跟萧赐对视一眼，小二见两人脸色平静，心知这两位估计也是大人物，或许认识景王也不一定，没有继续往下说，开始介绍别的菜。
“桃仁山鸡丁、桂花鱼条、八宝兔丁、巧手烧雁鸢。”
“看起来确实不错，你有心了，出去吧。”秦子瑜点点头，这些都是宫里不常见的食物，野味十足。
小二本想再说些什么，刚要张嘴，一道冰冷的视线凝过来，他立马闭上嘴，带着人赶紧下去了。
秦子瑜想要倒酒，萧赐先他一步，在他的酒杯里倒上温水。
秦子瑜：“……”
“今日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我连口酒都不能喝吗？”
“我问过陈茁，殿下最好别饮酒，也不能吃辛辣的。”萧赐道：“这几个菜虽然都是野味，但没有辣子，殿下可放心食用。”
秦子瑜皱眉：“我不想吃这什么鸭子，我想喝酒。”
“就喝一口，好不好？”
他眨着眼睛，笑嘻嘻的凑到萧赐面前：“真的，就一口，让我解解馋。”
“解馋？”萧赐看着那双晶亮的眸子：“殿下以前经常喝酒吗？”
“不……不经常。”秦子瑜矢口否认：“偶尔喝一口。”
“所以我才总想着喝个够嘛！可惜太医不让。”
萧赐冷声道：“殿下也知道太医不让？”
秦子瑜蔫了下去：“这里又没有太医，我只喝一口，不要紧的。”
“不行。”萧赐严词拒绝。
秦子瑜愈发不高兴，本以为出来能得到些许自由，萧赐怎么越来越难缠了！
由于秦子瑜扑过来，怀里硬邦邦的东西抵住了萧赐的胸膛。
他被硌了一下，指着那处问：“这里有什么东西？”
秦子瑜正想着怎么能讨口酒喝，听萧赐问起，从怀里掏出一个袖珍弩箭。
“今天不是你生辰吗？”
“生辰总要有贺礼，这是我亲手做的，改良版的弩。”
他颠了颠弩的重量，递给萧赐，示意他拿过。
“别看他小，射程可不远，杀人有点困难，但用起来方便，若有人靠近，随手一箭，啪——对面至少是个半残！”
“喜欢吗？”
萧赐接过弩箭，握在手心滚烫，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他抚摸着光滑的表面，听着秦子瑜话语不停的介绍，心头越来越燥。
他仰头灌下一口酒，朝着那张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什么的小嘴亲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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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