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的吹风机声戛然而止，高云琪退出对话框，删了聊天记录，放下手机，又摸起鼠标盯着电脑屏幕。
周林坐到高云琪身边，身上带着淡淡的沐浴露香，发尾还没完全吹干，带着些湿气。
“田栎说明天中午有三个客人，叫我们两点先去。”
周林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我们明天是在外面吃晚饭。”周林突然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看向高云琪。
“嗯，怎么啦？”
“两点去，三点差不多就剪完了，会不会有点早？”
高云琪眨着眼，盯着空中。
周林知道她这样其实是在想别的事，根本没听见自己说的话。
这个动作习惯是为了应对思想走神不能立刻应对周林的话，高云琪不知不觉间学会的假动作。
如果只顾着想别的事，不回答周林，周林会生气，所以高云琪这样做。
周林回过脸，手指在平板上点着密码。
“你问问看他三点行不行。”
“好。”
高云琪回过神暗自松了口气。
高云琪从十年前刚开始剪短发就一直固定找田栎剪，期间田栎一路升职，从最初的理发58元，涨到了现在的298元，也辗转跳了几次槽。
但是哪怕新店离得再远，高云琪都会执着地只要他剪。
周林和高云琪在一起后，出于方便，几乎每次也是在田栎那理发，但是有过几次例外。
“他说三点还有个预约的客人。”
周林瞥了眼高云琪，“那就两点吧，早的话就去逛逛。”
“嗯，好的。”
两人再没有交谈，各自玩着手里的东西。
高云琪盯着电脑屏幕，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在眼皮底下亮起来，她垂下眼睛看了一下，视线又挪回电脑上。
过了会才低下头，打开了信息。
“那之后，她有什么反应吗？”
高云琪拿着手机，靠在沙发上，看向周林的后背，周林盘腿坐在地毯上正盯着动漫目不转睛。
她收回视线，按着手机键盘，手机发出敲键盘的模拟音，她拨下了静音。
“没什么反应，和平常一样。”
消息刚发出去，对面就来了回复。
“那就好。”
高云琪看着这三个字，又想起了那天周林手机上的那条消息。
“我们结婚吧。”
高云琪险些喊出了声。
“我还是很担心，怕她会有这个想法。”
高云琪的眼睛睁大着，眨也不眨，她都没发现，自己屏住了呼吸。
可是周林只是皱起眉头看了眼，就放下了手机，好像没看到似的。
高云琪感觉头皮发麻，手脚冰凉。
“别多想了，她不是也拒绝了吗。”
高云琪感觉时间好像停滞不动了，呼吸都困难起来，眼睛怎么也聚不起光，脑子昏沉眩晕。
周林终于拿起了手机，高云琪深呼吸着，强打起精神。
“不结”
高云琪差点哭出来，一直悬在空中的魂魄摔回了身体里，脚底又感觉到了真实踩在地面上的踏实感。
“我知道，可是万一她改变主意怎么办？”
周林突然笑了起来，高云琪吓了一跳，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锁了屏。
发现周林只是被动漫里的情节逗笑了，又安静了下来。
高云琪拿起手机，突然发现手都凉了，还僵硬着动不灵活，于是握了几下拳，松了松肩膀，这才好一些。
“那就让她去结好了，你条件这么好，又不是找不到对象了。”
高云琪眉头紧皱，手指戳着屏幕上。
“我才不要别人，我就要她。”
“你干嘛非得吊死在她身上？她是上辈子救了你了，还是给你下蛊了？”
“我就是欠她的，就是只要她。”
发完这句带着气性的话，高云琪就把手机扔到沙发里，坐起身从背后抱住了周林。
周林发丝间的香气让她安心了下来。
周林一动不动任由高云琪抱着，尽管她的头发被高云琪压住了，扯得有些痛。
“老婆。”
“嗯？”
“我爱你。”
周林轻轻笑了，依然是从鼻腔深处发出的哼笑声。
她把头向后靠到了高云琪的脑袋。
“我也爱你。”
周林突然睁开眼，从梦中惊醒，醒来那一刹那，刚才梦里所有的一切就全都随着梦境散去了。
她看向阳台移门，窗帘只有中等厚度，只要第一缕光线露出地平线，卧室里也会跟着透出光亮。
已经有阳光的影子投射在窗帘上了，看来今天是大太阳。
周林挪开身子，准备去一趟卫生间，坐在床边穿鞋时，手指点了下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
不过才刚七点。
为什么每逢休息日反而比工作日醒得还早？而一到工作日早上就困得根本醒不过来？
这个疑问，从开始工作，就一直萦绕在周林的脑海里。
上完厕所再次躺回床上时，周林已经完全没有睡意了，可她又不想起床，总觉得休息日早起亏了似的。
很多个休息日早晨都是这样，周林比平常醒得还早，而且她一旦醒了，就很难再睡着。
于是她就会闭着眼睛，在脑海里幻想出一个场景，有哪些人是演员，他们做着什么，说着什么，情节要按照自己构想的发展。
有时候想着想着，大脑会脱离她的控制，自己将故事演下去，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就会强行将剧情再拗过来，莫名跟自己的大脑争起来。
她清醒地知道自己没睡着，已经躺了很久了，身旁的高云琪还没有醒，她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尽量不发出动静地用力够着床头柜上的手机。
七点五十。