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牙印一看就是用力咬出来的，一眼看过去还留着红印。
凌星晨心里咯噔一下。
为了确认自己没眼花，他故意在下一个节拍慢了半拍，一个wave做得也不够流畅。
秦风果然走了过来，伸手调整他的手臂角度，耐心地讲解发力点：“这里，胸镇的力量是从后面脊椎两边肌肉在用力，再从肩膀传到指尖，法发力点别搞错了。”
他的手离得很近，凌星晨垂下眼，再次看到了那个牙印，错不了。
他发觉自己的眼神好像从来没这么好过，居然这么细微的地方都能一下看出来。
这种咬痕，自己是绝对咬不出来的。会是哪个学员？
凌星晨觉得自己最近的八卦之魂有点过于旺盛了，可又实在忍不住好奇。
毕竟手掌那个位置，说隐秘吧，不特意去看确实很容易忽略，可要说不隐秘吧，它又不像在身上能被衣服遮住。
有点秘而不宣，但又存着点昭然若揭的心思，生怕有心人看不到。
如果这牙印真是秦风默许甚至纵容的，那个人总不能是纪乐言吧？
凌星晨晃了晃脑袋，把这个荒唐的念头甩出去。
以纪乐言那个性子，要是真把秦风给拿下了，不得天天花式暗示，让所有人都知道秦风是他的人？
这件事凌星晨没跟任何人提起，但心里却总忍不住在训练间隙暗中观察秦风，还有那些跟秦风接触比较多的学员。
第二天中午食堂吃饭，凌星晨发现今天的气氛格外热烈，好几个练习生都在抢离墙上电视机最近的位置。
“干嘛呢这是？食堂也搞抢座？”盛然不明所以。
郁年小声提醒他：“星晨哥，盛然哥，昨天一公舞台播出了！节目组大发慈悲，说今天中午给我们看纯享版，虽然不能看网友评论，但能看舞台也行啊！”
凌星晨这才想起来。
电视里，一公的舞台纯享版已经开始播放。
录制的时候，现场有无数个机位对着他们，但一首歌也就四五分钟，分到每个练习生身上的镜头不可能做到一碗水端平。
大家除了关注整体的舞台效果，更多的还是在里面拼命寻找自己的镜头，哪怕只有一两秒，也足够让他们激动半天。
而每个人的直拍舞台，除了会发到各自手上用于复盘和调整，还会上传到节目的官方平台，在每个练习生单独的账户主页展示，供各自的粉丝观看和打投。
当看到那些已经被淘汰的队友，还有因为面膜事件被踢出比赛的程予谦和金太源时，喧闹的食堂有片刻的安静。
他们感觉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但仔细算算，其实也就没几天。可这短短几天，却发生了太多事，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凌星晨看着屏幕里的自己，有种奇异的陌生感。那是他曾经熟悉又陌生的舞台，他努力过，也失落过。
如今重来一次，他依旧全力以赴。镜头里的少年，眼神坚定，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一样又不一样。
他专注地盯着看，思绪一会儿飘到很远，一会儿回到这里，他才想起来自己很久没有想起过宋哲这个人了。
直到选管小姐姐瑶瑶带着跟拍的VJ适时地将麦克风递到他嘴边，他才魂魄归位：“星晨，对自己这次的舞台表现满意吗？”
凌星晨对着镜头，嘴角一扬，眼底带着几分调皮：“我都快爱上我自己了。”
“噫~~~~”周围立刻响起一片意味深长的起哄声。
“不服憋着。”凌星晨又说。
“那么请问星晨，之前一公的时候全组队员都和你battle过，你有没有想battle的人呢？”
这个问题还挺有意思的，大家都看向他，甚至开始揣测他会说谁的名字。
被点名的人一方面是凌星晨对他实力的认可， 但要是输得很惨都会很没面子。
而凌星晨这边，似乎点谁都不合适。
原本都坐在位置上吃饭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挤在了一起。
他从人群中看到了坐在那里的顾洋，或许是为了方便镜头给到学员们，他已经退到了人群之外。
顾洋的脸在人头攒动间若隐若现，那双眼每次看着自己的时候，都让他感到自己有被“看到”。
“我想，跟顾老师battle，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周围是一秒的安静，然后是震耳欲聋的尖叫。
餐厅里已经没有什么人类的声音了，全是各种奇怪的嚎叫。
瑶瑶举着麦克风，眼睛亮得惊人，显然也没料到凌星晨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
这绝对是顶级的话题度！
“他疯了吧？挑战顾老师？”
“这是想出风头想疯了？”
细碎的议论声中，黄宜安清亮的声音插了进来：“出风头？那你希望星晨选你咯？？”
被点到的练习生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嗫嚅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有人反驳道：“难道你不想被星晨选吗？”
“我当然想啊！”黄宜安理直气壮，“我还希望battle的时候镜头只拍我一个人呢！在场的谁不这么想？既然都想，那星晨到底选谁不是个大难题吗？他选顾老师，有什么问题？换了你们，不头疼？”
这话一出，周围不少练习生都陷入了沉思。
确实，如果这个问题抛给自己，选谁？选实力差不多的，怕赢了也胜之不武，输了更丢人。选实力强的，又怕被虐得太惨。
凌星晨看着黄宜安，这小子年纪不大，但这份敢想敢说的性子，他是真的羡慕。
黄宜安感受到凌星晨的目光，得意地朝他扬了扬下巴。旁边的乔羽晟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他的脑袋。
“哎哟！”黄宜安捂着头抱怨，“被你捶傻了，后面练习你背着我跳啊！”
乔羽晟嘴角扯出一个笑，说道：“僵尸舞啊，不错的主意，节目敢播我就敢背你跳。”
“哎呀这会儿不是应该采访顾老师嘛。”
“对啊对啊，顾老师还没同意呢。”
所有人的目光，连同VJ的镜头，此刻都齐刷刷地转向了人群外围，那个一直安静看着这一切的男人。
瑶瑶快步走到顾洋身边，将麦克风递过去，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顾老师，请问您，接受星晨的挑战吗？”
喧闹的食堂再次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有人看热闹，有人等着顾洋拒绝。
顾洋斜倚着一张餐桌的边缘，双手抱在胸前，目光穿过人群，稳稳地落在凌星晨身上。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似有暗流涌动。
半晌，他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不轻不重地开口：“我接受。”
三个字，掷地有声。
餐厅里再次爆发出非人类的各种声音。
瑶瑶又把麦克风转向凌星晨：“星晨，此刻是什么心情？”
凌星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心情很复杂。有即将要被偶像血虐了的担心，也有能跟偶像合作的喜悦。”这话他说得半真半假，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粉丝心态。
顾洋却在这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每个角落：“既然我接受了星晨的挑战，那有些事情，我需要跟他单独交流一下。”
“单独交流”四个字，像小锤子一样敲在凌星晨心上。
他下意识地朝苗明明看去。
苗明明接收到他的眼神，冲他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嘴角那抹笑意，怎么看怎么都带着点“我就知道”的了然。
其他练习生大多还沉浸在“顾老师要和凌星晨battle”的期待中，对“单独交流”这几个字并没有多想。导师和学员为了舞台讨论，再正常不过。
可凌星晨的心跳却不受控制地乱了起来。
顾洋这话说得太直接，太明目张胆，让他脑子里又不受控制地冒出苗明明说的那三个字。
他在自己脑袋边伸手扇了扇，想把这三个字从自己脑子赶出去。
“干嘛呢？后悔了？”顾洋已经迈开长腿，走到了凌星晨身边。
“后悔了怎么办？”凌星晨问。
“我不知道，但播出去后网友对你的评价应该是怂吧。”
顾洋真的很会戳凌星晨的软肋。
他对盛然、郁年他们几个点了下头，语气随意地开口：“借你们的人气王用一会儿，不介意吧？”
郁年哪里敢说介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顾洋，甚至还主动伸手，一把将凌星晨推了出去：“不介意不介意！顾老师您随便用，随便用！”
凌星晨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撞到顾洋身上。
苗明明在旁边对着郁年，悄悄竖了个大拇指：干得漂亮。
凌星晨稳住身形，有些无奈地瞪了郁年一眼，然后才转向顾洋，小声说：“虽然我要跟你battle，但没必要再二公前吧，我们还要练习。”
“只是提前聊两句，不然我怕你要跟我battle小河淌水那样的曲目。”
“啊，这首歌其实更适合合唱。”安珉赫说道，“这是我很喜欢的中国民乐，非常美。”
“这是个不错的建议。”
顾洋说完，转身就走。
凌星晨只好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刚走出没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响亮的喊声，带着戏谑：“星晨！你晚上还回来睡吗！”
是欧子杰！
食堂里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欧子杰你太勇了！”
“卧槽，这话也敢说！”
“你喊破嗓子也没用啊，星晨又不跟你一个宿舍。”
凌星晨脚步一顿，脸颊瞬间烧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猛地转过头，就看见欧子杰正夸张地撩起自己的T恤衫，假惺惺地擦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脸上却笑得贱兮兮的。
顾洋也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眼神淡淡地扫向欧子杰。
欧子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下一秒，他“嗷”的一声，转身就跑，那速度，比兔子还快，眨眼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食堂里的笑声更大了。
凌星晨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烫得可以煎鸡蛋了。他甚至不敢去看顾洋此刻的表情。
顾洋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转回头，继续往前走。
凌星晨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跟上。
两人一路无话，走到了一个僻静的走廊尽头，顾洋推开门，示意凌星晨进去。
是他和顾洋深夜待过的小练习室。
此时练习室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个人。门被顾洋随手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凌星晨站在屋子中间，有些手足无措。
顾洋靠在门板上，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所以，要跟我battle，嗯？”
凌星晨看着他：“话都说出去了，你也说我要是后悔，会被说怂，现在又问我。”
“我以为你只是找了个借口想跟我单独待一会儿，和我说说话。”
“我为什么要有这种想法。”凌星晨脸又忍不住发烫。可为什么顾洋脸皮就能这么厚。
“好吧，那是我有这种想法，本来还在想怎么才能和你单独说说话，你都好几天没理我了。”顾洋离近了一些。
凌星晨忍不住想退后，但他不想认怂。
“二公也没几天了，我哪有其他闲工夫。”
“时间挤挤还是有的，你没闲工夫，其他人倒是有不少闲工夫。”
凌星晨觉得这里面有八卦，他忍不住想知道：“是不是跟秦老师有关？”
“想知道？”
“想。”秦风的手掌的那个压印一定是学员留的，他想知道是谁。
重生后再次出道，他才真的看清楚选秀里面不止是全力以赴就会成功，能得到的信息，他还是想得到。
“好，但你得回答我的问题。”
“好。”
顾洋的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为什么是我？”
凌星晨知道他在问battle的事。
“因为您是最强的。”凌星晨回答得很快，“跟最强的人battle，才能最快地进步。而且这是我的荣幸。”
顾洋轻笑出声，胸腔微微震动：“荣幸？这里除了你我没其他人，不用说好听的。”
又被看穿了。
“因为我不管选谁都不合适，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选你，这样没人会说什么，至少选手之间不会因为这个造成矛盾。”
“你怕勾心斗角的事再发生？”
“也不是怕，就是觉得麻烦。”凌星晨说，“我只想出道。我不想自己的努力和心血白废，更不想成为谁的棋子或者谁脚下的石头。”
顾洋抬起手，凌星晨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他的手顿了顿，然后轻轻地，将凌星晨额前一缕滑落的碎发拨到耳后。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别紧张。”顾洋的拇指若有似无地摩挲了一下他的耳垂，声音低沉而温柔。
凌星晨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他感觉自己的脸颊越来越烫。
“关于battle你有什么想法吗？”顾洋收回了手，征询他的意见。
凌星晨此时脑子还跟煮粥似的，但听见这个问题，又硬生生在脑子里腾出一小块空间，专门思考这个问题。
就好像那块小小的空间被一团热水包裹着，他强迫自己去思考，又忍不住被被周围快要沸腾的思绪所影响。
“我，想着，如果直接battle，好像没什么悬念，大家都知道结果如何。”
“所以？”
“所以，我想，就是，想，合作。对，合作！”
凌星晨觉得自己真的有点飘了，他居然跟顾洋说合作。
“合作？你想跟我对唱，嗯？”
最后那个“嗯”字，带着鼻音，像羽毛一样搔刮着凌星晨的耳膜。
“你有想唱的歌吗？”顾洋问。
凌星晨摇头。
提出合作已经很超过了，他还敢要求曲目吗？
“我倒是有点想法。”顾洋说，“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这里，跳的双人舞吗？”
凌星晨猛地抬头，撞进顾洋深不见底的眼眸里，一时失语。
“我没记错的话，那是我们选秀节目的主题曲吧。”
“但我带你跳的可不是。等我把歌词分配好再告诉你，凌星晨同学，你任务很重啊，到时候除了要准备二公，还要准备跟我的合作表演。”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凌星晨看向顾洋。
顾洋的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其实我真的很希望你能跟他们多学学，至少在利用老师这方面，你真的不太积极。”
“所以……”
“他是你的朋友？但我看着不太像。”
凌星晨睁大眼睛，一个名字出现在他脑海里。
苏沐。
“不可能吧。”
“为什么不可能？因为他跟你的前……老板，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顾洋故意把前字加重拖长，凌星晨睁大眼睛看着他：“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这家伙才是八卦之王吧。
那他已经知道自己跟宋哲的关系了？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解释，可是，自己有什么立场去解释呢？
他的头发被人揉了揉：“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我在想，真的是他，可是怎么可能呢！每天练习的时间那么紧张，怎么可能呢？”
凌星晨简直不理解，大家都在练习，休息时间也就那么多，怎么还能挤出时间把秦风给搞定了？
也不是。
他不止搞定了秦风，还有宋哲。
明明大家时间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他这么能干。
凌星晨都有点怀疑自己重生其实根本不是什么老天的垂怜，而是老天爷实在看不下去他这么蠢了。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顾洋说：“你怎么知道是这两天搭上的呢？秦风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你那个朋友很厉害。”
“他不是我朋友。”凌星晨纠正道。
“你应该庆幸自己跟他保持了距离，不然下次收拾了就是你。”
凌星晨没说话，心里琢磨苏沐要收拾的人是谁，难道是纪乐言？可是用秦风怎么收拾纪乐言呢？“秦老师怎么可能会答应呢。”
“上头的时候，谁说得清呢。或许事后会觉得当时自己特别傻，但当下的人是不会这么想的。”
凌星晨现在就想回去，好好观察一下苏沐。
“那我回去了顾老师。”
“用完就跑，好没良心。”顾洋问他，“手机还看吗？”
凌星晨摇头：“暂时不用了。”
“你看，刚说完你不会利用资源。”
“昨天刚播的，现在看也就是看看网友跟粉丝评论，”他问，“我是不是快有黑粉了？”
不过这次自己舞台没出错，就算有黑粉冒出来也不会就舞台呈现攻击他。
“谁没黑粉？”
凌星晨笑道：“顾老师也会有黑粉吗？”
顾洋将手机从后兜里拿出来，点来自己的社交站的私信：“要看吗？”
这人真的很会拿捏自己的好奇心，但凌星晨又真的有被拿捏到。
他接过手机，入目的私信内容简直五花八门。
除了正常的日常给偶像的打卡问候和倾诉意外，还有发自己私密照的，当然，这些都在凌星晨的预想范围内。
但当看到刷不完咒骂时，那种铺天盖地暗无天日的窒息感再次笼罩了他。
他一直以为到了顾洋这个级别，应该不会有黑粉了，就算有，也会估计顾洋的粉丝数量和名气，肯定会暗搓搓的，不会明目张胆。
但他错了。
粉丝少的人黑粉发来私信可能不会少，但粉丝基数大的人黑粉私信真的是往下拉都没有尽头。
点进这些人的信息里，都是小号，很多号都已经被封了，但肯定换个号再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小号每天都在发。
他以为只有自己收到了被p的遗照，原来顾洋也收到过。
“这些人……”
“刷存在感而已，我的情绪我的反应就是他们最想要的，只要不给就好了。”
“那你看到的时候，很难不生气吧。”
“不生气。对我而言，他们都只是一串数据，其实平时我都不看私信，连评论都很少看。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我只需要关注我想关注的事就好。”
凌星晨将手机递给他：“说的很容易，可是要做到不在意真的好难。只要是人，怎么可能没有情绪波动呢。”
顾洋接过手机，认真思考后说道：“你说得对，所以我还是有情绪的，我觉得这些人很可怜。”
“？？可怜？”看不来顾洋居然还是个圣父？
“ 只能通过辱骂来证明自己是存在的，这样的人不可怜吗？我不是说我可怜他们，是他们的存在很可怜。”
顾洋语气淡淡的，
“一定没有人爱他们吧，一个都没有，然后他们只会攻击别人来获得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不是很惨，楼外的流浪猫都比他们过的好。”
凌星晨听着顾洋的话，低声喃喃：
“如果活着需要通过别人来证明，那确实很可怜。
明明活着，却疯狂想要证明自己活着，真的好惨。”这本身就是个悖论。
顾洋伸出手，指尖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情绪翻涌，却又被刻意压制着。
“证明自己活着有很多种方式，”顾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但有一种，最管用。”
凌星晨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顾洋，喉咙有些发干：
“是什么？”
顾洋的身体又倾近了些，温热的呼吸几乎要拂过凌星晨的唇瓣，他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像带着电流：
“你亲我一下。”
轰的一声，凌星晨感觉自己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他猛地推了顾洋一把，顾洋顺势往后退了一步，嘴角噙着一抹戏谑的笑意：
“不会觉得我在调戏你吧？”
凌星晨怎么可能傻乎乎地承认，要是说了，待会儿对方再说自己脸皮厚，那他岂不是要羞耻到钻地缝。
他梗着脖子：“你没有吗！每次都来这招。”
“我这是在告诉你方法。”顾洋一本正经地说，
“你亲我一下，会得到我的回吻。
你知道接吻的时候，人的心跳会加速，血压会升高，身体的各种生理反应都会特别强烈，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方式。”
凌星晨的脸更红了，几乎要滴出血来，他瞪着顾洋：
“我信你个鬼！”
“啊，好吧，”顾洋摊了摊手，脸上的表情无辜又带着点得逞的坏笑，
“被你戳穿了，但我就是在调戏你。”
凌星晨气得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去拉门。
这人怎么能这么坦然地说出这种话！
“既然我们有合作曲目，”顾洋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
“记得随叫随到哦，凌星晨同学。”
凌星晨拉门的手一顿，感觉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很后悔，超级后悔。
要是不是在选秀节目，他倒是不介意跟顾洋来上一段玩玩，
可这是选秀节目啊，要是被爆出去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他拉开门要走，可门一下被按住。
顾洋的手压在门上，凌星晨使了使劲，门拉不开。
这男人吃什么长大的！
凌星晨转头瞪他，结果不知道算不算自己送上门。
他看到顾洋嘴角一抹笑意，就知道大事不好。
顾洋一张脸直接压了下来，嘴唇一热，他被亲了。
硬生生愣了几秒，他伸手推顾洋，可顾洋像是算到他的动作，主动退开。
但退开前，凌星晨的嘴唇被咬了一下。
不疼，但难以忽视。
他捂着嘴羞愤不已，顾洋笑着看他，
这次他没再犹豫，头也不回地拉开门走了出去，脚步带着几分仓皇。
走廊里有些昏暗，他脸上的热度却丝毫未减。
回去的路上，不可避免地遇到了几个其他组的练习生，对方看到他，都热情地打招呼，目光却不约而同地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
凌星晨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又升高了一些，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路上欲盖弥彰的咬住自己嘴唇，但又慌忙松开。
回到宿舍，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盛然正坐在自己的床铺上看谱子，听见开门声，抬头看过来，惊讶道：
“星晨，你怎么脸这么红？跑回来的？”
“欸？你嘴巴怎么了，好红啊。”
“是不是跑的太累了啊，你可别累到了，我们下一场公演可得艳压全场！”
凌星晨心里默默感谢盛然，真是贴心的男妈妈，连理由都帮他找好了。
他含糊地“嗯”了一声，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
郁年和崇峻他们也围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他。
“星晨哥，你跟顾老师单独交流什么了？”郁年眨着眼睛，一脸八卦。
“就是聊了聊battle的事情。”凌星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
“那你们的battle会以什么形式啊？”博文也凑过来，“会在二公舞台上吗？还是日常考核那种？”
“对啊对啊，快说说！”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开始猜测，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打赌，赌他们会表演什么类型的曲目，赌顾洋会如何展现舞台魅力，让大家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实力派。
练习生们的热情空前高涨，仿佛已经预见了那场精彩绝伦的对决。
苗明明靠在床边，双手拉着床铺的栏杆做着拉伸动作，听着大家的讨论，突然凉飕飕地说了一句：
“你们这些人，以后肯定找不到对象。”
“为什么啊？”众人不解地看向他。
苗明明只是笑，却不说话，那笑容里带着几分高深莫测。
凌星晨看着苗明明，心里那点渐渐平复的慌乱又被点了起来。
和顾洋合作舞台，这在上一世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重活一次，顾洋不但空降当导师，还做出如此不要脸的行径，让他不多想都不可能。
总不能是耍自己好玩吧。
其实也不是不能玩玩，顾洋那样一个人，睡一次自己也赚了，
但这家伙明显调戏人不分场合，演播大楼是封闭的，大家都要在这里一直到选秀结束，
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万一闹翻脸了多尴尬。
哦，还有，万一被人撞见，那简直更尴尬。
但又不得不承认，顾洋点他合作舞台，他确实有爽到。
尤其看到苏沐不爽，他就更爽了。
晚上，众人再次投入到紧张的练习中。
《机械之心》这首歌的舞蹈动作繁复，节奏感强，对体能和协调性要求都很高。
练习室里，音乐一遍遍地播放着，少年们汗如雨下。
连歌词带动作，一整套完整地跳下来，如果说练习四遍考验的是记忆力，那么当练习到四十遍的时候，靠的就是纯粹的肌肉记忆。
舞蹈动作一旦错了，除了多练，没有别的捷径。
要用量的积累，达到质的飞跃。歌词的记忆也是同样的道理，必须烂熟于心，张口就来。
队伍里的宇轩和赵瑞霖相对内向一些。他们没有苗明明那样出色的社交能力，也没有郁年和崇峻那样扎实的舞蹈功底。
面对一群优秀的队友，他们深知自己的差距，除了默默练习，还是练习。
嘴上虽然不说，但看得出来，他们压力越大，心里就越着急，有些动作做出来反而显得生硬，力不从心。
凌星晨和郁年、崇峻他们带着大家完整地跳了两遍之后，整个曲子的歌词部分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舞蹈动作也都能顺畅地连接下来。
郁年和崇峻的那段双人solo部分，经过这几天的磨合，也越来越有默契，配合得相当出色。
接下来，就是最熬人的阶段，抠细节，抓弱点，枯燥的很，但大家为了公演拿到好名次都是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磨。
当凌星晨把宇轩和赵瑞霖单独拎出来的时候，两人明显十分紧张。
让他们单独跳一遍之前练习过很多遍的段落，表现甚至还不如大家一起跳的时候。
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眼神也有些躲闪。
凌星晨耐心地安抚了两人几句，然后和郁年一起，开始帮他们分解动作。
“宇轩，你注意看，这个动作，右脚往右前方跨出，身体重心迅速往左倒的同时，胯部要顺势带出一个wave，是腿部的核心力量带动胯部，你发力点不对。”凌星晨一边说，一边放慢了速度，亲自示范。
他又看向赵瑞霖：“瑞霖，你这个膝盖的动作，向右绕圈换脚换重心的时候，核心一定要收紧，用腹部的力量带着臀部和大腿一起动，郁年你跳一下，慢一点，”他拉着赵瑞霖的手，“你摸他的腰和大腿。
崇俊也在旁边补充：“对，而且这个动作，眼神要跟上，要有那种撕裂感，机械的冰冷和内心的挣扎要通过眼神传递出来。”
一遍遍地示范，一遍遍地纠正。
凌星晨看着他们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的表情，说道：
“大家别不好意思，也别怕出错。想当爱豆，想在舞台上发光，首先就得学会丢掉面子。在练习室里丢脸，总比在舞台上丢脸要好。
不要害羞啊，我们选择站在台上不就是为了显摆自己吗。”
他的语气很平静，心里却是想到以前的事。
以前的自己也是会害羞会不好意思，总是顾着面子里子，结果什么也没顾上，最后自尊被撕成一片一片，被人踩在地上。
“自己丢的脸可以再捡起来，但别人让你丢脸的时候，会把你往死里踩。”
宇轩和赵瑞霖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心。
他们深吸一口气，重新调整好状态，跟着凌星晨的指导，一遍遍地重复着那些不够完美的动作。
这段舞中，最难的部分之一，应该是一个快速的连续震动动作，被称为“连震”。
要求舞者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左肩、后背、手部的连续震动，紧接着是胸腔的震动，然后再回到左右肩和手部的连震。
这个动作不仅考验身体的控制力，更考验瞬间的爆发力和节奏感。
做得不好，不自然，就很容易变成四肢不协调的机器人，或者像是被电击了一样抽搐，毫无美感可言。
一开始，凌星晨自己也没办法很流畅自然地做到这个动作，要么是力量不够，震动的幅度太小，看不出效果。要么就是发力过猛，显得特别僵硬，像是行为能力出了问题的残障人士在努力复健。
他皱着眉头，反复琢磨着这个动作的发力点和感觉。
其他队员也在各自练习，练习室里一时间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鞋底摩擦地板的声音。
“这个连震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自然又有力量啊？”盛然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我感觉我快把自己震散架了。”博文扶着腰，一脸痛苦。
郁年和崇俊倒是做的很好，但要用语言表达出来这种舞感，还是有点困难。
凌星晨没有说话，他闭上眼睛，努力回想之前看过的那些顶级舞者的表演，试图找到那种感觉。
突然，一个古怪的念头从他脑海里冒了出来。
他睁开眼睛，对众人说：“我想到了一个感觉，你们试试看。”
大家都好奇地看向他。
凌星晨清了清嗓子，说道：
“你们想象一下，在东北零下几十度的大冬天，把衣服全都脱了，光着膀子站在室外，冷得浑身直哆嗦。然后，再往身上猛冲一盆冷水，接着再让你啃冰棍，喝冰水。”
众人：“……”
“找到那种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寒气，牙齿打颤，全身肌肉都不受控制地哆嗦的感觉了吗？”凌星晨一脸认真地问。
郁年最先反应过来，跳起来喊道：
“哎？好像是这个意思！”郁年眼睛一亮。
崇俊做了两遍，感觉也有点像。
其他人把空调打低，纷纷开始尝试。
“卧槽，星晨哥你这形容绝了！”苗明明一边哆嗦一边笑。
“别说，还真有点那意思，就是得控制住，不能真把自己抖成帕金森。”
凌星晨看着大家搞怪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人干脆脱了T恤对着空调凉气猛吹。
“喂，直吹可不行，回去就该生病了。”
“哎呀就一会儿，好不容易来了感觉，先搞定这个动作再说。”
可惜现在是夏天，要是冬天大家就直接到室外脱衣服了。
凌星晨自己也按照这个“冰冻哆嗦法”去尝试，果然，当他想象自己置身于极寒之中，身体为了抵御寒冷而产生的本能颤抖，再将这种颤抖有意识地去控制，运用到舞蹈动作中，那些生硬的震动竟然真的变得流畅自然了许多，而且带着一种细微的、从内而外的力量感。
虽然听起来有些离谱，但这个方法，竟然真的有效！
练习室里的气氛因为这个奇特的“教学方法”而活跃了不少，大家互相调侃着，模仿着被冻僵的样子，在笑闹中，对连震动作的掌握也越来越熟练。
就连一直很紧绷的宇轩和赵瑞霖，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动作也比之前放开了一些。
顾洋推开练习室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热闹的景象。
一群大男孩，有的在地上夸张地抖动，有的抱着胳膊缩成一团，嘴里还发出“嘶嘶哈哈”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什么精神病院的活动室。
而凌星晨，正站在一堆没穿上衣的年轻□□之中。
顾洋：“……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后面就是各种公演一直到出道，顾洋追妻路漫漫。数据太差，说明故事本身有问题，不往下更了，就此结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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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第 9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