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锥心之痛

回到医院的秦可儿,每天依旧忙忙碌碌。她早已把见齐瑞琳时的不愉快,抛到脑后。刚进医院上班时,她便立志要成为全国最优秀的心脏外科医生,就像她的科室主任杨玲玲那样的医生。还规划每年至少要在国内顶级期刊上发表一篇论文。她今年虽然已经发表两篇,却只是次级期刊。到中秋节,车进伟去北京旅游。她一个人留在家里,编写自己的论文草稿。她可不想白白浪费四天假期。她还心想,别人都有陪伴家人,还是专注事业的两难选择。自己没有。爸爸在莱蓬国,妈妈跟着新男友满世界旅游。又没有孩子的牵绊。正好可以奋发图强,力争上游。唯一纠结的是,要不要在结婚之前去哈佛拿个博士回来。

她走到窗边看看楼下游乐园玩耍的孩子。又看一眼桌子上的资料和笔记本,心想自己还要感谢男朋友的开明。没有像一般人那样催着自己结婚生子。她想着,回到电脑前,继续书写论文。

等到假期结束,她总算完成初稿。即使车进伟没有如期回来,也没有影响她的心情。来到医院,她拨通车进伟的电话,结果响半天无人接听。她没有多想,便坐进诊室。下班回家的路上,她坐在地铁里,翻看车进伟的朋友圈,发现除去他刚到北京时的那张照片,竟然没有任何新的内容。她知道他张扬的个性,什么事情都会表达出来。这一次,让她感觉很奇怪。往前翻看,发现自己的照片,与车进伟的合影都已经被删除。甚至他的整个朋友圈已经找不到自己的痕迹,女人的直觉让她知道出事了。立刻再次拨打他的电话,发现怎么也打不通。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收到一张图片。图片里车进伟与一个女人贴着脸,噘着嘴,举止亲昵。

这张丑陋的图片,一下击中她的灵魂,闪瞎她的双眼,也让她失去坐在椅子上的力气,整个人就像是一滩烂泥般滑落到地板上。她的意识也仿佛离开身体,穿越到一个白色空间。在这里,除了耀眼的光芒,她什么也看不见。除了自己心脏咚咚的声响,她什么都听不见。她甚至忘记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也没有想过怎么逃出去。要不要逃出去。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于恍惚之间,在一片白色之中看见一张女人的脸。看见她笑得非常灿烂。非常志得意满。再一看,又发现这张脸非常巨大,占满眼光所及的整个空间。她见过这张脸,也被这张脸压迫得喘不过气来。赶紧闭上眼,想要把这张脸从眼前赶走。再睁开,又看见眼前所展现的是一张张手机图片,图片里车进伟搂着一个胖胖的女人,他们贴着脸,他们噘着嘴,他们显得亲密无间爱意满满。她再一次被这密密麻麻不知道多少数量的图片击中要害,瘫在这被图片包围的空间里。

她不知道。身旁的大姐急忙拉起她,对面的大哥帮她捡起手机。还有一个阿姨过来问,“这闺女怎么了?”

她听不见,也就没有人可以回答。这时候还有一个人走过来说,“都别动,我是医生。”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淹没在一张张图片空间里的秦可儿,听见了这句话,条件反射一样坐起来。她大喊一声,我是中部六省最有前途的秦可儿医生。我是一个救死扶伤的英雄。我不能被一个渣男打败。喊完以后,她的意识回到身体里。她睁开眼睛,看见一张张陌生的脸,忽然想起来,自己是在晚高峰的地铁上。她在心里说,要镇定,不就是失恋么,不就是被甩么,谁一辈子还不得经历几回。想到这里,她一下跳起来。结果她的臂弯里还挎着装电脑和资料的提包,加上姿势不对,又一下倒在地上。她心想,要坚强,他车进伟算个什么东西,值得我为他伤心。为他难过。她想着,挣扎着站起来,朝车门跄踉着走去。她听见背后的声音喊,“你的手机。”她不想再看见那张照片,也没有停下脚步,直到被关闭的车门挡住去路。

那个大哥跟着她走过来,把手机递给她。她抬起头,感觉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定定神仔细一看,竟是车进伟。她迷糊了,问,“车进伟,你怎么在这里?”那个人感觉自己碰到一个神经病,把手机放在她手里,一声不吭地回到车厢中间。

秦可儿看着他离去,刚要再次喊他。又看见地铁里的每个男人都是车进伟。每个女人都是齐瑞琳。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记得,齐瑞琳是他的嫂子。她嚎啕大哭,她含糊不清地说,“车进伟,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齐瑞琳,你赢了。”

她喊着,地铁到站了。她没有注意,只是看见一车厢的车进伟和齐瑞琳都盯着自己。她靠着车门,在一车人的注视下倒向车外。外边的人也吓坏了,纷纷朝着两侧避让。她又忽地一下爬起来。想要尽快离开这里。她看见一个身穿工装的齐瑞琳,过来说,“乘客您好,请您注意安全。”

她不想理她,直接朝着扶手电梯跑去。在电梯下边,听见一个声音喊,“你的提包。”她一扭头,又看见一片的车进伟和齐瑞琳。逃跑似地离开站台,离开地铁站。到大街上,她感觉到温热的秋风,看见发黄的树叶,再加上摩的大哥的招呼,明白过来刚刚看见的一切都是错觉。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多的车进伟,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的齐瑞琳。她想着,再次打开手机,发现那张图片还在手机里。这一次她的意识没有崩溃,情感却再一次被摧毁,她哭了,她无法抑制地放声大笑。

好在,她于痛哭之中想到,那个肉肉的中年女人并不是齐瑞琳。又过一会,她看见图片下边还有一条信息,我爱你,也爱钱。对不起,经过取舍我选择一年一百万的零花钱和北京户口。

她想起自己的妈妈,想起自己的姐姐,明白过来自己被甩的原因。她甚至开始理解车进伟,走捷径并不是女人的专利,如果可以,谁又不想轻松一辈子。她把车进伟的电话、微信全部删除,擦干眼泪,顺着道路往前走。

走着走着,她想起来一个问题,自己要走到哪里?她停下脚步,看着道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心说,我能到哪里去?自己的房子早就卖了,车进伟的房子只会让自己恶心。恰好这时候她看见一家酒店,抬脚走向前台。

她躺在床上,看着房顶。想要把车进伟赶出脑海,可是不管怎样努力,车进伟还是在她的大脑中不间断地出现。无可奈何的她,只好任由回忆恣意地闪现。就好像她任由眼泪打湿被单。

在大一,她乐观上进,他沉迷游戏。她是学习委员,他倒数第一。那一天,他向她告白,她抱着书说,“咱们不合适。”他当着所有人,发下毒誓,“要做被她喜欢的人。”一年后,他进入学校篮球队,又成为班级前十。她感觉他不错,她成为他的女朋友。毕业后,他进入社区医院。她被保研,她鼓励他,只要有心,迟早可以成功。在北京,她为他拒绝无数的追求者,她还等着跟他结婚,跟他过一辈子。

她一直觉得,自己绝不能成为妈妈那样的人。没想到,自己成为爸爸那样被抛弃的人。她不知道爸爸那时候是怎么过来的,只是知道自己此刻真的很痛苦。她想要睡觉,却没有一点困意。她不知道饥饿,也不想动一动。就这样一直躺着,也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手里的电话响了,她不想接听,也懒得看一眼,电话就一直响。不知道几遍之后,她终于接通电话,听见听筒里传出科室主任杨玲玲的声音,“可儿,你怎么了?”

听到声音,她的大脑在一片车进伟当中,想起主任对医院里其他的医生都不咸不淡,唯独对自己比较亲热。也想起主任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过得很充实。她想对着手机说,我没事。结果一开口又变成哭泣。她听见主任着急地问,“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她也不想这样,哽咽着回答,“我在酒店…”她说着,实在想不起来酒店的名字。坐起来,转半圈看见靠背上酒店的标志,读完以后,才发现手机没电了。她再度躺下,心想可能是上天要让自己烂在这里。她想起自己的爸爸,心说即使手机还有电,也无法说出现状。与其这样,不如不打。她又想到,爸爸见过车进伟,也认可他。只是现在,车进伟已经是别人的男友,别人的女婿。她想着,又哭起来。直到嗓子哑了,眼睛肿了,疼地睁不开。也就慢慢地停下来。

不知道时间又过去多久,服务员打开房门,警察和杨玲玲一前一后走进来。杨玲玲看见她心疼地说,“我终于找到你了。可儿,快告诉我你怎么了?”秦可儿看见自己的偶像,急忙坐直身子。她不想说被人甩了,反而问,“主任,你不谈恋爱,不结婚是不是也被人伤害过?”

听她这样说,杨玲玲明白了,笑着说,“傻孩子,我不是。我是一开始觉得他们都配不上我。都不值得我浪费学习和进步的时间。等我感觉应该找个男人结婚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青春已经不见了。找个年龄小的怕人家吃亏,更怕别人说三道四。离过婚的事情多,不如自己的还看不上。优秀的男人又喜欢小姑娘。索性就这样一个人过着。”

她的事情,秦可儿多多少少地听过一些。到今天,才得到证实。想一想自己,喃喃地说,“我要向你学习,好好工作。再也不谈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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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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