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言追随着宴迟的脚步。
结果还未到跟前,宴迟就已经抱着昏过去的韩以糖疾步掠过了她。
她惊呼了声。
因为看到了韩以糖的十根手指,全都沾满了鲜血。
这个美甲,韩以糖刚做好的时候就大肆夸赞。
韩以糖的手指很纤细嫩白,配上仙气十足的延长甲,别提有多好看了。
可是眼下,延长甲翻了起来,带着底下的指甲也被撕开,鲜血淋漓。
十指连心,光是看,她都忍不住的皱眉,这得多疼啊!
“傻愣着做什么!她雇你是来发呆的吗!”一声冷叱,是来自宴迟的。
许言言当即冲上前道:“我去开车!”
深夜的z市。
霓虹灯宛若看不到头。
白日里拥堵的高架,此刻也空寂的很,整个世界似乎即将走向末路,再不见其他人。
宴迟的眉眼很冷,没什么表情。
似乎几分钟前冷叱许言言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只是低垂着头,看着某处。
顺着他的方向,就发现他看的是韩以糖手的方向。
宴迟看着那手,眉头淡淡的蹙着,双眼有着别人看不透的情绪。
——
韩以糖醒来看着头顶一片白的时候,下意识的认为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了。
甚至还机械性反应的脑子就给自己安排了个合理剧情。
她因为试探性的去想原主去哪了,触犯了这个世界的大忌。
所以坠入梦境后,被人为的踢出了这个小说世界。
“呜呜!你终于醒了老板!”许言言人还没在韩以糖的视线里出现,声音就焦急的响了起来。
熟悉的声音,看起来是没再次穿越的……
韩以糖想张张嘴,发现喉咙一片嘶哑。
想要动动手,只觉得麻木的很,还泛着微微的酸疼。
韩以糖蹙眉。
那她是什么原因进了医院?她很快又给自己找好了理由:“我低血糖来医院了?”这个倒是极有可能,毕竟最近被谢安云气的,她好几顿都没好好吃饭了。
“什么低血糖……哦,对,你低血糖昏倒在了办公室,正好我把老板娘,不,正好把宴迟带来,我们两个一起把你送来了医院。”许言言被一记淡淡的眼神一扫,立马临时改话。
韩以糖没发现她语气中的不对劲,只抓住了一个重点。
宴迟来接她了啊!!
韩以糖有点心如死灰,真追Z市来杀她了啊——多大仇多大怨啊。
她侧过脸,果然就看到宴迟站在不远处,一身烟灰色衬衫搭配简单的深色裤子,今日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又戴上了那副金丝眼镜,本该禁欲系十足的衬衫,他偏偏挽着衣袖,领口也松散的解开两个扣子。
和那晚的刚洗完澡的他有点像,又有些不像。
那晚的他发梢是湿润的,整个人有着雾气,像是黑暗中蛰伏的幻兽,企图一击即中!
今天他……看着好像锋利了许多,而那副金丝眼镜反而像是在遮掩什么似得。
斯文败类,韩以糖在心底嘟囔着,下意识的就想摸自己的手机。
结果就感觉到手麻木的抬不起来。
韩以糖这才把重点放在了自己的手上,待看到两只手都包裹成粽子时,她一脸黑人问号。
“我低血糖了下,把自己两只手都摔成骨折了?”韩以糖有点不太能理解似得晃了晃手。
然后就发现本该‘骨折’的手,随着她的动作,抬起,晃动,虽有些麻木,但是不受多少影响。
显然,她的手没问题。
她眨巴眨巴眼睛,“我没骨折的话,为什么要把我的手,包成这样,过度医疗了吧?”
说这话的时候,韩以糖似乎有些许的记忆,在脑袋里复苏。
用力的抓住墙壁,尖锐刺痛的感觉从指尖传来……
韩以糖有点不太好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我的手怎么回事,我有点记不清了。”韩以糖追问着许言言。
许言言心道,您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昨晚急诊室会诊,她甚至连旁观的资格都没有,就被老板娘一句,既往病史,不能外传,接着就给撵走了。
只能在外面跟守着老婆生孩子的无用男人似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是,老,咳咳,是宴迟……昨晚抱着老板你去急诊室的。”
这话题又再次扯上了宴迟。
韩以糖心中不妙的感觉,逐渐升起,尤其是麻药的劲儿似乎随着她醒来,逐渐失去了效果,她能隐约的感受到自己的两只手,都传来了仿佛被炙烫过的疼痛感。
宴迟呢,他也不接话,就跟个人形雕塑似得,甚至他也不看对方了,侧目去看向窗外的白云。
韩以糖轻哦了声。
脑袋里那些细碎的记忆,并没有因为梦境醒来,而逐渐消散。
反而有些记忆,更加深刻。
是看不清脸的男人。
是淡淡的声音。
是狭小空间里的另外一个同伴。
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看不清脸,那个瘦弱的身形也不像是现在的宴迟。
可是她就是很笃定,那个人一定是他。
终于,那段遗失了的剧情,以梦境的方式还给了她,只是明显的尚有缺陷。
不过也应证了一些东西。
原主和宴迟的确有一段从小的经历,这也是为什么能够成为宴迟白月光的主要原因吧。
场面一度陷入了沉默。
许言言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有种自己是在爹妈冷战中,不知所云的傻孩子。
她跟着沉默了会,但是她不想走,宴迟她不是很了解,她不放心。
许言言也没发现,自己此刻更像是爹妈吵架,生怕自己柔弱的妈被欺负,所以哪怕害怕,也要站在原地坚守。
倒是宴迟,似乎不喜欢这种氛围,正好护士来敲门,似乎是医生约谈,宴迟这个家属当之无愧的随着护士离去。
见宴迟一走,许言言立马来到韩以糖的跟前。
“大小姐,你疼吗?”
这会也不喊老板了,倒是随着她老公一起喊大小姐。
韩以糖摇摇头:“不疼。”
她能看到许言言眼中的心疼,也能看出来许言言似乎有很多想问的,想说的,但是都憋住了。
她宽慰对方:“我这个手,我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放心,我没疯,也没犯病,这只是一个偶然现象,以后也不会出现的。”韩以糖想,这只是一个刺激的剧情提醒,刺激完了,总不会天天来这么一出,那谁受得了,直接被逼疯成原主拉到了。
许言言哽住,从前她也听过自家那口子偶然吐槽,什么大小姐又发疯了,折腾自己不算,还要折腾自己老公,这韩家的医生,就跟住家医生似得,天天都在,至于他们这下打工的,更是整天如履薄冰。
可她跟韩以糖接触的这段时间,虽然不长。
但是她只是感觉对方就是个年轻可爱的小姑娘,看到美的东西,眼睛会发光,神采奕奕的,没有半点外界传闻的样子。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比起老板和员工,二者更像是朋友。
“美甲都断了——”许言言说完,先自己哽咽了起来:“可疼了,你疼不疼啊大小姐。”
韩以糖失笑,倒是没看出来许言言还是个感性的人。
"没事,断了以后还可以再做啊。"她这个病患,反而转过来安慰对方了。
“大小姐我是不是不该自作主张的把……宴迟带来?”许言言抹着眼泪,倒是也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转而提起来了宴迟。
韩以糖一听到宴迟就头痛,她想摆摆手,结果木乃伊似得两只手,甩起来都费劲。
“又不是你把他从A市带来,你别乱想。”
许言言“大小姐,昨天宴迟看起来很凶。”
“嗯,他一直那个厌世死鱼眼,估计是跟你不熟,所以懒得装他那一副谦逊自卑的样子了。”
许言言摇头:“不是,他一路都不怎么跟我说话,唯一凶的时候,是见到大小姐你倒在地上……”
“大小姐,我觉得宴迟,好像有点喜欢你啊。”
韩以糖先蹙眉的看着她,接着像是延迟接受信息一般,脑袋嗡的一下响起一阵轰鸣。
她不解的看着许言言,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白月光嘛,高低是有点喜欢在身上的。
但是这个高低,高不超过百分之十,低可能只有百分之一……
所以才会在生前,毫无感觉,在死后才被宴迟缅怀了会。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自己这个白月光吧——是让他黑化的主要推手。
他得看到自己的真正的女主时,才会被救赎。
不过,女主现在在哪儿?韩以糖刚升起这个想法,就狂摇着头,生怕自己又坠入什么莫名其妙的剧情回忆去了。
但是她的这一幕,显然是吓到了许言言。
“大小姐你怎么回事?你哪里不舒服?我去找宴迟!”说完不等韩以糖回应,就冲出去找宴迟。
韩以糖:“……”不是,你们俩是什么升起的革命友谊啊。
宴迟来的也很快。
步履之间有些微乎不计的匆忙。
他打开门的瞬间,韩以糖闻声看去,正巧和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对视。
一瞬间,韩以糖好像看到了梦境里那个看不清五官的‘同类’。
一种特别奇异的感觉,从脚趾开始蔓延,到了头顶的时候,她升起一股很奇妙的感觉,好像等待这一刻,她已经等了很久。
接着她又剧烈的晃动脑袋。
这狗剧情开始搞沉浸了,不知不觉的,就让人沉溺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