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柚的确很有实力。
他镜头下的沈十九除却本身的英俊，还有一种破碎悲伤的气质，隔着屏幕都能将人感染。
那种令人窒息的悲伤铺天盖地，几乎要从屏幕溢出来。
南歆却毫无所觉，只觉得哪张照片都很帅，帅得让她想舔屏。
老柚自己挑了几张最满意的，用作宣传，剩下的有些修过，有些没修，他也很大方地让南歆都拷贝了。
出去之后南歆就找了个算命的，选了个良辰吉日吉时，注册账号，发照片。
发完照片她买了一波流量，不一会儿，手机里就接二连三响起点赞的声音，评论一下子多了起来，将沈十九夸得天花乱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什么人形荷尔蒙吗？！哥哥我愿意！”
“我已经把民政局搬来了！”
“哥哥也太帅了我可以！”
……
评论和点赞越来越多，南歆兴奋得脸都红了。她看着那些小红心和评论的汉字，感觉像是看见金钱在向她涌来。
沈十九一炮而红。
在南歆的运作下，沈十九越来越红，粉丝数成倍增长。
终于，她们接到了第一个广告。
按照当时的粉丝数来算，第一支广告的酬金拿到手是两千元。
虽然账号的粉丝不少，但毕竟沈十九是刚出现的网红，客户怕他只是昙花一现，所以价钱并不会给得太高。
南歆虽觉得不甚满意，但到底赚到了第一笔钱，只要第一支广告效果好，相信后面还会有更多的人会找她们合作。
她只要想个剧本，轻轻松松就能把钱赚了，这种躺着赚钱的生活是她梦寐以求的。
南歆豪爽地头一次给沈十九买了瓶品牌香水，香味持久不刺鼻。
她带着沈十九大吃一顿，兴奋过头，喝多了，说起话来舌头打结：
“我，我跟你缩（说），你这人，忒小气，小气！”
南歆走路歪歪扭扭，踉踉跄跄，沈十九干脆帮她把高跟鞋脱了，拎在手中，伸直了胳膊扶着她，尽量让自己离她远些。
南歆闭着眼睛“教训”沈十九：
“你，你踏马的身上……昂那么，臭！老、老娘凭啥，不能嫌弃？”她此刻喝多了，将自己内心的想法一口气说出来，“我还不四（是）为惹（了）你好！万一被、那个化妆师闻见了，你，你说你，不就，就啊有黑点了吗？”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自己抬不起的脚绊了一下，若不是沈十九力气够大扶住了她，她就要脸着地了。她已经没有力气，直接就坐在地上。
酒精让她的头脑不清醒，话更多起来，喋喋不休：“你就因为这，跟我置气，你整天那么难过！男子汉大丈夫，你用得着嘛！这不是有钱了嘛！有钱，就、就给你换瓶新香水！”她说着，在口袋里胡乱掏着什么，嘿嘿傻笑，“老娘对你，好吧？你长大了，可千万要，孝顺我。”
她将手上的香水塞到沈十九手中，闭上眼，就要往地上躺。
沈十九握着香水，心中一软。见她醉得厉害，忍不住问：
“那你知道，我身上为什么会有那股味道么？”
他的声音极轻，在嘈杂的大街上，传播不了多远，说出来，就散在耳边；
他的眼神很亮，他在期待，期待着眼前的女孩子能够想起些什么来。
南歆好像将话听进去了，又好像没听进去。
她摇摇头，突然伸手拍在沈十九脸上，推了一下，嘟囔一句：“吵死了。”
沈十九被她推得头一歪，眼中的光刹那间暗下去。
保持着歪头的姿势好一会儿，他才扯出一抹苦笑摇摇头，见南歆醉的厉害，将她背起来，走着回家去了。
第一支广告取得了不菲的成就，客户很满意，还想第二次合作。
沈十九越来越火，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商务合作找上门，甚至还有不少商家问她们搞不搞直播带货。
南歆一开始是想要做直播带货的，头部主播的收入令常人难以企及，一场直播下来甚至都能赚平常人一辈子才能赚到的钱，谁不想要做直播呢？
可南歆到底有顾虑。
一来沈十九连个户口都没有，从哪里来也不记得了，也没有个身份证之类的，如果去做直播带货，怕会惹来麻烦‘
二来南歆总觉得沈十九脑子有问题，他翻垃圾箱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南歆不敢让他开直播，怕会露馅。
所以即使再眼馋，她也只能暂时谢绝了那些来找她直播带货的人，只发展短视频网站。
她有些飘了，接的广告也是杂七杂八涵盖了生活的方方面面。
她的粉丝越来越多，每个视频的点赞和评论都极为可观，她的报价也越来越高。
她背着孙玉翠买了个新房子，对外只说是租的，带着沈十九搬到了新房子里。
搬家的这一天天很热，即便请了搬家公司，南歆和沈十九也是忙得汗流浃背。在汗水的作用下，南歆的大浓妆花了。
她看着电梯镜子中自己的鬼样子，扼腕后悔没有早点换套防水化妆品。
“呜呜呜老娘一定要买一套防水化妆品！下午就去！”她发誓。
沈十九站在电梯的角落，认认真真去看她在镜子中的倒影，“其实你长得很好看，以后不化妆就没有这个烦恼了。”
他搞不懂，为什么小兰要每天都在脸上抹几层厚的粉底，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还从未见过她素颜的样子。
南歆一听这话，猛然转过头死死盯着沈十九，突然大吼，歇斯底里：
“你懂什么！”
电梯开了，她愤然冲出去。
沈十九被她吼得一愣，直到电梯门关了他才回过神，忙按下开关，出去了。
他不懂，只是提议让她不化妆，她为什么会那样生气？
南歆回到新家就负气地将门关上，沈十九没有钥匙，敲了半天门也没开。
南歆是真的生气了。
沈十九在外面道歉，直到口干舌燥，也没有换来南歆的只言片语。
他只好坐在门外。
南歆把自己关在洗手间，水龙头在哗哗流着水。
她眼眶通红，看着镜子中因为脱妆而狼狈不堪的自己。
一直以来，都有人嘲笑她丑八怪，嘲笑她化着大浓妆的样子。
其实，那些粉底液糊在脸上真的很难受，难受得让她觉得自己的皮肤都不能呼吸了。因为长时间画着浓妆，又没有认真做清洁卸妆的关系，她的皮肤越来越差，脸上被闷出很多痘痘。
可是，南歆不能素颜，也不敢素颜。
她将卸妆油抹在脸上，轻轻打圈一遍又一遍地按摩着。重复做了三次这个步骤，她脸上的化妆品才几乎被清洗干净，皮肤也清爽了些。
南歆抬头，看见了镜子中，自己斑驳的脸。
那样清晰，那样，无所遁形。
就是因为这张丑陋的脸，她才每天都化着大浓妆。
她脸上的疤痕仿佛是生来就有，从前有人问过她的疤痕是从哪来的，但是她也不记得，她只能说，天生的。
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她小时候事情的人，就是外婆。
可是，外婆早就傻了。
年迈的外婆什么都记不清，人也能认错，却还是每天都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的小南歆，不让别人伤害她。
可她这样的人活着，怎么会不受到伤害呢？
别人嘲笑她是丑八怪，嘲笑她没有父母，嘲笑她的外地口音，嘲笑她不知廉耻。
她长大的一路，就是被霸凌的一路。
而这一切的元凶，就是脸上那大面积的丑陋的疤痕！
晦暗的往事排山倒海般袭来，逼得南歆弯下腰去，嚎啕大哭。
那些如刀般锋利的言语狠狠刺在她心上，在每一个夜深人静，一遍又一遍在她心中辗转，从来，未曾被拔除。
卫生间洗手池，水流被开到最大，依然哗哗流着。
南歆的哭声却盖过这流水声，传了出去，被沈十九听见。
他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皱眉将耳朵贴在门上凝神听了一会儿，确定是南歆在哭。
他慌了，用力拍门，“小兰！小兰你在哭吗？你怎么了？”
南歆没有回答他，仍旧哭得不能自已。
“小兰！你回应我一声啊！”
……
“你别哭了，我很担心你！”
……
“小兰你再不开门，我就撞门了！”
……
还是没有回应，沈十九不想再叫门了，他卯足了力气去撞门，高大的身体撞到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下，两下，三下。
他的肩膀胳膊都撞疼了，门还是纹丝未动。
沈十九急得满头大汗，刚要撞第四下，门突然开了。
南歆用毛巾捂着脸出来，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了沈十九一眼，就往自己房间走。
沈十九不放心地拉住她，“小兰，你刚刚是在哭吗？”
“关你屁事！”
南歆狠狠甩开他的手，吼声因为被毛巾挡着，变得闷闷的，狠狠瞪了沈十九一眼就要往房间走。
谁知又被沈十九拉住，“你为什么捂着脸？是受伤了吗？让我看看！”
沈十九抬手就要去扯她脸上的毛巾，南歆的眼神瞬间慌乱，用另一只手死死捂着，尖叫着让沈十九住手。
可她力气小，另一只手又被沈十九死死拉着，躲避不及，话还没说完，毛巾就被沈十九扯下来了。
看见她脸上的疤，沈十九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小兰，你的脸……”
“啪！”
南歆红着眼，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愤愤冲回了自己的房间，嘭一声，关上了门。
保护环境，节约用水，及时关闭水龙头是美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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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离人珠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