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衣服帮我包起来。”梁千凝想到老十那件为挡硫酸而彻底损毁的皮衣,又忆起他常穿那款式的模样,想必意义非凡。她特意跑了几条街,逛了数家店铺,终于觅到一件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色平驳领皮衣。拿着新衣,她走到十安堂门口,抬手按响了门铃。
“你找我?”门开了,老十站在门后,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梁千凝将袋子递过去:“你的那件,不能穿了。”
“进来坐!我倒杯水给你!”老十这才察觉房间的凌乱,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沙发上的衣物,捡起茶几上散落的空啤酒罐。他迅速清理出一块地方,放好衣服,又拿来干净的杯子倒了杯水,小心地端给梁千凝。
梁千凝第一次踏入十安堂。目光扫过陈旧却擦拭得锃亮的办公桌椅与沙发,落在供桌上。那里供奉着天极派祖师天心真人的神像、历代掌门的牌位。她的视线被其中一块格外吸引——“师伯祖伍成之灵位”。
老十递过水杯,梁千凝接过,轻声道:“谢谢。”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老十竟不知该说什么好。虽未正式相认,但梁千凝的未曾否认已是最好的确定。他将这份始于年少之时的悸动深深埋在了心里。
他刚想开口找点话题——
“师父!师父!我是你聪明伶俐最听你话的徒弟北维平啊!”梁千凝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梁千凝放下水杯,对老十略一点头:“维平找我。”她放下几乎没动的水杯,转身离开了十安堂。
老十望着她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心头掠过一阵难以言喻的失落。
梁千凝走出梧桐大厦,一眼便看到了北维平和他的“杰作”。
“师父!”北维平兴奋地迎上来,指着那辆贴着翅膀贴纸的粉红色电动车,“看!粉红色、少女心、360度全方位风景视觉,还有这对小翅膀,是不是很拉风?”
“你确定是拉风,不是灌一肚子风?”梁千凝挑眉看着这辆普通的粉红电动车。
钱浅在一旁忍俊不禁:“我觉得……还挺可爱的。”她想起正事,转向梁千凝,“对了千凝,应离说他手底下的员工最近都很不对劲儿,莫名的暴躁,无法专心工作,甚至有几个人同时生病住进医院!”
“这么严重?”梁千凝回到千凝堂,在办公椅上坐下,唇角微扬,“那要看他以什么身份请我帮忙,如果是以应氏总裁的身份,就要看他出多少价钱,如果是以你男朋友的身份……好姐妹的男朋友,自然是义不容辞,不收钱也可以!”
钱浅的脸颊瞬间飞红:“你……胡说什么呀!”
“约你喝咖啡,送你回家,又是送花、又是送礼物,不是想说只是普通朋友吧?”梁千凝笑着打趣,见钱浅羞窘,便不再逗她,利落地起身,“看在你开口的份上,维平,收拾东西,我们去应氏集团。”
到了应氏集团,在总裁应离的引领下,梁千凝径直走向落地窗。她的目光锁定在对面一栋比应氏大厦略高的玻璃帷幕建筑上。
应离跟在她身侧,解释道:“那是老氏地产集团的总部,老氏地产集团董事长老永卿和我们应氏是竞争关系。”
“老永卿?”北维平惊讶出声,“想不到,除了十哥,还有大人物姓‘老’!”
梁千凝没有回应北维平,她专注地观察着对面大厦。阳光强烈时,那栋楼如同一柄寒光闪闪的巨刃,直劈应氏大厦而来。“呼形喝象,”她缓缓道,“对面的大厦,像一把寒光闪闪的巨刃,直劈过来,风水学上,是典型的‘刀煞’,再加上玻璃帷幕的反光,又形成了‘光煞’。”她转身,语气肯定,“我想,住进医院的那几个员工,应该是心火过旺、肺部和皮肤发生疾病!”
应离面露惊诧:“梁小姐,你怎么知道?”
梁千凝没有直接回答,转头吩咐徒弟:“维平,去外面仔细看看,周围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回来告诉我。”
“是,师父!”北维平领命而去。
钱浅好奇地凑近:“到底怎么回事啊?”
“等维平回来,我再告诉你。”梁千凝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柄无形的“刀锋”上。
不多时,北维平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师父!看清楚了!每个方位对面——都插着红色转动的风车!”
“风车?”梁千凝眼神一凝,心中了然,“果然。”
“现在可以说了吧?”钱浅追问。
“有人针对这里布了风水阵。”梁千凝语气笃定,“利用呼形喝象原理,配合‘刀煞’和‘光煞’,再以红色的风车催动火气,形成‘火趁风威,风助火势’的格局。应氏集团坐西向东,处于兑宫,五行属金,火克金,引发疾病、精力衰竭、心急气躁、事业不顺。”
应离脸色骤变:“有人布阵?”
“那怎么办?”钱浅也紧张起来。
“万煞不离五行,破它便时!”梁千凝成竹在胸。
随即带人上了应氏集团的天台,指挥人搬来桌子,铺上绣有威严白泽神兽与八卦图文的黑布,竖起一杆猎猎作响、同样绣着白泽神兽与“炼赤”二字的大旗。供品、蜡烛、香炉一一摆上。她点燃蜡烛,焚香,神情肃穆地向天、地、八方恭敬礼拜,将香稳稳插入炉中。接着,她取出八支同样绣着白泽八卦的令旗,按照后天八卦方位,精准地插在对应位置。最后,她取一碗装满湿润泥土的黑釉陶碗置于坛上。凝神聚气,指间夹起一道紫符,口中念念有词,符纸无火自燃!双手迅速结出复杂的手印,一声清叱:“破!”
刹那间,插在八卦方位的八支令旗无风自动,旗面上泛起淡淡的金色光晕!与此同时,碗中湿润的泥土仿佛被五行之力搅动,土气蒸腾而起!远处那些围绕着应氏集团疯狂转动的红色风车,如同被无形之手扼住,猛地一顿,紧接着“嘭!嘭!嘭!”接连几声闷响,竟纷纷爆裂开来,碎片四溅!
火旺克金?便以湿土泄其火气,反生金气,引入比劫疏土、帮身扛官杀!比劫疏土、帮身扛官杀,可解火生土、土旺所致土厚金埋不至于浊了金气。此为化煞通关调侯之法。
“问题解决了!” 钱浅松一口气,亲昵地挽住梁千凝的胳膊,“我在网上看到元心街有家大排档,招牌炒蟹很有名!我们去尝尝?”
“好啊!”梁千凝笑着应下,示意北维平收拾法器,便要和钱浅离开。
应离连忙相送:“梁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本该好好请你吃顿饭,可下午有个非常重要的会议……”
“不用不好意思。”梁千凝微微一笑,说,“我收了钱的,下次有机会!”
……
老十捧着梁千凝送来的新皮衣,心头暖意涌动。相识以来,他似乎还未曾回赠过什么。这份心意促使他走上街头。路过一家精品店的橱窗时,一个长发飘飘的迷你少女公仔瞬间攫住了他的目光——那神韵,竟与梁千凝有几分神似。他毫不犹豫的买下了它。目光一转,又看到一个巨大的粉色卡通毛绒玩偶,憨态可掬,他几乎立刻想象到梁千凝抱着它的样子,嘴角不自觉上扬。接着,他想起北维平弄湿打烂符纸和藕丝印泥的事。
他转身走向东衡街1145号的“柳记杂货铺”。
“我要你这里有的符纸、一盒藕丝印泥。”老十走到柜台前。
“我这里有的符纸?一盒藕丝印泥?”柳伯从仓库深处找出不同颜色的符纸,又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古朴小盒——里面盛着价比黄金的藕丝印泥。“喏,黄符纸、蓝符纸、紫符纸、青符纸、绿符纸、白符纸、黑符纸、红符纸、银符纸……我这里有的全在这儿了。你也知道,金符纸灵力最高,也最难得,除非能在三年后的南北玄集会上拔得头筹。”柳伯好奇地看着老十,问,“什么阵仗?用这么多符纸!还这么舍得下本钱,改用藕丝印泥?”
老十没有直接回答,眼神有些飘忽,仿佛沉浸在某种情绪里:“你……有没有过那种感觉?很想见到一个人,又怕见到她。见到了,就忍不住想关心她,想靠近她……”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柔软。
“她?”柳伯眉头紧锁,上下打量老十,瞬间联想起几天前五鬼日那惊险的场面:危险关头,这个相识十多年的好兄弟竟然撇下自己,反倒护住了那个才认识没多久的梁千凝!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睛,脱口而出:“你不会真的是受虐狂吧!”
“我记得很清楚。”老十的眼神变得悠远而坚定,完全无视了柳伯的调侃,“十五年前,在码头,有个人对我说:‘十五年后,你和她一定会再见面。’叫我一定要记住‘梁千凝’这个名字。我和她,真的……十五年后再见面!”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激动,仿佛在向自己确认这份命中注定的联系。
柳伯看着老十眼中几乎着了魔的光,无奈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