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小驠轻易便赶上了这匹如无头苍蝇般乱窜乱撞的灰马。

祝远晖跃身而上,果断回身挥刀砍断马车绳索,后拉缰绳。

身下灰马人立而起,发狂奔跃,就在这时,它的前腿突然一弯,竟嘶鸣前冲,跌倒在地!

祝远晖急忙一蹬马背,落在地上后一个翻滚,右腿蹬地,稳稳站住。

小腿一阵刺痛传来,他低头,便见腿肚子上插着一节长满了尖刺的皂角树枝。

“你这厮……”祝远晖不禁骂了一句,皂针应当是刚刚自马上跃下之时撞到的,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将这玩意插在了土里。

马车上下来了三个惊魂未定的人。

一名村民打扮的青年男子,面相老实憨厚,他的妻子怀中紧紧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大队兵马横列面前。

当看到一旁军医还在处理一名将军腿上的伤口,他们更为惊慌,匆忙跪下请罪,不敢抬头。

祝远晖只是摆摆手:“无妨。”

军医给他包扎完毕后,道:“将军请放心,只是皮肉伤,未伤到筋骨,不过伤口略深,您还是要多加注意,待修养一段时期,便无大碍了。”

祝远晖:“你去看下,那马怎么回事。”

军医应了声是,起身去检查马的尸体。

查看良久后,他回禀道:“将军,此马消瘦异常,四肢僵硬,且口舌肿胀,受惊原因应当不是胆小和发.情,而是有严重的虫病和口炎。”

祝远晖转向那名青年男子,问道:“这马是?”

“回……回将军,这马是草民刚刚在前面宏粱镇子的市集上,马贩子那里买的,草民在草店村生活了整整十三年,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攒下六两银子,才买了这匹马,正打算回老家,没想到竟会被奸商坑害,求将军给草民做主啊!”

在一阵哭诉和抽咽声中,祝远晖略一点头,道:“黄副将!”

“属下在!”

一个长得人高马大,右眉有道疤,皮肤黝黑的军官骑着马,应声出列。

“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若所言属实,就让马贩子给他换匹马!”

“遵命!”

这家人急忙连声谢,带着身骑战马的黄副将向镇中行去。

四周围观的百姓也欢呼起来,纷纷尾随在他们身后看热闹。

军医建议祝远晖去战车上坐着,他却充耳不闻,吹响了一个长长的口哨。

不远处的小驠立时四蹄一蹬,冲他飞奔而来。

祝远晖手扶马背,左脚挂住马镫,整个人被飞速跑来的小驠带到了半空。

全场人都被这惊险的一幕吓呆了。

结果祝远晖右手一拍,借力向上翻滚,稳稳地侧坐在马背上。

这一手倒挂金钩加迎风拂柳,惹得现场将士不禁大声喝彩:

“好!”

“将军好身手!”

只有军医无奈嘱咐:“将军当心着点,勿要扯到伤口。”

祝远晖哈哈一笑:“这点小伤算什么,前面就是京城了,回去再休息也无妨!”

部队再次启程。

走了半响之后,后方一阵马蹄疾响。

原来是黄副将解决完事情,追上了大队人马。

他来到前排,对祝远晖大笑道:

“将军!属下调查清楚了,那个马贩子就姓马,是个无良奸商,坑骗百姓也不止一次了,开始没看到我,居然还敢冲人横,被我揍了一顿!哈哈哈哈……”

“揍得好!”祝远晖也不禁哈哈大笑,“这件事情你是怎么处理的?”

“我已经挑了匹好马给那家人牵走了,马贩子也已被官差带走,他以后定然不敢再做那些坑蒙拐骗的缺德事了!”黄副将眉飞色舞道。

“老黄,做得不错。”祝远晖点点头,回身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将军过奖!”

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大队人马,声势浩大,整齐划一。

此景落入眼中,祝远晖心中豪气顿生,张口唱道:

“好儿郎起五更习就武艺!”

“离爷娘求功名光耀门楣!”

“出门去只怕我宝剑不利!不封侯我不归桑梓之地……”

秦腔铿锵有力,荡气回肠,他只觉心情愉悦,连看着后面马车里的老阉狗都没那么讨厌了。

等等……

老阉狗?!

一道声音突然自他脑海中冒出:

“爹,夏老贼是个阉狗,还有,您回来的时候小心右腿。”

祝远晖僵住。

巧合?

世界上会有如此巧的巧合吗……

日落西山,黄昏降临,祝远晖凯旋归来。

他拄着拐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家门,挥退了部下,视线越过嘘寒问暖的夫人,落在祝青简身上。

而祝青简的目光则落在他绑着绷带的右腿上。

祝远晖目光深沉,打发夫人和女儿去筹备晚宴,随即便沉着脸对祝青简道:“你跟我来。”

“是。”

祝青简一路瞧着父亲的背影,看他如此郑重其事,满身散发着凝重气息,不由皱了皱眉,随后,却放松了下来。

因为,以目前情况很容易便可推断出,事情都发生了。

祝青简心下思忖:

待会老爹问我是如何知晓这些事的时候,该如何糊弄过去?

也不知若是表现的高深莫测,像个江湖神棍,会不会挨骂。

毕竟,此等未卜先知之事太过诡异,像老爹这等自战场上杀伐征战之人,对怪力乱神最是反感不屑。

若非亲身经历,他自己也会将这类说辞视为无稽之谈。

祝青简随父亲进了书房。

一进门,祝远晖就丢下拐杖,坐在了桌前。

“你是怎么知道夏老贼会成为阉狗的?”

祝青简一脸无所谓:“爹,我早就给您说过,是一个白须老者告诉我的。”

“那你说仔细些。”

祝青简斟酌道:“仔细说就是……自从我遇到那个白胡子老头之后,不时便会看到一些即将发生,但是还未发生的事。”

“真的?”

“自然是真的,不敢欺瞒父亲。”

祝远晖皱眉盯着他,又道:“你还说过我死了,那我问你,你爹我,什么时候死的?”

祝青简肯定道:“万励七年。”

“万励?”

“下一个年号。”祝青简微叹了口气,老皇驾崩后,新皇登基,方改国号为万励。

“怎么死的?”

“万箭穿心……”祝青简说到这里,面上忍不住露出了悲愤神情。

毕竟,此事对于他来说,仅仅只是几个月之前刚刚发生的。

父亲的血浸透黄沙,而他被副将扯住手臂,拖向外围……

这些画面历历在目,此生难忘。

他抬起头,透过被泪水模糊的双眼,却发现老爹正吹胡子瞪眼地盯着他。

在祝远晖眼里,这小子的表情简直不知该如何形容,

幼稚的小脸上充满了悲苦的神情,瞧上去别提有多违和了,还满眼是泪,当真就像……就像死了爹一样!

“你亲眼所见?”祝远晖的面色愈来愈精彩。

“是的爹,我亲眼所见,”祝青简点头,“我知道您不会相信,可我还是想告诉您,未来……”

“未来不光你老子死了,你老子的副将也都死了,咱手底下的兵也全军覆没是不是?”

望着祝远晖似笑非笑的表情,祝青简最终还是没说出那声‘是’。

祝远晖伸出右手,指向他:“你,收拾一下!待过几日,跟爹去部队里练练!”

“是,”祝青简看出了老爹的不耐烦,心中暗叹一声,“爹,我没让您现在就相信……”

“小子,你老子就没见过手下的兵有一个中邪的,”祝远晖冷哼,“你若是闲着没干,就去围着后山跑三圈罢。”

祝青简:“……”

后山虽然不大,但是一圈起码也得有个八里地,就凭他现在的体格,三圈能要了他半条命。

“大丈夫征战沙场,不搞什么神神鬼鬼的玩意,我希望,你也别学那些江湖骗子,整什么战前占卜那一套!”

数落完儿子,祝远晖站起身,一瘸一拐地拂袖而去,气得连拐杖都不要了,只觉心中分外烦闷,这孩子一定是因为不够爷们,缺少阳刚之气,才会叨叨这些邪门事儿!

待祝远晖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祝青简才回身自桌旁坐下,以手扶额,缓缓摇了摇头。

祝青简听说过,战前占卜的巫师曾害死了老爹数千弟兄,这一套曾经盛行的占卜规矩就是被他老人家废除的,这些神神叨叨的话,不论如何,他都会选择不信。

不过,既然确定记忆中的事情的确会发生,那下一步,便是想法试探他能否对事情的结局做出改变了。

随后,祝青简开始计算时日。

若这时入伍,比前世的入伍时间要提前了好几个月,不过,如此也好,比起自己练,部队中的训练要更为有序。

十日后,祝青简一早便被父亲拎出了门,越过岗哨,进入了军营。

他佯做好奇,目光四顾,心中却倍感亲切。

这是他最为熟悉的环境。

突然,一阵朗声大笑传来,祝青简蓦然回头。

两个人并肩行来,其中一人眉毛粗长,脸型方正,另一人虬髯满面。

王副将……张副将……

笑声是张堰良张副将发出的。

他那落满黄沙的虬髯,以及王达王副将背后插满箭矢跪在戈壁之上紧紧护着他的画面,骤然冲入脑海。

祝青简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心中一阵激荡。

二人走过来,行礼道:“将军。”

张堰良很感兴趣地瞧着祝青简,还伸手比了比他的头顶,又指指自己肚皮:“少主居然长高了这么多,上次见面才到咱这!”

祝远晖推推儿子的背:“简儿,可还记得你王叔,张叔?快叫人。”

张堰良长得凶,却十分爱笑,闻言又是哈哈一笑:“肯定是不记得了,”他转向祝青简,“少主,以后咱和老王,就是你的教官!”

好儿郎起五更习就武艺,离爷娘求功名光耀门楣,

出门去只怕我宝剑不利,不封侯我不归桑梓之地——秦腔戏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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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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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成了乱臣
连载中一坛星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