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段昀自己定的闹钟还没响就被电话给吵醒了，他迷迷糊糊的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林柚白。
“喂，”段昀还没睡醒，嗓子有点哑的劈叉。“段昀？你嗓子里装尖叫鸡了？”电话那头对他着声音有点陌生，段昀自己也意识到这声音是有点难听了，稍微清了清嗓子说：“怎么了，这才几点就打电话。”
对面这才想起来她打电话的目的，连忙说：“你快看看微博，那个昨天九日那边死的，我看着好像是你之前那个客户的对象，就那个坑了那个老实人好几十万的那个Nina！叫张什么来着...你快去看看呢。”段昀听到这话清醒了大半，从床上爬了起来，伸手往床头柜上一摸，摸到了放在那里的烟盒。打开一看，发现只剩最后一支了——这烟抽的真快啊。然后把烟盒里仅剩的一支烟抽了出来叼在嘴里，一边下床去找打火机，一边含糊不清地对着电话说道：“你是说张鸣远？”
“对对对，就他，不就是你上一个客户吗？”
“等等哈，我去看看。”段昀退出了通话界面，看着热搜上挂着的词条点了进去。视频已经被删的差不多了，但看报道就是昨天蒋予安出的那个现场。好不容易翻到一个还是打码的，但看样子确实有点像段昀上一个客户。段昀点开了免提，问对面：“你有没有没打码的？”，另一只没拿烟的手上下滑着屏幕，继续看网上对这件事的报道。
“我刚才还看到一个啊，编辑历史里应该可以看见。”林柚白说。
段昀懒得自己找，开始耍无赖：“那你找到发我。”说完就挂了电话。
林柚白之前和段昀就是一个公司的，就是那个打法律擦边球的小咨询公司。林柚白是学计算机的，负责爬取一些网络数据，段昀就负责实地调查。
最后俩人包括他们老板都被蒋予安送进去了。
林柚白蹲的时间比段昀短一点，主要是以她的能力，稍微受点保护的信息根本不可能搞到手。她就是个大专学计算机出来的，在她那里根本不会出现电影中劈里啪啦打代码的场景，需要她写代码的时候都是她搜一行写一行拼起来的，林柚白信奉的原则就是代码能跑就行，就算是bug只要能动就别碰它。段昀经常开玩笑说别人的代码靠算法运行，她的代码靠bug运行。
林柚白出来以后跟着她以前的一个朋友开始干起了‘鉴情师’的活，而那个朋友就是九日的老板。怕段昀出来以后没活干，还是林柚白联系的他，于是现在他晚上在九日打工，白天偶尔打点其他的小工，副业就是和林柚白一样的‘鉴情师’。听起来挺高大上，其实就是有些男男女女对自己的伴侣不够信任，想找个条件更好的人去测试一下自己的对象会不会动心。虽然段昀觉得这种事情很无聊，人性本来就经不起考验，但是有钱拿又足够轻松，何乐而不为呢。况且段昀也接不到很多单子，在这个市场里本来就是女性会更需要类似的服务，男人才不会想到找一个帅哥去测试女朋友的忠诚度。
没一会儿，林柚白就把视频发过来了。段昀看着视频中的女人，一眼认出来了，就是Nina。Nina正是他上一个测试的对象，是当时Nina的男朋友张鸣远找的他。段昀按了按眉心，实在是有些头疼。Nina被害，张鸣远是一定会被警察调查的，而且在外人看来他应该也算和倪娜有情感纠葛的对象，看样子这案子还是蒋予安负责的，那迟早又要查到他头上了。虽然他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但与其又被叫到警局喝茶不如先和蒋予安坦白一下信息，他可不喜欢警察局那地方。
犹豫了一下，段昀点开和蒋予安的对话框，上面只有昨天加微信时打招呼的信息。
蒋予安的头像是他小时候的照片，段昀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大图，蒋予安的变化不算特别大，小时候的他抱着个皮球在公园的草地上笑得眼睛就剩一条缝了。段昀看着看着，表情就沉了下去，拇指悬在屏幕上方久久没有按下去，好一会儿才退出来回到空荡荡的聊天框。
“铃铃铃——”
还没等段昀把编辑好的话发出去，蒋予安居然直接将电话打了进来。段昀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蒋予安这么快，也没想到会这么巧，突然他竟有点紧张起来了，有一种干坏事被抓包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偷看蒋予安小时候照片的缘故。
段昀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按下接听键。
“段昀？”蒋予安的声音在对面响起。
“嗯，是我。”
“你认识倪娜？”蒋予安完全没有客套，这句甚至不是疑问句，而是反问句——他已经查到段昀了。
段昀无奈地笑了一下，回答道：“是的，我也是刚知道昨天的遇害者是她。我下午两点到六点有课，八点到两点我都在九日二楼，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来找我就行。”
蒋予安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快，说：“嗯....九日这三天应该都不营业，现场还得留一段时间，局里应该通知你们老板了。”蒋予安沉吟了一下，“或者你有时间的话...要不一起吃个晚饭？”
白得三天假期，段昀高兴了，语气轻松地说：“那行，地点你定吧，我都可以。”
“地点就市局门口那家杭帮菜馆吧，晚上六点半。你方便吗？需要我去接你吗？”现在正是他们忙的时候，蒋予安觉得自己可能只能空出个吃饭的时间，不想再跑太远。
“那就麻烦蒋警官了，建设路Box拳击俱乐部，六点半不见不散。”段昀回道。可能蒋予安就是客气一下，但段昀自己也没车，让他自己跑过去接受询问，他觉得还是麻烦一下人民警察的好，于是直接没按套路来，应了下来。想象着蒋予安吃瘪的表情，段昀还觉得有些好玩。
哪料蒋予安不仅没有一点被噎住的意思，语气甚至还挺高兴：“好的，那我到了给你打电话。晚上见。”
“...晚上见。”段昀有些不解，难道他不是在客套？
与此同时，江邬传媒大学。
“搞定了。”蒋予安对邱栎打了个响指，笑着说道。
“牛啊兄弟，男女通吃啊！”邱栎拍拍蒋予安的肩膀，不正经地打岔道。“死不死啊你！”蒋予安拍了邱栎后脑勺一下，这家伙平常说话就是没着边的，他已经习惯了。
邱栎乐了几声，然后话锋一转说：“接下来怎么办，刚倪娜那个小闺蜜说的挺详细的，要再找倪娜其他朋友确认一下吗？”
蒋予安和邱栎来江邬传媒大学找倪娜的同学和老师询问情况，刚才问的那个姑娘是倪娜的小闺蜜，她比倪娜还小一级，现在正在读大四。据她所说，倪娜之前有一个谈了四年多的男朋友，叫张鸣远，比倪娜大五岁，在一个建筑公司上班。后来在倪娜大四的时候，和张鸣远的关系逐渐恶化，也是在那一年，倪娜开始频繁的出入酒吧，交了很多新朋友。小姑娘知道的在这一年和她有过暧昧关系的男人有四五个，但都不知道具体的名字，倪娜和她讲的时候都是拿奔驰男、寸头男、巴黎世家男等代替。
后来倪娜毕业以后和这个闺蜜的联系就稍微少了些，闺蜜知道的只有两个。一个是段昀，因为就是段昀的出现倪娜才和张鸣远彻底分手，但是分手后倪娜又发现段昀在骗她，于是也没有在一起。另一个是倪娜现在的对象，她只知道倪娜管那个男的叫金哥，比倪娜大了很多，具体大多少就不清楚了，上周还送了倪娜一辆全新的帕拉梅拉做生日礼物。
“这小姑娘情史真是够丰富的啊。”蒋予安看着刚才记的笔记感叹道，这才一个朋友就已经问出来了快十个男人。“现在最有嫌疑的就是那个她谈了四年的男朋友，听起来他们分手的时候闹的并不愉快。”蒋予安在张鸣远的名字后面标了个星，“至于段昀，案发时我和他在一起，但今晚我还是再确定一下吧，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线索。”说着在段昀名字下面划了条线，“包括金哥和她大四那几个暧昧对象，也去再找她其他朋友确问问里面有没有闹的不愉快的和她这个闺蜜不知道的人物。”又动笔将金哥和那几个代号男的名字圈了起来。
其实这种琐碎的摸排走访的活地方分局或者派出所干得比他们快，但是好巧不巧隔壁市出了个什么人口贩卖的案子，还是个集团，警力都借调的差不多了。要不是昨天晚上出了这事他们本来也是要过去帮忙的，大队里的人手本来就不多，现在摊上这么个不大不小的案子，只能是自力更生了，好在这些活他们在没进刑警支队的时候干的多了，现在只能算是重操旧业。
“这就不对了，绝对不会有闹得不愉快的暧昧对象她闺蜜不知道的。”邱栎举起一根手指闭着眼睛装模做样地摇了摇。蒋予安有点纳闷，问：“为什么？”
邱栎一把勾过蒋予安的肩膀，神秘兮兮地说：“这你就是不了解女人了。如果说有认识的有点可能的男人没告诉闺蜜那还有可能的，但是只要有闹的不愉快的，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会和闺蜜讲的，不仅讲，祖宗八代都能骂一遍。就算她和闺蜜联系不多了，但只要骂渣男，肯定是一个不落，你看你那个朋友段昀，他骗了倪娜，所以才会被重点提到。你不信去看看倪娜和她闺蜜的聊天记录，谈到段昀绝对是‘下头男’，‘狗骗子’之类的。”
蒋予安醍醐灌顶，睁着大眼睛用嘴比了个标准的O，一下一下夸张地冲着邱栎点头，“所以你为什么这么了解女人？”。
“哥们儿那可是万花丛中过的。”邱栎一梗脖子，吹牛皮都不带打草稿的。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蒋予安可太了解邱栎了，还万花丛中过，这么多年硬是一点没花粉都没碰着过。
邱栎梗着的脖子撑了没几秒就耷拉下来了，“好吧，是我妹天天在家和她闺蜜骂...不过不得不说那骂的是真脏啊！”邱栎还加了句感叹。接下来就是邱栎的传统艺能环节——念叨自己为什么没有女朋友。蒋予安在他刚说完第一句就直接上手捂住了他的嘴，试图拯救自己即将饱受摧残的耳朵。
邱栎那边还在扒拉着蒋予安的手，想继续嚯嚯蒋予安可怜的耳朵，这边蒋予安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张清韵。蒋予安向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给他看了眼来电显示。
“清韵姐。”蒋予安接起电话点开免提让邱栎也能听见。
“你们那边完事了没，我们这边基本问完了。”
“问了倪娜的老师，同学和她闺蜜，江传这边应该可以了。”蒋予安回道。
“行，刚好倪娜那个男朋友金建峰的公司就在江传旁边，叫峰谷传媒，你和邱栎去看看能不能把人带到局里来问问，我等下把电话发你。”
张清韵是他们二大队的队长，蒋予安运气不错，承蒙组织上的信任他25就当上二大队的副队长了。但蒋予安和张清韵都没什么当队长的觉悟，天天和队里的人打打闹闹他们二大队算是支队里气氛最好的了。
“对了，你们那边有没有问到她有个死缠烂打的前男友？倪娜黑名单电话太多了，一个一个查得烦死。”张清韵带人在几个倪娜经常去的酒吧同步调查，看样子应该是查到张鸣远了，但酒肉朋友不太清楚张鸣远的名字。
蒋予安把刚才查的信息和张清韵汇报了一下，张清韵说剩下的交给他们，那几个不清不楚的代号男先不用管了，要是到时候都没线索了再去查。
“走吧，”蒋予安推了推旁边的邱栎，“直接去峰谷传媒吗？”
“啊——”邱栎发出不情不愿的声音，搂着蒋予安的脖子哼哼唧唧，“元元——好饿啊——”
蒋予安刚才不觉得，现在被邱栎这么一说确实是感觉到自己空空如也的胃在抗议了。他从昨天晚上喝完酒就再没吃东西，这会儿看看时间确实已经到饭点了。
“也是哦，人家中午应该也不在。”蒋予安说，旁边邱栎在那里头如捣蒜，“嗯嗯嗯。”
于是蒋予安先在群里发了个消息，让和他们一起出来排查的刑警查完先撤，他们自己去找金建峰。本来邱栎还说要尝尝江传里面的食堂——但事实证明这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他们先是在江传里面迷路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们说的那个比较好吃的食堂，结果人家江传食堂不管哪个，只要没有校园一卡通就无法付款。最后还是靠蒋予安出卖色相找了个小姑娘冒充大学生借了张卡，两人中午这才吃上饭，还是两碗炸酱面。
“往哪走？”俩路痴吃饱饭反应更迟钝了，站在食堂门口抱着手机导航，跟着那个箭头光标到处转。
幸好一个善良的小帅哥看出了他们的无助，上前问道：“你们要去什么地方啊？”
邱栎如逢救星，赶紧指着手机上导航的峰谷传媒和热心小帅哥说要去这里。小帅哥看了一眼导航，立刻清楚了，说：“那你们要从东南门出啊，现在都快到我们学校北门了。我带你们坐校车过去吧，走过去还挺远的。”两人一听有人带，立马对着小帅哥千恩万谢。
但上车以后蒋予安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这个点车上的学生不算少，大家都站的比较近，可蒋予安感觉这个小帅哥老是贴着他站，手臂还虚虚地环着他。好歹自己也是个181的大男人，这种被保护的姿势让他感觉非常不适。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蒋予安还总感觉小帅哥的手有意无意地摸他一下，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下车以后蒋予安火速和小帅哥拉开了距离，让邱栎挨着他站。到了校门口以后，小帅哥还问他们要了微信，蒋予安大感不妙，亮出警官证叫着公务繁忙就把邱栎拖走了。
邱栎还不解地责怪蒋予安不懂人情世故，蒋予安用眼神狠狠剜了邱栎一下：“你懂个屁，他在车上鸟都快贴我身上了，我强烈怀疑他对我的屁股图谋不轨。”
邱栎听完笑得直抽抽，差点就要趴在大街上打滚了。蒋予安嫌他丢人，跑得比兔子都快。结果在大太阳下面走了一大截，才又想起了警车还停在东门，没办法又折腾了一趟，最后到峰谷传媒的大楼时两人都累得想就地休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