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被师父叫到他的练功房,此时的鸿曲已经是他最亲近的人,一身的知识功法全是鸿曲所教。
“师父找我何事?”步御风拿着剑走到师父面前“是要检查我的功课吗,没问题我昨晚就已经温习过书本,剑法也时常和师兄们一起训练。”
“还记得你入门答应我的事吗。”
“记得。”
步御风幼年的记忆已经忘的七七八八,但唯有双亲去世和拜师鸿曲的场景记忆犹新,犹如昨天。
“我在梦里梦到过师父年幼的样子,当时是秋天,师父的眼睛和我入门时的一样,是绿叶的颜色。”
鸿曲眯了一下他红色的眼睛,确实,他正式拜恩师步惊蛰为师时是十月。
“今日是你的生辰,你已经十二岁了。”
步御风年幼丧失父母,对生辰是哪日并不清楚,但师父说是今日那便就是今日,并年年在这天庆生。
“御风,你该掌握你前世的修为了。”
“是,师父。”
那时他以为只是和以前一样,在练功房里多练一两个时辰的剑,或者多看一两个时辰的书,在踏进师父创造的秘境时,他已经无法走出这间练功房,只能在秘境里看着师父走出练功房时的背影。
秘境里有一股陌生的力量,让步御风后颈发凉,不安的感觉让他提着十二分的精神,紧张地看着周围。
这是师父给他布置的课业吗?
尽管师父是因为他前世才收留了他,但师父对自己是有着八年的养育之恩,他不可能不感激师父,哪怕在第一次见到师父时他因为师父奇特的外貌和异于常人的法力灵力而感到不适。
这时周围开始变化,变成了师父常去的屋子,那里的树木叶子已经枯黄,轻轻落在地上,然后被一阵微风吹走。
在这一片金黄中,那道小小的红色身影是那么显眼。
他坐在一个土坑旁边,晃着脚,丝毫不害怕掉进那个土坑里,红色的头发随便铺在地上,绿色的眼睛清澈无比,哪怕白云遮住了太阳,他的眼睛依旧闪着光。
此时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推开院子的门,她的身后还带着一名外貌二十岁出头的青年。
元策仙君步惊蛰和步藏叶。
这两个人的名字涌入御风的脑海。
不过比起他们师徒二人,御风更在乎小时候的师父,这个时候的师父比他之前梦中的还要小一点,在梦到小师父后,御风想起师父说过他是师伯的转世,每每被师父强摁着抄书时他都会在想是不是自己前世欺负过师父,师父才会这么严厉,他甚至想过是前世逼迫师父学习,转世后师父才找到自己报复回去。
但是在这个秘境里自己的前世并没有欺负师父,反而对小师父很好。
那为什么师父对自己这么严厉呢?师父对前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这两个疑问一从他的脑海里冒出来后,秘境就再次变幻了。
似乎是春夏交际的时候,师父的眼睛是红色的,看上去气色很好,坐在椅子上摆弄桌子上的小香炉。
师父喜欢香,所以师门的建筑虽然不多,但都放着很多熏香的东西,有时候师父的朋友和师姐妹都会送很多香气扑鼻的东西给师父。
不对。
师父并不怎么熏香,倒是会给宗门里的小姑娘送些少见的花朵植株,门派里是有制香的弟子,但大多数都是拿出去售卖,偶尔会有弟子来拿来自己用。
待冷静了一点,御风才反应过来,爱熏香的师父应该是步藏叶的师父步惊蛰,而不是他的师父鸿曲,自己应该称呼她为师祖。
在他自己的记忆里,他们的宗门很大了,从师父居住的地方出门往宗门大门的方向出发,直线走两个时辰都看不到大门的影子,每次他闹着要出去玩,都是师父抱着他飞到大门。
这时一个人影走了进来,是步藏叶。
原本还昏昏欲睡的师父立马来了精神,他说:“师兄,今日你不是要与师父去......”
“师父说今日不去了,改日再去拜访。”
你倒是让师父说完啊。
“那他不会生气吗,我看他们不像是好惹的。”鸿曲说道。
“季兄说过,他的脾气虽越发暴躁,但在一些事上并非不讲理,季兄为人我放心的下,你也可不必如此担忧。”
听到这句话,鸿曲才松了口气,步藏叶笑着说:“师弟如此关心我,让师兄我感动不已,只是不知师弟这些日子修炼可有懈怠,来,陪师兄练几招。”
说完便拉着鸿曲去了当时师门里唯一的武场,一路上步藏叶总是回头看鸿曲,让御风疑惑不已,这天天看的人有什么必要走个路都要不停转头看几遍。
在武场上,两人剑法卓越,一招一式是现在御风从没见过的,他修为不高不曾见过,门内弟子和其他门派弟子也难以达到这种境界,着实让12岁的御风开了眼界。
就在御风看着正入迷的时候,步藏叶却突然认输了。
“我输了,师弟。”
“师兄,若是再打下去,我必然不是你的对手,可你为何......”鸿曲拿着剑,眼睛里满是不解。
“为何?”步藏叶做出一副疑惑的模样,绕着鸿曲走了两圈,然后说:“大概是想让师弟你赢两局吧,省的他们说我欺负你。”
在目前御风回忆起的记忆里,步藏叶确实没有欺负过师父。
“师兄......”
“我今日还有事,明天我们再一起比几场,门内其他弟子都太没用了,还是和你比武有趣。”说完,步藏叶就飞走了。
所以师父对他这么严厉,是因为觉得自己喜欢和他比武?步藏叶看着有点像个小流氓啊。
还未等他在内心吐槽完,周围的环境再次开始变化,这次没有师父鸿曲,也没有师祖步惊蛰,而是一个如雪一般的人。
那人,不,应该说是那妖,长着一头垂到小腿的白发,皮肤白皙到一眼就看出不属于人类,戴着一个黑色的面纱,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绿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绿色和秋冬季节的师父很像,很容易联想到刚刚抽出幼叶的嫩枝。
步藏叶不亏是他的前世,一开口就是一句“你们植物变成的妖怪眼睛都是这种颜色吗?”。
妖物摇摇头,说:“不,看是什么变成的,品种不同,发色瞳色也不同。”
“打住打住,我可不想在你这再听一堂课。”步藏叶说“季澈卿,你这么喜欢讲课,为何不去当个教书先生,这样就有一帮哪怕不想听,也得硬听完的小孩子们了,这样你也不用编写这些书了,难道妖界还没学堂?”
季澈卿轻轻抚摸桌子上的书稿,并没有说话。
“你和我师弟一样,话少。”
话音刚落,季澈卿不解地抬头,说:“他喜欢你,和你说话还会少?”
“啊?”
那时的步藏叶和此时的步御风作出了同样的反应,惊讶,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情感。
“面对喜欢的人不应该有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事么。”季澈卿漂亮的眼睛里的神色依旧,如同被冰雪覆盖的高山,似乎什么都无法点燃他的情绪。
步藏叶张口无言,换了个坐姿接着继续张着嘴,却像是嗓子被冻住了一样,怎么都说不出一句话。
季澈卿也不急,专心整理他的书稿。
“哪天,我去试探一下。”终于,步藏叶挤出了八个字。
“行。”
“很敷衍哎你。”
所以上一段回忆是步藏叶在试探师父?
“我旅途中学过一点异术,你探了便知。”季澈卿道,听到这话,步藏叶立刻来了精神,兴奋地说:“真的,那可以给我算算不?!”
“旁人都管我的叫妖法,你倒是愿做我练习的木桩。”桌上的书稿似乎有什么法术,能比得上最强大的勾魂术,但却只对季澈卿生效。
步藏叶哈哈大笑了几声,说:“什么妖法我可不觉得,大概和龙族的那个什么灵祖的法术差不多吧,照那些人的说话,街头算命的都是妖怪。”
“……”季澈卿说“我还没说是什么法术。”
“你只见过我师弟一面,若是真事,不就是占卜一类的法术,看面相什么的。”
“看他面对你时的神色便能猜到一二,我在替他医治时候提出让他配合我也只是为了确定。”
“行行行,我知道了,等我回到宗门,看看你说的准不准,若是准的话,我定给你在我们宗门修个堂,给你招揽生意。”
步御风记得,在他9岁那年,师父曾带他去过宗门里的一块空地,那里是宗门最清凉的地方,一年里最热的时候也需要穿着三四件衣服,那时师父说,这是他前世准备给一个朋友修专属客房选的地方,但是还没开始建,那位朋友就突然去世了,那位朋友在师父修为停滞不前的时候出手相助,帮他突破瓶颈,因此这些年来这块地从未有其他建筑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