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昇的手颤了颤，但是不明显，依旧假装镇定地扶着自己的小弟弟然后挤出来几个字：“你怎么在这？”
方岐倒是一点也不避讳，直接把整个人凑过去对余昇说：“你弟弟长得不错，不过比我的还差一点。”
余昇一听瞪了方岐一眼干脆拉上裤链走到洗手台。
“哎小余这么巧，”方岐不要脸的也拉上裤链跟过去洗手，“这几天医院里不忙吗？”方岐其实是觉得在夜店遇到余昇多少给他带来些反差感，因为余昇看起来乖乖巧巧，不像是有夜生活的人。
不过人家这个年纪正是玩的时候，为什么不能来？
“我同事今天过生日，”余昇洗干净擦了擦手，“倒是你，警察不是应该比我们更忙吗？怎么还有时间过夜生活。”
说着方岐微微一笑：“我也是同事过生日，怎么准你同事过不准我同事过了？”方岐跟着他一路走了出去。
“行，我只是觉得局里应该管的挺……”
两人走出卫生间没等余昇把话说完，刚一转角方岐就一把拽过他转带回卫生间里。
·
“你……”
“嘘！”方岐神情突然严肃，余昇心领神会立刻就闭了嘴。
方岐压过余昇把他轻轻往里面推，他一边推着一边微微弯着身子朝卫生间外琥珀色的玻璃墙上的反照看去，此时，不远处两个人四只脚歪歪倒倒地朝这边走过来。
两人靠在厕所洗手台外，方岐静静看着掏出手机给李觉打电话，结果手机响了几声没人接听，过了不到一分钟，方岐本以为那两人是要进另一个包间，没想到外面那两个人居然朝卫生间转进来。
方岐抓起余昇随手推开一个卫生间的门就把他带了进去。
方岐也不管余昇地把他整个人推搡着坐倒在马桶盖上，厕所隔间本来就小，成年人就是坐在马桶上前面也只能放腿，可现在里面有两个人，还是两个均身高一米八的大男人。
余昇坐在马桶上一抬头，就看着方岐一只手撑在自己头顶的墙上，□□正对着自己。
“……”
突然余昇开口：“你是不是……”刚刚两人在卫生间外的时候，方岐靠过来方岐就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酒味，本想说方岐是不是醉了，可现在方岐的神情十分严肃，他到口的话还是没有问出来。
这时方岐皱眉快速在手机上按着，两人刚刚坐稳的几秒钟后，卫生间外就传进来一阵对话声。
“豪哥你慢点慢点，小心撞了头。”
脚步声从卫生间外传到方岐两人躲的厕所隔间里。
“你小子机灵啊！下、下次就带你……”方岐一听后背贴到门上。
“哎哎哎，谢谢豪哥，你慢点慢点……”
“我、我就说、说这……唔……”方岐听着那个叫豪哥的捂住嘴巴，两人跌跌撞撞地就先猛推方岐两人的那间门，然后还随后骂了一句：“他娘的居然有人。”
说着，余昇扶着隔断墙的墙面感受到隔壁一阵撞击，余昇一惊，就听到马桶盖被人掀开，然后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阵阵形象的呕吐声传来。
“……”余昇微微皱起眉撇过头去，方岐再次掏出手机看了看屏幕，等他揣回去低头看着一脸痛苦的余昇他却抬手就捂住了余昇的耳朵，然后还带着些搞怪地朝他笑了笑。
“慢点慢点，喝口水。”说话那人拍着豪哥的后背。
“他妈的！全是些酒罐子！就知道灌老子酒。”
余昇微微抬头看着方岐，方岐皱眉依旧神色严肃认真地听着对面的动静，对面的响动持续了十分钟之后方岐才听到他们跌跌撞撞地走出去。
“我们遇到过比这恶心十倍的，习惯了。”
说完，方岐松开手打开门先是走到门口看了看，而后又把厕所隔间一间一间地打开仔细看了看，这才拿出手机拨出电话。
余昇从马桶盖上站起来看着眼前的方岐一只手打电话一只手叉腰不一会儿就接通了电话。
“快出来，我在左边尽头的卫生间这里等你，别让人看见。”说完电话就被立马切断了。
余昇试探地看着一脸严肃的方岐：“你们有事那我就先……”
“等等！”方岐叫住余昇，“帮个忙。”
李觉甩着大风衣一路避开人小心翼翼地人钻进男厕所，刚进去，就看到面对面紧紧贴站在里面的方岐和余昇。
“……”
方岐抬头，看到李觉一脸的莫名其妙和难以言状。
“你们……我在外面等你们。”李觉话刚说完，方岐一把抓过李觉顺手就把余昇推到门口。
“刚刚我在厕所遇到王强了。”方岐开口说，而李觉显然有些震惊。
“王强现在就在凯歌，这次我们必须把他带回去。”
“你打算怎么做？”李觉说，“你别告诉我你现在要去抓他。”
方岐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但李觉看着他的这种态度就知道他势在必行，于是深吸一口气沉思着开口：“方岐，王强会出现在这个地方那就说明他那边是有同伙的，现在就这么点残兵败将，老二和小科喝了酒，小葛和林敏也……算了他们两个不能算数，就你跟我去抓啊？”
方岐皱着眉，李觉接着道：“我们两个过去估计人抓不到，整个凯歌还会被搅得一团乱引起恐慌，你可以不要工作当个包租婆，我可不行，我还得拿工资养家糊口呢。”
“对，你说得对，只有我们两个人不能这么冲动。”李觉一听方岐这么说放心下来，“打电话给汪思明，让他带人过来……”
“哎哎哎，”李觉抬手压住方岐的手机，“越说越夸张，他们过来别说是凯歌了，整个南远都知道得了。”
方岐压低声音：“我从福安社区回来的后面几天又去找了王强几次，结果福安那边他早就跑得干干净净，后来我又去辖区派出所，进去那几个人居然在办公区打牌，早就把王强这件事忘的一干二净，别人都指望不上只能指望自己了。”
他接着说：“刚才王强跟那个叫豪哥的说要去什么地方，如果那什么豪哥真的把王强带走那李文斌案子的线索就彻底断了，王强打伤李文斌后李文斌就死了，唯一的突破口只有王强和他消失的半个小时那通电话。”
李觉皱眉沉思，确实，如果真的能知道李文斌那半个小时到底干了什么，跟谁见了面，这个案子就算不破也能清楚个七七八八。
“这里人多，待会儿回去把经理叫过来，先问问他王强到底在哪个包房，我打电话给汪思明，让老二先带着邱小然他们出去。”
“王强是不是那个黄毛？”
一个声音突然从两人的身后传来，两人同时抬头，就看到袖子微微卷到手肘的余昇干净利落地站在看起来乌烟瘴气的两人面前。
“是个黄毛，”李觉点头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不是让你帮我们看着别让其他人进来吗。”方岐的手停在余昇面前朝外左右看了看。
余昇点头耸了耸肩平静道：“是啊，可你也没说不让我听啊。”
李觉：……
方岐：……
余昇接着道：“如果你们说的是那个矮个子的黄毛我应该知道他在哪个包间。”
方岐推开李觉弯腰抓过余昇，于是现在卫生间的过道里挤着三个身高一米八的男人：“你说。”
“我今天跟他们进来的时候正好遇到黄毛跟着一个人去前台，”方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应该是325。”
李觉皱眉：“我们在的888是个大包间，那325是……你们在哪间？”
余昇回答：“312，是个中包，”然后他想了想说，“325好像是个小包。”
“确定？”李觉重复。
余昇点了点头然后说：“他头发那么黄，我应该没有记错，小包一般坐5、6个人。”
方岐没好气地问：“那天你来局里怎么没有今天配合？”
“你怎么知道我不配合？你看着我被审讯的？”方岐看着余昇看着自己，故意露出他那双黑黑的眼珠一脸无辜，看得方岐不知该说什么。
“我、我当然是没有啊……！”
“快打啊，你刚刚不是要给老汪打电话吗？”李觉无奈提醒方岐。
打完电话，方岐对余昇说：“王强这件事要是成了，你就是群众共同参与打击违法犯罪行为，我会向上级申请给你个锦旗表彰表彰。”
余昇扯开嘴笑，但是方岐觉得他这笑容敷衍至极，于是他接着道：“你现在就配合好警方好好撤退，赶紧回去，以后别在混乱场所逗留。”
方岐不等对方回应接着开口：“现在这些场所人杂得很，你明天不是要上班吗？我直接让我同事送你回去吧。”
可余昇却摇了摇头：“群众也不止我一个，你总不能都送回家吧？”
方岐这才想起这个最难处理的问题。以往抓捕犯人就算是在室内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但现在KTV人又杂又多，群众还是大多数唱歌唱得醉生梦死，喝酒喝得晕头转向的确实不好处理，想到这里方岐就觉得头大。
“先让派出所的人找个生面孔去325门外看看到底有没有黄毛。”
一个小时后，KTV经理按照警方要求让便衣走窜在三楼的各个角落，汪思明按照规定带着几个穿着运动服的特警站在门口，而方岐站在走廊尽头，身后一下子多了好几个人。
整个三楼依旧是歌舞升平，之后方岐聚精会神地盯着不远处的325，李觉和方岐一人一个靠在包间门外，透过包间门玻璃看着坐在里面背对着他的那头黄发。
方岐身后几个警察做好准备，325里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走。
方岐眼神示意，一个服务员就敲了敲房门把门推开，接着就在服务员推门而入的一瞬间，方岐和余昇冲进去就同时大吼：“警察不许动！！抱头都给我抱头！！”
“啊啊！！”包房里的女人尖叫，男人几个也吓得直接惊呆在原地。
方岐前脚进去的一瞬间，后面几个警察接着快步走进来，一人一个就把包房里的几人按住了。
“不准动！！手！！手放头上！！”
“闭嘴啊！谁都不许说话！”
“手伸出来！”
不过几秒钟，整个包间的人在方岐计划的范围内被全部控制，方岐一声令下，现场几个警察安静地押解着包间里的人出去，方岐朝后背好手枪，一眼不眨地盯着低着头的王强。
走到走廊，方岐招呼着人一个一个朝后门走，就在方岐打算给站在外面的汪思明打电话的时候，对门包间的门突然被拉开里面就走出来一个人，方岐抬头看着，随之就是一个晴天霹雳。
罗永明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外衣拉链拉到下巴下面一丝不苟，他西装裤裤缝笔直锋利，皮鞋擦得铮亮地站在方岐面前。
罗永明看到方岐先是微微的震惊，而后黑着一脸，压着眼睑盯着他好像在等他解释。
几秒，两人都陷入了僵持状态。
“爸，卫生间在……”罗局的儿子从后面抬手指着外面走过来，“……”他看着罗永明的脸黑得跟碳一样顺着就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方岐。
场面一度安静，李觉更是直接押着那个叫豪哥的人朝侧边背过头去。
罗永明站在门口垂着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微微摩擦着，这些警察里一两个是辖区派出所的不知道罗永明的身份，他们也就听市局领导安排这才参与此次抓捕，所以面对此时尴尬又奇怪的状况很是迷茫。
就在这场面一度宁静的时候，楼梯口传来一阵电话声和上楼梯的脚步声，众人齐刷刷地朝楼梯口看去。
“你就放心吧哎哟，一会儿我就给你，你赶紧过来，豪哥他们等着呢……”王强顶着一头黄毛从楼梯下面冒出个头来，方岐一惊立马看向蹲着的那个，一看自己面前的黄毛这才发现居然有两个黄毛。
但蹲着的那个黄毛不是王强，走过来的才是。
王强的脚停在楼梯中间，看着楼梯口的警察押着人，转眼就看到拐角站着的大高个方岐，紧接着自然是转身就跑。
方岐一看也不管罗永明，一个大跨步就从蹲着的人堆里直接冲过去，几秒后罗永明就听到方岐拿着对讲机大吼：“疑犯王强在逃！凯歌KTV三楼左侧楼梯！！”
方岐走后，几个压着人的警察不明所以，李觉看着黑脸撇嘴的罗永明心里一边暗戳戳地骂方岐，一边琢磨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应付罗永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