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独自坐在医院长廊,离开家后,束缚在身上的力量再次不见。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医疗室大门打开,林美芳推着王诚走了出来,看见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你老公都出来了,也不赶紧过来问问怎么样了,还有心思在那发呆。”
又对着王诚抱怨,“我看你这个老婆也是白娶了。”
以往王诚还会维护两句,今晚也着实被气到了,脚踝处隐隐传来疼痛,“妈,你放心,明天我就找打狗队的人来,把狗处理了。她就算再道歉也是没用的。”
最后一句话王诚几乎是喊出来的,生怕她听不到。
安雅很平静,对他们的行为早就见怪不怪了,自从结了婚,她就没有过过一天安宁日子。一股疲惫感涌上心头,她突然觉得好累,“王诚,我们离婚吧。”
“天杀的啊,你要为了一条狗离婚,”林美芳首先跳了起来,“不可能,我不同意。哪有女人提离婚的。”
王诚也急了,“老婆,你要真舍不得皮皮,大不了把它送回你爸妈家,你还可以经常回去看它。离婚这么冲动的话就不要说了。”
安雅按着跳动的太阳穴,又重复了一次,“我要离婚,不是冲动。你挑个时间,我们去做离婚登记。”
她和王诚结婚一年多,住的房子是她婚前父母全款购买,车虽然是贷款,但王诚的车也在还贷,两相抵消。两人更没什么共同存款,财产清楚到无需分割。
“不行,老婆。”王诚极度不愿意,“你忘了我们之前为了结婚付出了多少吗?你要想皮皮留下来也行,我不跟你争了。”
安雅咬住下唇。离婚的决心因为皮皮而动摇。
“不行!你这没出息的,婆娘不听话收拾一顿就好了。让那咬人狗留下,我不同意。”林美芳拿出手机,祭出她的杀手锏,“我给你爸妈打电话,问问她们怎么教出为了条狗离婚的蠢女儿。”
“妈,不要!”王诚着急地朝林美芳手中的手机抓去,奈尔他受了伤,行动受到限制,没抢得过她。
电话铃声在空档的楼道间回荡。
无人接听。
王诚松了口气,又忍不住斥责,“妈,你别乱来。”
“你个孩子家家,懂什么,我就是要找她爸妈教育她。”林美芳举着手机如举圣旨,“不接电话,我就给她们留言,总会看到的。到时候看你怎么跟你爸妈交代。”
她得意洋洋。安雅手脚一点点被恐惧吞噬,最不想父母知道真相的方式还是发生了。
与此同时,楼道里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伴随着一道低沉夹带怒气的中年男音,“你想要怎么交代?”
安河带着妻子赶到,刚巧撞见这一幕,血气瞬间涌上头顶,怒不可遏。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安雅吃惊地捂住嘴巴,见到父母的第一眼,眼眶不由得干涩起来,泪珠一连串掉落。
“好女儿,不哭,妈来了。”母亲一下抱住了安雅,心疼的直掉泪,“你这孩子,受了这么多委屈怎么也不说呢。”
“要不是城隍给我们托梦,我们都不知道你被欺负。”
“啊?”安雅听到城隍两个字有些意外。父母的话又一下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王诚,你就是让你妈这么磋磨我女儿的?我要给你们什么交代?”安河梦中惊醒,发现妻子也做了相同的梦,夫妻俩半信半疑地来到医院,还真看到了女儿和女婿一家。肯定了梦里见到的事,真实发生过。
王诚心虚,不敢与安河对视,“爸,我妈她是个农村妇女什么都不懂,她开玩笑的,你们别计较。”
“我不是你爸,你别乱喊。”安河长得人高马大,身形偏向北方人,他一巴掌打到王诚脸上,扇得他差点从轮椅上掉下来,“你个龟儿子,劳资也在跟你开玩笑,你笑不笑。”
他左右开弓,又连扇了十几个巴掌。蒲扇大的手,扇得王诚头晕眼花,只剩嗷嗷喊叫的力气。
林美芳是个泼妇,还是个丧偶的泼妇,把儿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见他被打,连忙扑了上去,手脚并用,挠得安河满脸血印。
“难怪你们生得出那个坏婆娘,还打我儿子,都是一样的坏人。”
安河不好对一个女人动手,安雅妈妈就扎起头发,卷起袖子迎了上去,大手扯住林美芳头发将她拉开。
她常年瑜伽、普拉提,肌肉含量充足也比一般女人有力气,林美芳打不过她,干脆坐在地上哭闹起来。
安雅站在一侧,不知所措,她没想到一向注重风度礼仪的父母,居然会为了她在大庭广众下与人撕打。
楼道里的动静,已经吵醒了病房里的病人,不少人站在门口探头探脑,有胆大的直接出来看热闹。医生护士也带着保安往这赶来。怕父母吃亏,安雅不得不上前阻止,“爸妈别打了,万一闹开,警察来了就不好了。”
安河听劝收手,落下狠话,绝不轻易放过王诚,才携着妻离开。
趁着天光未亮,江流婉拒了夜游神开黑邀请,她先将皮皮送回去,又带着凌安赶回城隍庙。
凌安不满她行事匆匆,连跟她商量的时间也没有。进入殿内的最后一次机会,他喊住她,“你找安雅的父母没用的,父母管不到夫妻斗气的小事上。你只有入王诚的梦,才能解决全部问题。”
江流眼也没抬地走。
凌安拦住她,“你听到了吗?”
江流被迫停下,毫不客气的拒绝,“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他要能自己去,哪还犯得着找她。凌安脸上热气翻腾,“你明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人家夜游神不待见你,不搭理你,”江流转过头,黑白分明的一双眸子,直冲冲地闯入他的视野。
她抱着双臂,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你这么闲,这起投诉的回复报告就交给你写了。”
“什么报告?”凌安没听明白。
“写报告前,我还建议你去补补这一百年内的历史,实在不行看看现代连续剧,别搞得像个脑残。”她笑得恶劣,毫不留情的给予这位新同事一记痛击。
她的耐心告罄,猪队友往往比成熟的对手还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